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跶、跶、跶……”

一匹快马在大街上狂奔,马背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容貌非常俊俏,眉宇间却充斥着一股戾气。

街上的人听到马蹄声全都远远闪避,有人闪得慢了一点,直接被撞倒在地。

一个怀里抱着小孩的女人吓得手足无措,因为她没地方可避,她站的地方两边全都是摊子。

眼看就要被马撞上,那个女人两眼一闭,将孩子往旁边摊上一放,就闭目等死。

这时半空中突然波纹晃动,仿佛一道水墙凭空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那匹马一头撞在波纹上,顿时脖颈扭转过来,紧接着像枯枝般喀嚓一声折断。

马背上的少年身手倒不错,随即飞身离鞍,同时身上光芒一闪,一个光罩骤然出现在身体四周。

人还在半空中,少年怒骂道:“什么人?敢管我刘辉的闲事?”

与此同时,刘辉手中的马鞭绽放出赤红色光芒,瞬间马鞕如同染上鲜血般,鞕身上血雾缭绕,显然不是一件正经法器。

“大胆!居然敢攻击我家公子!”

两道身影从刘辉身后冒出来,这两个人当然不能和各大门派那些太上长老相比,他们用的不是破碎虚空的手段,而是一直隐身在旁,此刻因为出了事,这才显露出身形。

“刘家别的不多,就是这种恶少特别多。”

在斜对面的酒楼上,一个年轻人一边喝酒,一边不冷不热地嘲讽,旁边还有一个银衫飘摆、薄纱飞逸、云髻高堆的少女在一旁相陪。

“人家是千年豪门,开枝散叶,子孙甚繁。每家有那么一、两个不肖子孙,加起来数量就很可观。”绮罗在一旁应道。

谢小玉和绮罗一唱一和,隐约间已经有了几分小夫妻的模样,不过绮罗仍旧做闺女打扮,而且眉心未散,发鬓未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仍旧是处子之身;也就是说,两个人定下名分,只是还没行夫妻之实。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原来只是两个真人。”那两个保镖中的一个看了酒楼一眼,原本的凝重神色顿时消失,心想:不过是两个真人,而且年纪这么轻,就算有点本事也强不到哪里去。

另外一个瘦小的保镖倒有几分眼色,他想到的是安阳府是刘家的地盘,这里更是刘家的天下,这两个真人居然敢如此无视,要不就是刚刚离开山门行走四方,什么都不懂,要不就是对方有来头。

想到这些,那保镖拱手问道:“不知道两位属于哪门哪派?是哪位前辈门下弟子?”

“别探我的底。我来安阳是为了找一个人,既然你们也姓刘,那么我问你们,刘和住在哪里?”谢小玉转身靠着栏杆朝下问道。

“你找五哥?”刘辉骤然变色,他确实是刘家子孙,不过他属于旁系,而刘和是嫡系。

“刘和是你哥?”谢小玉一阵冷笑,他现在总算明白刘和为什么那么混蛋,原来刘家个个如此。

“原来小哥认识五少爷。”刚才说话那个保镖立刻变得越发小心:“我这就领您过去。”

“过去?”谢小玉翻着白眼,道:“凭他也配。”说着,他指向刘辉,继续说道:“你叫刘和过来,要他将老婆也带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探望她,顺便带点东西给她。”

“五嫂?”刘辉疑惑地问道:“阁下是斐家的人?”

“什么斐家?听都没听过,我说的是李氏。”谢小玉冷哼一声。

“李氏?”刘辉一脸迷糊,看了看身后两个保镖。

“好象是五少爷的外室,不过很受老爷看重,还在西城为她找了一座宅院,还吩咐过族人绝对不许侵扰。”一名保镖赶忙答道。

“一个外室……”刘辉顿时冷笑一声:“那算什么东西?”

刘辉敢这么说,自然有原因,如果那李氏真有来历,完全可以逼刘和休了原配斐氏再娶她过门,既然甘愿当外室,那肯定是个没背景的人物。

可刘辉笑声还没落下,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竟有一个巴掌凭空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抽得刘辉一个踉跄,张开嘴吐出一口血,血里还带着五、六颗牙齿。

“你敢打我?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将这个家伙剁成碎块!”刘辉指着谢小玉怒喝道。

那两个保镖却不敢动手,他们的实力不强,却有眼力,看出这一巴掌明显不属于普通法术,不是玄功变化,就是虚空挪移,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能对付。

“好、好、好!看来你们是一伙的。”刘辉心中发狠,猛地摘下挂在腰际上的一块玉牌,用力一捏,顿时捏成碎片。

这块玉牌是每一个刘姓子弟生下来就有的东西,上面滴了精血,一旦有人身殒,玉牌就会将杀人者的模样记录下来,与此同时,刘家祠堂内的另外一块玉牌就会碎裂。

当然像刘辉这样使用也可以,直接捏碎玉牌就是最紧急的警报。

果然,玉牌一碎,城内很快飞起十几道光芒,瞬间来到这里,为首那道遁光中有一个满脸皱纹的干瘪老头,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比其他人强得多。

那老头看了看地上狼藉一片的景象,再看了看酒楼中凭栏而望的两个小辈,再看看那匹折断脖颈的马,和一脸青肿、显然是自家子弟的少年,立刻明白这里发生什么事。

不只老头明白,跟在老头身后的那些人也都明白,一想到为了这么点小事便将他们全都召来,心中满是怒火。

一个中年人抢先上前指着谢小玉喝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在这里撒野!”

谢小玉并不答话,而是转头朝着绮罗问道:“你已经学会那套针法,有没有兴趣练练手?”

绮罗扫了谢小玉一眼,微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发不能收,出手就要死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斗了?”

“这是争,不是斗。斗是斗气、斗狠,是一种行为,未必有什么目的;争就不同了,争是有目的的。”说到这里,谢小玉扫了悬空而立的老头一眼。

“你这小辈居然敢如此放肆胡言!”中年人越发恼怒,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无视过。

“老四,住口!”那老头突然喝道。

中年人面对谢小玉时敢耀武扬威,但老头一发话,他立刻垂手而立,说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你们怎么会和这位小哥发生冲突?”老头朝着那两个保镖问道,他看都不看求救的刘辉。

刘家的子弟是什么德行,老头了如指掌,甚至他年轻的时候刘家就已经这样,他不想管,也管不过来。

“这位小先生原本是来拜访和少爷,他还要见和少爷那个外室夫人。”其中一名瘦小的保镖倒是聪明,没提自家少爷纵马狂奔的事,也没提辱骂那位外室夫人的事,只将中间那段说出来。

“和少爷?”老头沉思起来,刘家可是大族,他不可能记住每一个子孙,更别说那些孙媳妇。

再说到了老头这种层次,眼中只有刘家,至于嫡系、旁支在他看来没有区别,能够让他记住的只有优秀子孙,而刘和虽然是嫡系,但是程度差劲,根本不入他的眼,自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头想不起来,不代表后面那群人也想不起来,其中好几个人同时脸色剧变。

“老祖宗,那是二哥家的老五,前几年闯了不大不小的祸,被打发到天宝州,两年前刚回来。那个外室就是在天宝州娶的,姓李……”中年人低声说道。

“天宝州?”老头微微一皱眉,有些印象。

“一个外室有什么了不起?”那十几个人中也有不知道的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李氏本身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人家会生。她替我们刘家生了一个儿子,拥有千年一遇的资质,当时就被璇玑派弟子洛银麒收为弟子,更厉害的是那孩子还有个干爹……”中年人说到这里,没敢继续往下说。

剑宗传人的名头极大,麻烦更大,和剑派联盟是死仇,又是朝廷的眼中钉,刘家虽然是豪门,却没必要趟这滩浑水。

这下子老头完全想起来了。

刘家并不是没有拜进大门派的弟子,甚至也有好几个子弟成为掌门弟子,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和那娃娃相比,不但是千年一遇的资质,更被璇玑派当成了下一代掌门培养,还有一个身为应劫之人的干爹。

而不说别的,光凭那娃娃千年一遇的资质就足以让刘家正视。

一个家族能持续多久,并不是看人脉和权势,而是看有没有高人。当年刘家可以称霸一方,就是因为刘家的一位老祖晋升天仙。

这是太虚道尊定下的规矩,只要有人晋升天仙,他的族人就可以建立皇朝,享有数百年的气运。

刘家天潢贵胄的身分由此而来,而刘家能保持千年不殒,则是因为刘家还有两位道君老祖。

可惜这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这一千年来,虽然刘家出了不少真君,却再也没出一个道君,更别说天仙。

现在,刘家上上下下都看到希望,李氏生的那个娃娃将来最起码会是道君,说不定还会成为天仙。

“两位是璇玑派门下?”老头微微做了一个揖,他虽是真君,但对方如果是大门派中地位最高的弟子,绝对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我是孩子的干爹;她不是璇玑派门下,是霓裳门的人。”谢小玉淡淡回道。

老头微微一愣。人老了,反应就迟顿,他还没明白其中的蹊跷,但在他身后的那群人中却有几个人面露惊容,中年人更是额头上直冒冷汗。

“原来是阁下,怪不得您和这位姑娘敢说那样的话。”中年人连忙拱了拱手,此刻他已经明白,刚才谢小玉问绮罗要不要拿他们练手并非大放厥词,而是真有这个打算。

在一座不大的庭院中,几个人围成一圈坐着,上座是两个老头,是刘家留守世俗的老祖,都有真君境界,不过这并不是刘家全部的实力,刘家还有十七位真君、两位道君,他们都在各自的门派,难得回来一趟。

原本刘家还有一位天仙老祖,可是千年之前度劫失败,魂消魄散。

谢小玉和绮罗坐在客座上,底下是刘和夫妻,但谢小玉对刘和一点好感都没有,巴不得不要看到他。

“这次过来,原本不想张扬,只打算偷偷看一下,然后悄悄离开。”谢小玉一向是别人对他客气,他就对别人客气,现在刘家姿态放得这样低,他自然不会端着架子。

说到这里谢小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然后随手打开。

只见盒子中有一个个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放着一颗丹药,这些丹药并不相同,不过都成双成对。

“前段时间得到一点丹药,这里面大部分是给姐姐和……”谢小玉看着刘和,不知道怎么说,觉得叫这家伙干姐夫实在有些恶心,所以含糊过去,然后接着道:“听说刘家还有两位老祖宗,所以我特意准备两颗金阙丹。”

谢小玉指了指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那里放着两颗丹药。

“多谢、多谢。”其中一个老头以为是给他们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金阙丹是什么东西。

“金阙丹是为度劫准备,服下一颗的话,就能提前七天知道会降下什么样的天劫,有这七天时间,就可以相应作些准备。”谢小玉不想明珠暗投,毕竟这两颗丹药来之不易,让这两个老头误服的话,根本是浪费。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那两个老头顿时悚然动容,刚才那个老头更是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说道:“丹道大会……听说大会上新出一位炼丹宗师……”

这种大家族的老人消息来源众多,脑子也好,一想之下顿时明白这两颗丹药的来历。

“您猜得没错,霍宗师确实是……”谢小玉后半段的话却没说出口。

“明白、明白。”那两个老头连连点头,又朝着谢小玉一起拱手道:“多谢、多谢。”这次他们的谢意真诚许多。

刘家的两位道君老祖都是老资格的道君高人,一直不敢冒险度劫,现在迫不得已打算搏一把,所以刘家、他们所属的门派、还有他们自己都千方百计寻找有助于度劫的东西,这两颗金阙丹绝对是雪中送炭。

然而就算没有那些礼物,只凭谢小玉和一位炼丹宗师关系密切,也足够让刘家紧紧抱住这条大腿。

“不知我等有什么可以做的?”其中一个老头低声问道,这算礼尚往来,有来有往,关系才能紧密。

“自然有。”谢小玉微微一笑,道:“第一件事是要一个人,刚才冲撞我的那个小子就不错。”

两个老头顿时皱起眉头。他们并不是舍不得,而是怕其中另有玄机。

“我知道这小子冒犯了……”一个老头正打算求情。

谢小玉一摆手,阻止那老头继续往下说,然后言道:“我需要一个年纪不超过十五岁,资质不太差,而且元阳充足的人帮我做一件危险万分的事……九死一生。”

那两个老头并不感到意外,他们刚才听到谢小玉要人,就已经猜到了可能是这类原因,或许是拿去活祭,或许是扔进某个秘境,反正刘辉肯定不可能活着。

“难道不能随便找一个人?”一个老头问道。

“不行!我做事讲究问心无愧,那小子就是个人渣。”说到这里,谢小玉有意无意地扫了刘和一眼。

刘和这个公子哥好不容易从天宝州回来,算是受够教训,脾气已经收敛不少。

再说,当年他被谢小玉收拾得很惨,早就有了心理阴影,所以被谢小玉这一瞥,差一点扑通跪下。

谢小玉收回眼神,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和功德有关。那小子如果能活着回来,绝对会洗心革面,而且他做这件事会让他得到一大笔功德;如果他死了,你们刘家会得到一笔功德。功德的好处不用我说了吧?”

两个老头沉思起来,他们对谢小玉所说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阁下接下来要前往苗疆吧?”其中一个老头问道,他担心谢小玉拿他们家的小辈当幌子,干出危害朝廷的事。

像刘家这种曾经的皇族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钉,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朝廷说不定会对刘家有所动作。

“我知道两位担心什么,我没那么龌龊。”谢小玉说道。

“我等自然相信。”老头就等谢小玉做出这样的承诺,只要不挑起刘家和朝廷之间的纷争,牺牲一个子孙后辈根本就不算什么,别说还有功德可得,光是刚刚两颗能度劫的金阙丹就够买好几条人命。

“还有一件事我要贵府帮忙。当初在天宝州的时候,你刘家管事的老奴给我很深的印象,他走的是武修的一脉路数,出手快如闪电,行动也快如鬼魅,我对这套秘法很有兴趣。”

谢小玉并不担心对方拒绝,既然这套秘法能给门下奴仆修练,绝对不会是太珍贵的东西。

“速度奇快的武修之法?”两个老头同时一愣,神情都显得异常古怪。

“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要的话,我马上让人抄录一份。不过……不过那套功法有缺陷。”一个老头连忙解释。

“缺陷?”谢小玉并不感到意外,那套功法威力不小,如果没什么问题,刘家肯定只会让自家弟子研习,不会赏赐给仆役。

老头怕谢小玉不信,连忙解释道:“这套功法名为《吞日噬月大法》,乃是我刘家一位先祖所创。这位先祖乃天纵奇才,认为这方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资源也越来越少,但是有两样东西却始终没变,那就是日精月华。他雄心万丈想要另辟蹊径,试图吸取日月精华转化为法力,所以创出这套功法。可惜创成后才发现日精远远超过月华,所以修练不久就偏向阳亢,好在及时停止,才免于走火入魔。”

“吸取日月精华?”谢小玉顿时坐直身体。

谢小玉对月华所知甚少,但是对日精经常接触,阳燧镜就是聚集日精的东西,丙火聚灵阵其实和刘家那位老祖的想法差不多,都是打太阳的主意,只不过丙火聚灵阵必须经过一道转换手续,将太阳真火转换成丙火精气,并非直接吸取。

最后,谢小玉成功了。

但是经过一道转换手续,太阳真火损失巨大,十成里只剩下一成,威力也差得多,毕竟太阳真火无物不焚,比起他手中的魔火还霸道几分,可丙火精气就差得远了。

谢小玉正感到兴奋,想将这套秘法拿到手好好研究一下,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长啸,紧接着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进来。

“子瞻、通明两兄可在?在下徐宏勤,在此有礼了。”

谢小玉眉头一皱,他能感觉到来的人是真君,而且来的真君不只一人,居然有五个。

谢小玉转头看了看两个老头,如果来的只是一、两位真君,他肯定会怀疑刘家搞鬼,但是现在一下子来了五位真君,很明显其中两人是为了缠住这两个老头而来。

“道府的人?”谢小玉问道。

两个老头一个满脸通红,一个满脸愤怒,前者连连作揖道:“此事我会彻查,肯定是哪个不肖子孙泄漏消息,真是岂有此事,这是要陷我刘家于不义!”

谢小玉并不怀疑这两个老头在演戏,因为他在这里出事,刘家绝对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可能招来灭门大祸。

“我在这里会替刘家增添许多麻烦,我先走了。”谢小玉站起来说道。

“不必如此。我刘家如果连客人都庇护不了,哪里还有脸面在安阳立足?”一个老头拍案而起。

“用不着,我自有办法。”谢小玉看了绮罗一眼。

绮罗心领神会,她刚学会新招,正打算找一个对手练练。

刹那间,谢小玉与绮罗合在一起,随即化作一道剑光破空离去。

与此同时,在庄园外,五道遁光同时飞起紧追着剑光而去。

不过这五道遁光并非并排而行,而是有先后之分,其中两道拖在后面,显然是为了拦截刘家的两个真君;剩下三道遁光,有一道遁光追得很紧,另外两道遁光则一左一右散开,显然打算两面包抄。

谢小玉的剑光奇快无比,眨眼间就飞出城。

出城后,谢小玉立刻发动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剑光瞬间消失。

跟得最紧的真君一下子失去目标,连忙放出一团刺眼的光芒,用来破除隐形。

亮光一照,顿时隐形之物无所遁形,不过那真君脸上没有惊喜,只有骇然,因为他看到无数根细小飞针出现在他眼前。

真君并不需要念咒施法,只要心念一动,法术就可以立刻施发,可惜他连动心念的时间都没有,在他看到这些飞针的同时,飞针已经扎在他身上。

真君身上有战甲挡住飞针,但是脸上并没有,瞬间被一把飞针穿透。

瞬间定生死,刹那取性命!

真君的实力再强,也要有发动的机会才行,如果没有出手机会,并不比一个练气修士强多少。

在后面的两个真君同样来不及反应,甚至别说救人,他们自己也面临危机。

在那团光亮起的一刹那,两个真君看到两团很淡的影子,与此同时,他们感浑身毛骨悚然,从心底涌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

那两个真君几乎同时选择自保,两个光罩同时升起,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不过即便如此,那两个真君仍旧晚了半步,因为一股牛毛细针喷吐着黑色的火焰,在光罩升起之前就已经穿透进去。

同样措手不及、同样来不及躲避,飞针之下又多了两道亡魂。

第一个真君是绮罗所杀,而另外两个真君则是谢小玉的杰作。

杀掉两个真君后,谢小玉十指飞弹,十道剑光激射而出,朝着剩下的两位真君杀去。

绮罗也没有闲着,杀掉一个真君让她信心十足,所以她从侧面迂回过来,人还未至,便双手连弹,一根根飞针拖着纤细的丝线朝着四面八方乱飞,瞬间交织成一张大网。

剩下的两个真君原本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刘家的两位老祖身上,怎么都没想到三个同伴眨眼间死于非命,极度的恐惧让他们忘记真君的风度,其中一个人瞬间化作一道遁光逃走,他用的是瞬息千里的能力,刹那间就已经飞到天际;剩下那个真君也没想到要反击,而是拼命加强防御,身体四周一下子冒出七、八个光罩,但还是不放心,干脆又扔出两个防护法器——一件是盾,被他握在手中;另外一件是布满电芒的罩子,被他远远放出来,劈里啪啦的电芒将数亩方圆全都笼罩在其中。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五位真君气势汹汹而来,却落得三死一逃,只剩下一人顶着重重护盾瑟瑟发抖。

此刻在地面,城里十几万人正仰着头看着发生在空中的这一幕。

普通老百姓们还好,他们本来就不懂,只是看个热闹;可修士,特别是实力强一点的修士,全都惊讶地张大嘴巴,呆愣愣地看着天空。

“这……这就是他……他们的实力?”那个和谢小玉对峙过的刘家老祖同样呆呆看着天空,心中直冒寒气。

外面传闻剑宗传人杀真君如割草,刘家老祖原本以为是夸张之辞,但是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夸张,而且不只谢小玉本人,连他身边的人都拥有着这样的实力。

刘家老祖一想起刚才差点和这两个小变态打起来,顿时感觉两腿发软。

这时刘家老祖听到谢小玉给他的传音。

“我要的那两样东西,请你帮我准备好,明天我会再来一趟。还有,喜儿姐就拜托你们几位了。”

话音落下,在天空中的谢小玉与绮罗又合并在一起,化作一道剑光破空离去。

刘家老祖脸颊微微抽动两下,他知道,经过这件事,谢小玉已经不太信任刘家。

“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要有个交代,让我知道是谁居然敢不顾整个刘家……”刘家老祖握紧拳头,但始终狠不下心。

“杀。”另外一个老头淡淡地说道。

两天后,在安阳府边缘一座小镇中。

绮罗看着躺在床上的刘辉,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只见刘辉的头顶上插着十六根银针,眉心上还画着一个诡异的符篆。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谢小玉微微一笑,笑容显得有些冷酷。

“这好像是夺舍之法。”绮罗并不是一点都不懂。

跟在谢小玉身旁的人大多会变得喜欢看书,而且各式各样的杂书都看,五花八门的东西都知道一点,绮罗自然不例外。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谢小玉警告道。

绮罗知道利害,她下意识地将这一切和剑宗传承连结在一起。

虽然谢小玉说剑宗仍旧存在,但剑宗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唯一出现的就是突然冒出来的霍宗师,很多人都在猜测其中的玄机。

事实上,很早就有人在猜测谢小玉可能在那堆杂书中发现某个人的意识分身,或者是类似附灵的东西,也有可能是上古剑宗某位大能的残魂。

罗绮知道自己已经触摸到真相。

“你先出去一下。”谢小玉说道,他并不介意让绮罗知道一些,但是知道太多就不行了。

“我明白。”绮罗这次倒是很听话。她退出去,反手关上门。

门一关上,谢小玉就将洪伦海放出来。

此刻,洪伦海的魂身已经可以凝结起来,除了还有点半透明,其他地方和真人无异,他一跑出来就在刘辉身上捏来捏去。

“别捏了!我早就查过是上品资质,而且这小子肯定也是不喜欢修练的家伙,能达到练气六重全凭资质和丹药。”

说到这里,谢小玉颇有些嫉妒,他这么大的时候差不多只有练气六重。

虽然门派里的条件更好,但是像谢小玉这样不被看中的弟子,能得到的资源有限,远不如这些豪门世家子弟。

“这些豪门世家子弟资质都相当不错,可惜……”洪伦海同样羡慕,他和谢小玉一样出身平民。

“这或许就是豪门世家存在的意义。”谢小玉以前很不看好豪门,但是自从和绮罗确立关系,他虽然还没想好要不要后代,却已经开始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就算谢小玉没后代,可谢家也不可能是原来的样子,他有兄弟,还有那么多子侄,谢家将来也会是一个豪门世家。

身分不同,想法自然也不一样。

豪门世家总在一个小范围内结亲,几乎每个成员都是修士的后代,血脉不断被提纯,所以豪门后代的资质往往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好得多。

现在谢小玉隐约有些明白豪门世家就是修士世界的底层,为各大门派源源不断提供血液,而且这个体系非常稳固,却不至于腐朽,因为这个体系的根基是实力。

如果豪门世家没有人才,最终也会没落,而平民出身的人如果修练有成,则有新的豪门出现。

更重要的是,豪门出身的修士前期顺风顺水,到了后期,修练的速度会越来越慢,真正能站在巅峰上的人物少之又少;反倒是平民出身的人前期艰难,越到后面反而越走越顺。

“夺舍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回一趟天宝州?”谢小玉问道,他想到的是那几口灵眼。

洪伦海死的时候是真君,所以用不着感悟也不会有瓶颈,而且他不缺丹药,以这具肉身的资质,完全可以在半年内达到练气十重境界,甚至如果在天宝州,很快就可以完成筑基,恢复到真人境界。

“回那里干什么?我从来没打算完美筑基。我是炼丹师,这次从头再来,我仍旧打算走这条路。”

其实洪伦海也曾经犹豫过,他想最多的就是要不要转成剑修,一方面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谢小玉这个剑宗传人,不转成剑修太可惜了;另一方面,在天地大劫中,剑修活下去的几率大得多,但是考虑许久后,他最终还是选择现在这条路。

“佩服。”谢小玉拱了拱手,虽然洪伦海这个决定让他有些意外。

“还是佩服你自己吧!我是从你身上得到启发的。你以剑符为核心,融合各派法术,全都化为剑法,虽然谈不上空前绝后,却也另辟蹊径,足以开宗立派。受你启发,我也打算这样试试,何况我浸淫在丹道数百年,没道理做不到。”洪伦海意气风发,这次重生让他明白很多事。

“不用完美筑基?”谢小玉有些意外。

“所谓完美筑基就真的完美吗?”洪伦海对此根本不屑一顾,说道:“当今灵气稀薄,所以不能浪费任何一种灵气。而所有灵气中又以五行灵气最多,所以利用五行灵气,而且每行都有的筑基方式被认为是完美筑基,但如果一个人以单一的庚金筑基,而他又有一口庚金灵眼,他修练的速度恐怕会比完美筑基更快。”

“前期或许是这样,但后期呢?”谢小玉连连摇头,说道。

其实谢小玉也这样想过,特别是他搞出丙火聚灵阵,等于随身带着一口丙火灵眼,绝对非常适合这么做,可惜那只是在真君境界之前有用,到了真君境界两边的速度就差不多;再往后,灵眼的用途越来越不明显,反而本身吸收灵气的能力变得越来越重要,因为常年在灵眼中修练的人,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惰性,吸收灵力的速度比同境界的其他人慢得多。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想吗?”洪伦海嘿嘿一笑,道:“是那几颗生出灵性的丹药给了我启发。”说到这里,洪伦海停下来,想看看谢小玉是否能自行领悟。

“九转?”谢小玉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突然他摇了摇头,紧接着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是药力,化开的药力……还有密封的环境。灵眼是灵气自然汇聚的极限,却不是真正的极限,可用人工手法制造出比灵眼更灵气充沛的地方。”

“你猜对了。”洪伦海呐呐道,他原本以为谢小玉会琢磨很久,没想到转眼就明白过来。

突然谢小玉一脸苦笑,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套东西一旦散播出去,肯定又会被认为是剑宗留下的秘法。”

洪伦海闻言一愣,之前他确实没想过,好半天后,他苦笑着叹道:“剑宗就剑宗吧,反正我是剑宗炼丹一脉的传承者。”

虽然比不上自创一派,洪伦海却也想通剑宗的名头还是不错。

首先,上古剑宗的记录很少,又是昙花一现,连创始人的名字都没留下,将来他们如果能延续剑宗这个名头,那么他也算是剑宗中兴之祖。

“还有一个麻烦。这具肉身太年轻了,刘家可能会认出来。”谢小玉提醒道。

“这有什么难?夺舍之后,将这具肉身炼一遍不就行了?你手上不是还有一些明光雉的精血吗?不至于舍不得给我用吧?”

洪伦海知道很多隐秘,比如炼化妖丹能得到鸟类独有的高速反应的天赋,用鸟类妖族的精血能提升自身血脉让身体的速度跟得上反应的速度,这些连绮罗都一无所知,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我那是误打误撞。”谢小玉知道洪伦海想要什么,他并非吝啬,只是没把握其他人能够复制他的成功,毕竟他能炼化妖丹、获取妖丹中的天赋,很可能和他修练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有关,也可能是其他机缘,换一个人未必能成。

“我知道,我只想搏一把,反正失败也没什么妨碍。”洪伦海当然知道谢小玉的情况非常特殊,问题是他不试的话实在有些不甘心。

“也好。”谢小玉倒也干脆,他也想看看其他人能不能用这种办法获得妖族的天赋,如果可以的话,以后鸟类妖族就抢手了。

听到谢小玉答应,洪伦海松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说道:“我先夺舍再说。我已经等了几十年,总算等到这一天。”

“我帮你护法。”说着,谢小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夺舍需要好几个时辰,中间不会有什么危险,谢小玉闲着没事,就拿出《吞日噬月大法》研究起来。

本来谢小玉只要一部抄本就够了,但刘家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也为了巴结他,干脆将祖宗留下的初版拿出来。

因为《吞日噬月大法》没有完成,所以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封面是用手写的,里面涂涂改改,空白的地方还有许多批注。

看得出这部《吞日噬月大法》最初并非武修的法门,而是同时操纵太阳真火和太阴寒气,能够焚尽万物、可以冻结一切,这设想不错,可惜没能成功,刘家那位先祖就心灰意冷没有继续下去。

《吞日噬月大法》的后半部笔迹完全不同,开头是一段自述,里面充满愤怒和憎恨,看得出想出后半部功法的人遭遇坎坷,给他这部功法的人并没有安好心,想让他走火入魔。

而那人确实走火入魔,在危难关头倒也决断,居然自断阳脉,同时废去一身法力,虽然最后保住性命,不过阳脉已断、法力尽废,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他的仇家更趁机落井下石,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

算此人命不该绝,居然逃了出来,他矢志复仇,想重新修练,但是他不会别的功法,最终拾起那半部功法重新修练。

这原本是无奈的选择,那人阳脉已断,原本连修练都已经不可能,没想到居然成功。

功成之日,那人大开杀戒,血洗刘家上上下下,甚至连守护刘家的真君老祖都被他杀了,最后是刘家的一位道君老祖宗感觉到刘家遭遇危机,隔着数十万里发出一击将此人灭杀。

这部功法最后一段是刘家对此人的评述,承认此人是天纵奇才,而且当那位道君老祖明白前因后果也是悔恨不已,觉得出手太狠,毁掉一个人才。

“这个人倒是够狠辣,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不知道什么时候洪伦海已经完成夺舍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魂魄适应身体,由于他有一个主魂还有许多分魂,此刻主魂不能乱动,分魂却都闲了下来。

“破而后立,先修练一次打下根基,然后废掉法力、断绝阳脉,重新再修练一次……”谢小玉大致明白这部功法的奥妙。

“这人的遭遇倒是和你我有几分相似。”洪伦海叹道。谢小玉是本命法器被夺,不得不重新修练;他是肉身被毁,夺舍重生,不得不重新修练。

“他一心报仇,免不了急功近利,可以看出前半部功法有许多新奇设想,但后面半部却都被摒弃,一切都只为杀人。”谢小玉不由得摇了摇头,一部功法居然有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

“你肯定欣赏创出前半部功法的那人,因为他和你一样喜欢异想天开;可我却更欣赏创出后半部功法的人,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而且最高明的一点就是只保留太阳真火狂猛而暴力的一面,废弃其他特性,硬生生从法修变成武修。”洪伦海点评道。

“这倒是。”谢小玉点了点头,他之所以会讨要《吞日噬月大法》,就是因为当初那个老奴让他印象深刻。

那个老奴出手极快,身如鬼魅,仅仅只有练气层次,却可以和真人一较短长,要是继续练下去肯定更加了得,因为按照上面所说,只要达到真人境界,一步跨出就能来到别人背后,百丈之内比任何遁法都快。

创出这部功法的人同样能以真人的身分越阶挑战真君,并且杀掉对方,可惜这部功法到真人层次就没了,显然刘家再也没有这样的天才出现,又因为修练这部功法要断绝阳脉从此不男不女,所以刘家子孙没人愿意修练,最后只能赐给忠心的奴仆。

“同样是吸取太阳真火,你的做法是转化为丙火精气,留下太阳真火的热度;他的做法正好相反,摒弃热度,留下狂猛暴烈的特性。仔细想来,他的做法似乎更高明。”洪伦海评论道。

“或许吧。”谢小玉不置可否地说道:“我头痛的是修练这种功法要截断阳脉,这肯定要改,但怎么改?”

“这还不简单,只要想办法调和阴阳就可以了,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双修。”洪伦海笑嘻嘻地说道。

“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谢小玉摇了摇头。

双修和截断阳脉都是不归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只不过双修比截断阳脉好一点,不但能调和阴阳,还可以合两个人的力量一起修练,前期差不多有两倍的效率,但是越往后效果越不明显,弊端反而越来越多。

“要不然你找一个极阴之地试试。”洪伦海干脆开起玩笑。

谢小玉翻起白眼,因为所谓极阴之地大多和幽冥鬼魂有关,在那种地方修练简直是找死。

“慢慢想,反正方向已经有了。”洪伦海呵呵一笑,就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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