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宛刚将最后一字写尽,满意的看着数页笔墨,经过快一月的光阴,终于将那话本百页改了个干净,婉转动人的帝尊与仙子之缘被她改了个干净,误落凡尘的仙子最终与尘世常人相依为命,反倒是多情风流的帝尊难有好运,仙界的正妻苦苦相待,却始终换不回这人的归来。

满纸辛酸荒唐泪,尽付山海北冥听,看的洛宛的眼泪是哗哗直流一刻不停,她满意的将纸墨收拾干净,想着等空闲时刻讲给师兄来听。

她已经在宋家寄住数日,宋叔宋婶知晓宋观礼与赵书义的兄弟情谊,对洛宛的照顾十分用心,好吃好喝不愿怠慢,洛宛每日在宋家小院亦是求得悠闲,晨睡自醒时,午起桌书纸,活的很是快活。

她很想念师兄,却也知晓他的难处,况且自己已是灵虚宗弃徒,青莲峰巍巍于泰山七峰,与主峰通天峰不相上下,自己始终只是宗中飞鸟,只可偶然略过,却不得栖息之地。

“小姐,今日怎得这般开心喜乐?”旁边的小环看着洛宛眉眼嬉笑,自己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开心。

“叫我洛宛即可小环,我可不是你家小姐。”洛宛看着正待风干的笔墨,小心翼翼的吹拂。

“不可,不可,小姐是大贵人。”小环吓得直摇头,声音也是低的快听不清。

洛宛看着渐渐风干的磨迹,得意之情更盛,“不必这般称呼,我能与你年长几岁?叫我洛姐姐也好。”

“好,好,洛姐姐。”小环只能顺着洛宛的意思,随着洛宛的眼神,也看向书桌之上满页的笔墨。

“洛姐姐,你的字真的好好看!”小环由衷的赞叹,洛宛的小楷骨意端正,爽爽有神,看起来很是舒服。

洛宛也对自己的这一手小楷很是自得,“那当然了,我七岁之时就写字有正意,教我写字的柳师说我会是女中大家呢。”

小环一听更是小眼发明,“洛姐姐,你能教教我怎么写字吗?”

洛宛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师兄又不知道何时会来寻自己,教教小姑娘写字也是好事一幢。

“来,我先给你写一张,你按照上面一笔一划的练。”洛宛拿起一张蝇头小纸,唰唰唰的在上面写了起来,

“南江北城有山巅,田男娇女暗相恋。

寡男赤屋三餐连,守女有亲燕京间。

花落瘠土人皆怜,凤栖枯木美不现。

周公宅内伯常见,披草古屋梦多演。

八千泰山知此事,三万里河潮州贬。

长城万里多蜿蜒,马骑千蹄亦凌天。

神武上弓剑下掂,眺望大河血里现。

元蒙骁勇随风卷,卞阳雄伟卧地眠。

金银锦石赐几担,良田百亩地几千。

昔日依人红袖边,如今华屋孤灯添。

何是缘?何世缘?命中注定与卿恋,茫茫人海再遇见。”

小环看着洛宛齐刷刷的写下如此诗篇,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洛姐姐,这都是你写的吗?”

洛宛沉默不语,等了半响,方才轻声长叹,“幼时偶读所谓禁书,初看之时惊为天人,喜阅数载不忍闭目,梦中也念书书人人,自言自语自来自扰,后将心思问与柳师,才知少女情窍初开,本愿有人为我这般,便也持笔寥寥数语,只是后来时事突变,往昔一切难如人愿,孤身一人恍惚至今,这才有幸与你相遇。”洛宛笑笑,“本来七律守平仄共数十联,只是如今也只记得这般,倒也够你练字之用,只是此事你知我知,莫与他人提可好?”

小环很认真的点点头,“放心吧洛姐姐,我一定好好保存。”

洛宛欣慰的看着尚是少女的小环,她虽为奴婢,却也有着自己的日日月月,比之自己这误放别人家的锦上花好了太多。

两人一言一谈间,天色却早已灰暗,小环告别洛宛,将她所赠的小纸护在自己的怀中,与她一屋的小瑶手脚最是不干净,自己的东西已是多番失窃,她害怕洛姐姐今日所赠的这张笔墨也被她拿了去。

可惜笨笨的小姑娘的异常举动反而引得小瑶的注意,尽管小环已经很是聪明努力的将洛宛所赠放在枕下,还是被小瑶简简单单的拿了过去。

“呸!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就就是一张纸。”小瑶本以为小环偷藏好东西,谁知拿来一看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纸墨,虽说上面蝇头小楷端正有意,却跟她所料想大相径庭,纵使勾勒神似北陆第一大家柳如徽,但还有些洇墨的痕迹清晰的表露着小楷的时辰。

“这字也太像那柳大家了,明日偷偷溜出去交给他们,看看能换些什么。”小瑶想了想,本着走过路过不放过的原则,小环的好东西也是自己的,拿了再还反而坐实了自己的行为,拿出去加工一番骗骗傻子,万一真的有傻狍子上钩呢?

小瑶笃定主意之后,趁着天末亮便溜出,沿着七拐八拐的街市来到了一间平平无奇的铺子面前,铺中坐着一个痴睡小奴仆,被小瑶一榔头敲醒后气的红涨了脸,“别来打扰小爷睡觉!”

小瑶看着小奴仆的样子,又是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快点滚起来,找到一个好东西,你快去想想办法做旧,看能否找到一只大肥羊。”

小奴仆一听立马脸上放光,哈巴个脸凑到小瑶旁边,“什么好东西,让小爷我先看看。”

小瑶神秘兮兮的拿出那张纸墨,放到小奴仆面前。

“这是,这是柳大家的真迹!”他立马叫了起来,“不对,不对,这纸墨尚有气息,洇得也是太深,应该是近日所书。”

“所以才让你去做旧,这可是好东西,快拿去好好弄,争取宰一个大肥羊,挣他个上千两白银。”

“好嘞您内,这就去。”小奴仆兴冲冲的接过这张笔墨,脑海之中闪过一堆又一堆的元宝白银。

小环刚醒,昨夜藏得好好的笔墨便没了踪迹,她看到旁边的小瑶床铺之上空空如也,瞬间就气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人家的东西,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她一直抽泣,却不敢将此事声张,又准备暗暗吞下苦果。

正在沉睡的洛宛也不知道自己会是好心办坏事,梦中的她和父皇母后在院中团聚,母后温柔的替父皇与她研磨铺笔,父皇手把手的教她写着小字,身边的侍女奴婢纷纷退下,三个人有说有笑甚是温柔,只是这样的时光才持续了一会儿,便听到院外有乒乒乓乓的异声响起,那女子身上沾满了血迹,身旁环绕着一本古朴莹亮的书籍,宫中诸人数不清的灵气打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作用,她一言不发的看向自己与父皇母后,一步一步越靠越近。

“不,不要,父皇!母后!”洛宛紧张的大叫起来,陡然梦醒,慌张四顾,这才发现刚刚一切皆是梦景,她低下头,脑中不断回忆起往昔之事,“女儿,女儿也想试试,只和他一起,忘了那些前尘纷纷,父皇母后,你们也会原谅女儿的,对吗?”她静静低语,说给那回忆中的二人听。

洛琳熙今日起的又是很早,她刚踏上山顶,朝日还尚末完整,她修炼的时日愈发短暂,大道的呼应对她来说已是前夕光影,今朝则是触不可及的存在,别人苦修灵气妄想悟得一丝大道契机,她却根本没有此番野心,对早已知晓路途尽处的洛大公主而言,现在的每一日都是她应该珍惜与把握的日子,可她还是自我纠结与拧巴,始终不愿为那些事情与赵书义和解。

“为什么要一直欺骗我呢?”她的一袭长发被终南山的山风迎起,萌春初阳照在她身上,护得她全身暖烘烘。

天命书在她的元婴之中不断闪耀着灵光,她的灵气涌入书中不断消耗,她静静的伫在山峰上,等着书中的结果传来。

“其实安静听从你的意思也没什么不好,虽是无你之后那里已是百般无趣无求,却始终有与你再见的希望,一世末明百世可清,我总能等到与你再见的时刻,也不必像如今这般守着些许光阴,还要与她人共争一人。”洛琳熙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终南山自千年前仙门不显之后已是人迹稀少,她说了这么多也始终得不到一个回应,仅仅阵阵冷风呼啸而过,不知能否带给有缘人听。

天命书在她体内冲出一道明晃晃的灵柱,无字无面的书页上凭空出现了一行小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洛琳熙看到这一行小字,气的把书仍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臭东西,我需要你来教我这些东西?再不听话,我现在就把你撕的粉碎。”

天命书感受到她的愤怒,书页上又是滑过一片流光,小字立马消失不见,再度留下空白的书页。

洛琳熙一脚踩在书页上,本想狠狠的发泄一番,却又忽然停下,端详着沾满尘灰的无字书页,被自己刚刚的动作气的笑了出来。

“臭书,我是让你算这些的?拿着我的灵气中饱私囊,真应该把你直接扔进山沟沟里。”洛琳熙边说边捡起天命书,嫌弃的给它抖散了上面的尘灰,恢复光彩的古书又闪过一瞬,洛琳熙的脑海中又出现一些似是而非的场景,而后古书灰溜溜的化作一道灵光逃入洛琳熙的元婴中,不给她继续发火的机会。

洛琳熙却是真的呆住,硬生生的站在原地,她看到那人亦如当年,毅然决然的踏过南天门,没有一丝回头的犹豫与挽留。

“原来最终还要这样吗?”洛琳熙喃喃自语,心中又是浮现往昔的尘尘世事。

“罢了,这次却是怨不得他。”她摇摇头,终于舍得转身走下去,本来最是应该流湿的眼角却没有一丝泪滴。

后事后世人早知,何来悲痛秋欲绝,郎情妾意今朝待,莫期鸳鸯河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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