冤家宜解不宜结,古话是这么说,可已经结了的冤家,又该如何化解?

瞻前顾后同样不是王杰的性格,既然已经惹了月凝冰,那便索性招惹到底!

没得虎头蛇尾,徒然让人看不起!

心中这般决定,王杰便哂然一笑,摇头道:“真是不好意思,月小姐!我这人只喜欢炎国的茶道。

清茶一盏酒一杯,闲庭明月凉风吹。

我是炎国人,更喜欢那种飘然洒脱的意境。

咖啡这东西……不适合我!”

听到王杰自诩为炎国人,顾胜男嘴角不由得弯起两道弧线,她可是知道王杰身具高卢国籍这一身份的,这会儿却猛对月凝冰胡吹,摆明了是在忽悠对方。

月凝冰并不着恼,眼波流转,梨窝浅笑,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妩媚,就听她道:“真是凑巧,凝冰除了会煮咖啡,恰好也曾跟随名师,学过大家的茶道!王先生既然好茶,不如凝冰取出珍藏的极品大红袍,为您泡上一壶,您看如何?”

王杰料不到月凝冰居然真的学贯东西,会煮咖啡不稀奇,会泡茶,而且还藏有极品大红袍,这可就不简单了!若是再要推辞,怎么也说不过去。

再加上几分好奇心的驱使,王杰便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月凝冰抿嘴一笑,王杰拽的几句古文,不过是在说:“我早就想了,只是不敢主动说出口罢了。

“这么点儿程度的炎国古语,难不倒月凝冰。

就见月凝冰轻轻拍了拍手掌,招来侍者,低声吩咐了对方几句,便见那侍者目光怪异地望了王杰两眼,这才低声应是而去。

不一刻,三名侍者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前面的一个空着两手,后面的一个端着托盘。

最后面一个却端着一个水盆,里面显然装着热水,不时还有腾腾的热气冒将出来。

空手的那个先走过来,把王杰等人面前咖啡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让出老大一片空隙,这才从那托盘上,逐一把器物取下来。

托盘上的东西很多,计有:白瓷盖碗,随手泡、白瓷饮杯(兼具闻香、品茗两种功用)、玻璃公道、不锈钢过滤、茶巾、滤水竹篮、紫砂壶、小闹钟、茶勺以及装有大约五克茶叶的一个小磁盘。

侍者很慎重的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月凝冰面前,等到他摆放完毕,两人退下。

最后面的那个侍者走上前来,把水盆端到月凝冰面前,让她净手。

看到场面这般隆重,王杰不免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取出了竖笛,准备在月凝冰泡茶的时候吹上一曲。

咖啡厅的顾客,大都是留洋精英,西方文化学习的多了,对于自家老祖宗的东西,反倒没有什么概念。

今日难得见到这么庄重的泡茶场面,一时好奇,三三两两站起身围了过来。

也不能怪他们沉不住气,不能安然稳坐。

实在是咖啡厅老板月凝冰今天的举动太奇怪,在咖啡厅里泡功夫茶,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稀奇事,由不得他们不好奇。

要知道,对月凝冰动过心思的,在座的不在少数,可就是因为摸不清她的喜好,就连成功的约她出去都办不到,更不要说是一亲芳泽。

净手完毕,月凝冰先将茶巾放在滤水竹茶盘下方,然后把四只闻香杯并排成一直线,中间不留空隙。

由右(闻香杯)至左(品茗杯),将温水倾入杯中,并不倒满,每一只杯子里面,月凝冰只注入杯内大约三分之一到两分之一的温水。

做完第一步温杯工作,月凝冰便开始装置茶叶。

茶勺的头部垂直对着月凝冰,她从放置茶叶的磁盘中,一点一点舀取茶叶,轻轻抖放在茶壶里面,等到一枚枚茶叶落在壶底,大约把壶底铺平,便不再舀入茶叶。

放入茶漏,月凝冰便要开始第三步冲泡工作。

水是早就准备好的,甫一冲入壶内,便有一股隐约的兰桂般香气冒出,对香味极其敏感的王杰,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股美妙的味道。

不需要刻意的去照着曲谱演奏,只是凭着对那一丝奇妙香味的感觉,王杰就着竖笛,吹出了一管舒缓、放松的音符。

仿佛是在和着王杰的笛音,月凝冰的动作也是一样的舒缓,一样的放松,直到茶汤溢出壶口,她才慢慢的用茶盖,把茶水表面的泡沫刮去,才又盖上壶盖。

随后,月凝冰开始用开水冲烫紫砂壶表面,这时,她按下了计时闹钟。

在茶水浸泡了45秒之后,月凝冰把茶汤从右到左,来回倒入闻香杯,均匀的分配着茶水。

注视着月凝冰冲烫的动作,王杰竖笛的音符也跟着活泼起来,那原本舒缓的音符,打了一个旋儿,让人闻之不禁有种欣然起舞的感觉。

小闹钟的一串轻响,提醒月凝冰敬茶的时间到了,她把闻香杯分开,用品茗杯盖在闻香杯上。

右手的拇指压住品茗杯的底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闻香杯的身体,将闻香杯和品茗杯向自己的方向倒转过来,放在茶托上向王杰敬茶。

目睹月凝冰亲手展示了一把功夫茶的冲泡过程,王杰不得不承认,月凝冰的茶艺功夫相当扎实,一举一动,莫不暗含章法。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毫无阻滞之处,显然是经常在摆弄。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经常做和有时做,动作上有着绝大的不同。

王杰动作不停,笛管中继续流淌着优美的音乐,在一处颤音部分,他故意重复了两次,细听之下,竟像是有人在说“谢谢”

一样,难得的是,这刻意的作为并没有影响整支曲子,竟像是那曲子原本就应该那样似的。

待到笛曲高潮处过去,渐至细不可闻,王杰这才放下竖笛,从月凝冰的手中接过茶盏。

揭开闻香杯,两手轻轻揉搓,一边揉动,一边放在鼻端轻嗅。

如兰似桂,沁鼻的芬芳。

熏人欲醉。

王杰深深吸了一口。

不禁叹了口气道:“大红袍,真不愧是大红袍。

果然是茶中极品!”

放下闻香杯,王杰端起品茗杯,开始品尝茶水的滋味。

一杯入口顺滑无腻感,好比猪八戒吃了人参果,竟是未识滋味。

二杯再饮到舌根。

依旧淡雅。

香气很夺人,隐约间,透露着一种霸气,彰显着一种豪爽,深邃里透出一种骨感。

荡漾在王杰的喉间,刻入他的心底。

听到王杰这一声赞叹。

月凝冰眉眼间不觉露出一抹得色,她对自己的茶艺相当有自信,在王杰品尝的时候,她便开始冲水,作第二道浸泡。

性喜饮茶、品茶之人。

都知道炎国茶道有句俗语:

一道水,二道茶。

三道、四道是精华。

意思就是说,第一道其实不过是洗茶水,一般并不饮用。

只是大红袍乃是茶中极品,纵是洗茶水,也比一般的名茶香上不少,倒掉不免可惜。

浸泡的第二道,才算是正儿八经的茶水。

这时候,不宜急着品尝,应当闻其香,观其色,浅尝、细品,方是茶中至道。

待到第三、第四道茶水,那更是茶叶中所有精华呈现的时刻,其间引人入胜之处,实非笔墨所能尽言。

大红袍再好,第一道茶水也不宜多饮,王杰只喝了两杯,便停下动作,再观月凝冰泡茶的动作。

全情专注于茶水的冲泡,月凝冰仿佛忘记了眼前的男子,是占过自己莫大便宜的仇人,她的眼里此时只有大红袍,所有的动作也只为了泡出大红袍内含的所有美妙滋味。

升腾的热气飘到月凝冰的面上,却不沾染半点俗气。

此时的月凝冰,竟像是云霞之中的仙子,沐浴在云雾之中,仙气十足,如梦亦如幻。

月凝冰再次敬茶给王杰,大红袍的香气便开始显山露水。

欣赏着那红亮的色泽,闻着那让人飘飘欲仙的香气,王杰不禁生出几许遗憾,若是自己长有三头六臂,那该有多好!

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吹着竖笛,一边吟着李白仙作,那悠然自得之处,怕是连神仙,也多有不如!

拉回有些悠远的思绪,王杰端起茶盏,再送入口。

一饮直入舌根热烈而滋润,二饮缠绕舌头清冽四处渗透,三饮汇聚舌中有如紫气般直冲华盖。

引香入鼻,强势而非霸道,不似浪却有推力前行,此香不醉人,人早已沉醉不知归处。

待到三道、四道,王杰便彻底爱上了月凝冰的茶艺。

月凝冰还要再泡,他却轻轻摇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摇头轻叹道:“我真后悔,尝了你的茶艺!”

听了王杰这番话,围观者多有不满之声,尤其是咖啡厅的服务人员,对于他们的老板月凝冰,他们可是打从心眼儿里敬仰。

人长得漂亮不算什么,气质高雅也不是人间独有,可她的煮咖啡、泡功夫茶这两项技能,可是没得说,绝对顶尖的!

“王先生,月总的功夫茶可是一绝,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

“就是!就是!我们站在旁边,都闻到了香味!没得说,这香味……绝啦!”

王杰望也不望起哄的众人,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月凝冰,从没离开过。

那张晶莹剔透的秀脸上,不见半点讶然,优雅像是在她脸上定格了似的,波澜不惊。

对方不为所动,继续卖关子也就没了必要,王杰又叹了口气道:“喝过你泡的茶,怕是再也喝不下其他人泡的!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被王杰无视,几名侍者有些尴尬,不过听了王杰发自内心的叹息,他们心里还是狠狠的骄傲了一把。

在他们心里,月凝冰便是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

听到王杰说出这番话,月凝冰脸上的优雅,终于开始有了变化,化作一抹娇笑,带着得意的娇笑。

“大流氓,这下你终于还是上当了吧!”

月凝冰在心底狠狠的狂笑了一把,面上却故作惊讶的道:“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你要是想喝,我再给你泡就是啦!”

王杰心头一阵苦笑:“你给我泡?有那么容易么?”

这话自然不能当真说出口,王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比了个拇指给月凝冰道:“真没想到,居然栽在这一关上!

月小姐,算你厉害!说罢,你要我做什么,以后才能喝到你泡的茶?”

月凝冰嫣然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侍者撤下泡茶工具,不答反问道:“王先生,您觉得呢?”

王杰又是一阵苦笑,月凝冰这是摆明了要他好看!

当真是腊月里的债,还得快!

自己还没得色片刻,便轮到月凝冰拿翘啦!

没得到王杰的答复,月凝冰也不着急,又招手唤来侍者,让他们把围观的顾客劝散。

若是再被他们围着,许多话都不好说出口,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时月凝冰愿意看到的。

口舌之欲而已,又不是非他不可!王杰暗自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他坚定地望着月凝冰道:“月小姐,今天就这样吧!我和朋友还有事情要谈,如果有时间,王某定然只身前来拜访!”

月凝冰脸上微微有点变化,她没想到,王杰意志居然这般坚韧,明明已经流露出对自己茶艺推崇备至的意思,也明明倾倒在自己的茶艺之下,却依然坚守着内心的阵地,不肯向自己妥协。

淡笑着起身,月凝冰点头对王杰道:“这样也好,那我就在这里静候王先生大驾光临!”随后,月凝冰又换上一副欢快的表情对顾胜男道:“顾妹妹,以后也请你常来我这里玩!姐姐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如果你不嫌弃,姐姐刻意煮咖啡给你喝!”

顾胜男和月凝冰客套了两句,便目送她离开。

今天她找王杰出来,本是有事要谈的。

出于对月凝冰的好感,她一直没好意思下逐客令,直到现在,月凝冰才主动离开,她心里已经暗自松了一口长气,自然没有再留客的道理。

月凝冰走没两步,便感觉脚下像是粘了胶水一般难受,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冷却、凝固,脚板心已经和鞋子粘在了一起,可走起路来,仍然让月凝冰感到难受不已。

一想到“粘”这个字,她便会想到那团滑腻腻的东西,心里说不出的古怪。

即便如此,月凝冰还是必须保持镇定,一路走回自己的休息室,强忍着没有回头。

陈橙望着月凝冰妖娆的身影,愤愤不平地怒哼了一声道:“扭腰摆臀的,一定是个小骚货!”

许久没有听到陈橙爆出猛料,王杰还以为她改了性子,一听陈橙这话,王杰才知道,陈橙永远是陈橙,绝对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橙橙!”顾胜男嗔笑着横了陈橙一眼道:“你就留点口德吧!什么骚货不骚货的,说的那么难听!”

陈橙撇了撇嘴道:“本来就是嘛!你没看那女人望着小杰的样子,简直就跟久旷的寡妇没什么两样!”

王杰一听这话,不禁一阵猛咳。

还别说,怨恨的目光和幽怨的目光,差别还真是很小!

顾胜男抿嘴一阵偷笑,她的心思可比陈橙细腻多了,观察的自然要比陈橙仔细的多。

陈橙会误会是幽怨,顾胜男却不会,她看得出,月凝冰很是有些不爽王杰。

“小杰,这边坐!这次给你打电话,我可是有点假公济私哦!”好不容易不相干的人走了,顾胜男把王杰请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微微娇嗔着道。

王杰点头笑道:“我猜也是!给你打电话,你总是说自己忙。

难得等到你的电话,都快变成例假咯!”说到后面的随后,王杰把声音放小,几乎是贴着顾胜男的耳朵说出了“例假”两个字。

顾胜男俏脸一红,一把将他推回自己的位置,嗔了王杰一眼道:“你这坏蛋,真是越来越坏啦!这种羞人的话,你也说的出来!”

王杰坏坏一笑,又凑了过去,腆着脸道:“我哪里坏啦?我怎么不知道,要不……你说给我听听,好不好呢?”

顾胜男哼了一声,又把王杰推过去,不讲理地道:“就坏!就坏!哪里都坏!

你就是个大坏蛋!”

坐在两人的对面,陈橙眼见两人打情骂俏,忽然忘我,心里不禁有几分不是滋味。

以前当电灯泡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难过,反倒觉得搅人好事,有一种恶作剧的快感。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陈橙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反倒觉得心里很是酸涩。

“咳吭!我说两位……你们想要亲热,可不可以回到家里再做!你们明明知道我孤身一人,你们两个却故意卿卿我我,聊的那么开心,这不是存心气我么?”陈橙勉强用一种轻松的语气。

调侃王杰和顾胜男。

只是,她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内心感情的人,那做作的轻松语气,不免有几分僵硬。

顾胜男脸上一红,白了王杰一眼,低声羞道:“都是你啦!害我被橙橙笑!”

几天不见王杰,顾胜男才知道,自己心里是多么想他。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需要用时间和空间屏蔽一下,再次释放的时候。

会给双方都带来莫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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