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与我双修吧。”

容渊似笑非笑地凝睇着她,眉眼轻扬,却眸色深沉。

钟沁儿杏眼圆睁,怒瞪着他说:“你做梦!”

容渊并不生气,只是低笑了声,身子微微一甩,将一把鸦色长发懒洋洋地拢在了身后。

外间天色渐亮,初升的晨光正自殿顶漏了下来,将他映得如染上了一层玉色清晖。

“师姐,不用这么快拒绝我。”

他缓缓伸出手掌来,掌心在面前轻轻旋转着,那朵血色莲花又飞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偏头凝神细看着那跳跃的烈焰,明亮的红色将他的眉眼如镀了一层艳色,显得格外妖娆。

“当年师姐与师傅封魔之时,不幸中了魔尊的独门绝技地涌寒冰。红莲业火确不能消除地涌寒冰,但你我双修就可克制寒毒发作,也可助我慢慢化去红莲业火的功力。”

容渊抬眼看了看她,勾了勾唇,“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钟沁儿微微抬首,愤声说道:“我不会答应你的。”

容渊笑了笑,他本就眉眼精致,此刻眼角上挑,被红莲业火映得整张脸勾魂摄魄。根本不像昨日初见时候,仙风道骨的清冷模样。

钟沁儿忽然明白了,当初师傅为何会选他潜入魔界,因为他本就有让人神魂颠倒的本钱。

容渊柔声说道:“师姐莫要生气,我给你三日考虑。你刚醒来,自然还有很多事要理顺。三日之后,你若是执意下山,我一定不会拦你。”

钟沁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紧握住手中的含光,转身扬长而去。

回到凌云府,纵然不过刚刚天亮,容渊那个叫青鸾的女弟子已立在外面等候,见她回来,双目一下晶亮了起来。

“师叔,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

钟沁儿淡淡扫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

青鸾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眼,眸光流转了片刻,又默然垂下长睫,行了一礼,缓缓离去。

入到洞中,此间窗明几亮,显然已有人打扫过了,钟沁儿向来不喜别人随侍,因此此地一贯清净,时常只有她一人在。

“含光。”她坐在桌前,抬手轻敲剑身,召唤剑灵。

明亮的剑身闪了闪,一道幽幽银光幻化出他的轮廓,朦朦胧胧。

“你那师弟此前封了你们周身的灵域。”含光微蹙眉心,缓缓说道:“所以,我出不来,也无法感知你的情况。”

钟沁儿脸色微变,“他竟然能感应到你吗?”

“感应说不上,不过,他应该是个极其小心的人。”

钟沁儿闻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含光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神色渐渐凝重,“怎么,他欺负你了?”

钟沁儿咬了咬唇,轻声说道:“他修了红莲业火,能够驱我的寒毒。”

含光轻轻点头,又郑重地说道:“你们若是双修,寒毒便不能夺去你的功力,你至少能保持目前的功力下山。”

钟沁儿的身躯微微一震,她扬起头来,声音之中满是不可置信,“连你也说这样的话?”

含光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看来,他是跟你提过了?”

见她一阵沉默,含光又叹息了一声,“你最好还是保住功力和性命,不然你怎么拿回洗烷丹?”

毕竟两人都知道,如今的钟沁儿根本无法打败苏穆,夺回洗烷丹。

“所以,现在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钟沁儿嘲讽地一笑,双眸渐渐变冷。

“权宜之计罢了。”含光看向她的目光之中,又缓缓升起一丝的怜惜,“当然,你不想也没关系,只要我们早点找到苏穆……”

“掌门师弟在四处都下了禁止,三日之后我方能离开。”她悠悠说道。

含光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钟沁儿站起身来,缓缓走出洞外,洞外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外间银装素裹,玉树琼枝,她一步一步踏在皎皎雪地之上,显出一串细长的脚印。

寒风凛冽,吹得她衣袂飘扬,裙角蹁跹,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当年她就是在这处平台之上,时常与苏穆切磋比试。身为大师兄的苏穆,平日里虽然对她十分爱护,但于修行这一事上,从来不会让她。

前三十年里,她一直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中间的三十年里,两人慢慢可以勉强打个平手。到后面的数十年,苏穆渐渐已不再是她的对手。

每次落败,他时常会轻叹一声,“师傅说,要选门中最优秀的弟子接任掌门人,看来我是不成了。”

钟沁儿只得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摇了两下,“怎会?待人持事,你向来强过我,这掌门非你莫属。”

苏穆总是淡淡地回眸看她,并不言语,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幽幽叹息。

这些往事,和苏穆的背叛是否又有关系呢?

她知道男人向来不喜女人强过自己,可她也从来不会收敛。只因她一直深信,在这世间唯一可依赖的唯有自己。

从前她是这般想的,现在亦是如此。

她看着远处被白雪笼罩的天山各峰,目光忽然渺远起来,似是已望见熙熙攘攘的尘世。

她已在洞中沉睡了百年,尘世的记忆渐渐模糊。

她甚至不知这百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苏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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