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你怎么啦?不是冻着了吧?”

香菱朱唇微启,诧异地看着宝玉手中那不停抖动的灯笼。

“不是,我只是在想事,走了神,呵呵!”

宝玉心虚地用傻笑蒙混过去,随即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坏主意。

“菱姐姐,要这样走到别府还要不短的时间。”

打定主意的宝玉闪现不凡的风采,诱惑的话语低沉而热切:“你想不想早点到?”

“早点到?是走捷径吗?好啊!”

香菱按照常理想到唯一的办法,双眸不由自主望向四周,想找到隐秘的捷径。

“这已是最近的路了。”

宝玉却回了香菱好大一盆冷水,眼底的戏谵越来越深,道:“小弟只说可以早点到,可没说有捷径。”

香菱也素闻宝玉喜欢说些惊人之言,近段时日也见识过他出人意料之举,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随即忍不住娇嗔道:“又卖关子了!有什么好办法就说,是不是你已经备好马车,难不成我们还能飞过去吗?”

“菱姐姐果真灵秀不凡、美丽温柔、善解人意……”

宝玉滔滔不绝的赞美好似黄河奔涌般,听得香菱大翻白眼,不由得怀疑眼前之人不是英伟不凡的宝玉,明明就是一个无赖。

就在香菱快要忍不住晕倒时,宝玉突然正经无比地沉声道:“姐姐说得不错,我就是要带你‘飞’过去!”

香菱刹那间美眸大张,仔细地扫视宝玉一番,却找不到一丝嬉戏的痕迹,宝玉郑重的语调终于让她明白他不是在胡闹。

“宝玉,你可别吓我!”

见宝玉浑话连篇,又不是故意为之,香菱不禁想起宝玉出名的怪病。

“菱姐姐,你看我像神志不清的模样吗?”

香菱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宝玉的双目,借着朦胧的灯光,宝玉那好似寒星的朗目直直映入她的心海。

“怦怦抨……”

心房猛烈的跳动突然降临,香菱没发现宝玉有何不妥之处,反而觉得自己不正常起来。

“那……那你怎么会说浑话呢?V——红云悄然占领香菱的脸颊,她再也不敢与宝玉对视,连话语也颤抖起来。

“菱姐姐,你相信我吗?”

“我信!”

香菱心弦一颤,莫名其妙地相信宝玉的话语。

佳人的信任永远是男人的动力,宝玉瞬间豪情万丈,意念一动,满天风雪突然朝四方后退,好似在朝拜宝玉般。

“啊!”

虽然香菱莫名地相信宝玉,但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惊呼出声。

雪花在无形的结界外旋转飞舞,没有寒冷的侵袭,飘逸的冰雪变得晶莹剔透、美丽无比,仿佛一个白色的天地围绕着宝玉两人悠然旋转。

几秒的震撼后,香菱的双眸不由得闪现迷离之色,道:“宝玉,这……这是真的吗?”

宝玉两人立身之处仿佛春天般温暖,香菱如坠梦中,下意识随着雪花一起翩翩起舞。

宝玉并未出声惊扰香菱的“美梦”,直到香菱缓缓回归现实,他这才大手一伸,唐突地拦腰搂住香菱。

“你……啊!”

香菱本能的抗拒还未出口,惊叫声已经抢先在舌尖上跳跃。

飞起来了,香菱真的飞起来了!

在宝玉的怀中,她飞上天空,脱离沉重的大地。

刹那间,一缕暖流从香菱的心房油然而生,她看着宝玉近在咫尺的面容,双眸突然恍惚起来。

抱着香菱的宝玉此刻却无暇感受馨香,其实他也是初次飞行,连这飞行法门也是与晴雯交欢后突然在脑海中凭空冒出来。

宝玉初学乍练,难免有点紧张,俊朗的面容少有地认真,而他这透着几分刚毅的气息绝对是一把刺入女人心灵的利刃。

风从宝玉的两人耳边吹过,宝玉的速度越来越快,香菱眼眸的朦眬则越来越深,就在香菱心房即将被“利刃”剌穿的刹那,她突然鼻翼一颤,紧接着玉脸飞速异变,朦胧依然,但却多了几分怪异的迷惑。

片刻后,地面积雪轻轻一颤,两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站在红楼别府的台阶前。

“菱姐姐,到了。”

宝玉呼出一口大气,胸膛一挺,等待着香菱崇拜的目光。

不料香菱却眼帘低垂、玉手紧握、身子不停发抖。

“菱姐姐,你冷到了吗?”

宝玉下意识伸手去抓香菱的手掌。

“啊,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

两人手掌碰触,这样的动作原本很随意,可香菱却猛然向后一跳,好像宝玉的手指是尖刺般。

“怎么啦,我吓到你了吗?”

宝玉也被香菱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心中有点不舒服。

“没、没……没有,我……”

香菱的玉脸瞬间通红,话语结结巴巴地说道。

宝玉明明从香菱眼底看到女人心动的异彩,但感受到的却是强烈的慌乱,还有几分古怪的恐惧,仿佛他突然变成野兽般。

“菱姐姐,有什么说清楚,这样一点也不好玩。”

“宝玉,我……”

香菱看到宝玉眼中的郁闷,芳心反而更加慌乱。

就在这时,别府的护卫出现了。

“什么人?”

两道身影自远处一跃而现,挟带凌厉的气势直逼而近,同时厉声道:“私人宅邸,外人请速速离去!”

“混帐,是我,通知甄先生他等的人来了。”

两个护卫今天运气不佳,正好成为宝玉的出气筒。

宝玉可从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两个护卫顿时浑身一哆嗦,脚快的护卫立刻转身通报,剩下的护卫则暗自叫苦。

那护卫偷偷一看,宝玉的脸色果然面沉如水,而香菱则一脸通红、神色怪异。

这个护卫眼珠一转,立刻想起宝玉的风流名声,不禁暗自叫苦:惨啦,自己不识相,竟然坏了二爷的好事,以后定然前途尽毁。

思绪转动只在刹那之间,那护卫越想越后悔,紧接着突然灵光一闪,想出讨好宝玉的好办法。

“二爷,小的为你带路。”

护卫身躯一俯,随即神色恭敬地转向香菱,突然扬声道:“参见主母!”

“我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香菱刹那间花容失色,玉手不停摆动,连头也随之快速摇动,芳心慌乱中,却不禁浮上一丝淡淡的喜意,令她眼眸一片混乱。

“哈哈……你这小子嘴还挺甜的,不过不要胡说。好了,前面带路!”

宝玉大手一挥,心情瞬间好转大半,护卫这番小心思真是没有白费。

“属下遵命,二爷请、主母请!”

护卫欢喜得浑身发飘,呼喊主母的声音更是积极无比。

不待香菱再次摇手反对,宝玉抢先道:“菱姐姐,咱们进去吧,不要让甄先生等久了。”

提及甄士隐,香菱果然闭上檀口,乖乖地跟上宝玉的脚步。

红楼别府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进入府门后,护卫欢天喜地退下去,宝玉则领着香菱走向大厅。

走了几步,香菱见四下无人,她咬了咬唇角,鼓足勇气问道:“宝玉,你刚才为何不解释清楚?”

“我解释了,不是叫他们不要想错了吗?”

宝玉突然停步回身,差点让香菱撞入他的怀中,他故作冤屈的面容下却暗自偷乐。

香菱暗自一咬银牙,狠狠瞪了宝玉一眼,竟大骂道:“哼,你也不是好人,大坏蛋、大变态!”

骂出口的刹那,香菱仿佛松了一口气,而她眼底那盘旋的古怪神色也在这一刻被娇嗔代替。

“变态?”

宝玉瞬间目瞪口呆,不由得心想:“大坏蛋”的美称自己已经习惯,但这“大变态”又从何而来?

还有香菱前后的古怪变化,难道……

一股感应从宝玉的脑海浮现,但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反而弄得更加迷糊。

看着宝玉那苦思的模样,香菱不禁唇角一弯,露出报复快感的笑意,随即从宝玉的身边小跑而过。

“菱姐姐!”

宝玉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一把就抓住香菱的手腕。

“宝玉,你……你想干嘛?”

香菱的身子又开始颤抖,不过与先前不一样,嫣红好似流水般迅速弥漫她的脸颊。

“我不想干嘛!”

宝玉一脸委屈,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调侃道:“我只想告诉你,你……走错路了。”

“唔……”

香菱的银牙咬住舌尖,羞得银牙发痒,很想重重咬宝玉一口。

香菱正用幻想报复,不料宝玉已经先有行动,微张的嘴巴牙齿清晰可见,直逼香菱而来。

他要干什么?

咬我吗?

啊……香菱怕了,身为人妻的她自然知道宝玉不会咬她,但却比咬更令她“害怕”。

近了,越来越近了,宝玉与香菱的唇舌距离越来越近,呼吸早已交缠在一起。

“宝玉,不要,不要这样……”

香菱的声音在反抗,但她的身子却没有闪躲,这一刻她的鼻翼不由自主颤抖一下,但朱唇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勇敢地靠近一些。

寒风呼啸、天雷闷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破空而来,生生打断宝玉的好事。

“英莲,我的女儿!”

甄士隐已经等不及了,主动从大厅冲出来。

“爹爹!爹爹!”

看到甄士隐的刹那,香菱的热泪滚满脸颊,就从宝玉的身边冲过去。

唉,人家是有了情郎忘了父亲,到我这儿怎么反过来了?

宝玉苦笑一声,随即脚步一动,走向悠然而现的妙玉。

香菱与甄士隐相距三尺时不约而同脚步一顿,泪水眼中打转,但多年的离别却有一丝陌生,并同时紧张起来。

“英莲,是你吗?”

甄士隐双唇颤抖地问道。

“是我,我是莲儿!”

香菱已经好久没有听人呼唤过自己的闺名,自幼失散的她记忆已经模糊,唯有幼时撒娇的话语时常在梦中闪现,她心窝一酸,突然脱口而出道:“爹爹,莲儿要吃冰糖葫芦。”

旁观的宝玉一愣,差点爆笑出声。

妙玉从小修仙练道,但也不禁唇角抖动一下,谁也没有想到香菱与甄士隐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语这么无厘头。

旁观的宝玉两人不明所以,但身为香菱父亲的甑士隐则身躯一震,泪水轰然奔流,道:“是我的莲儿,真的是我的莲儿!女儿,苦了你啦。”

因事情过于巧合,其实甄士隐心底一直有着一丝怀疑,直到香菱说出幼时的话语,他终于相信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甄士隐父女俩抱头痛哭,宝玉的计划终于功德圆满。

得意一笑后,宝玉看向妙玉,内心强压着兴奋,沉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妙玉点了点头,正要悄然离开红楼别府时,宝玉突然又拉住她的衣袖。

宝玉露出嬉戏的神色,他对这第一次的江湖之旅充满向往,道:“妙玉,听说跑江湖都要必备一套夜行衣,我们是否也要换?你看你这身白衣太显眼了!”

未待妙玉有所应答,宝玉已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包袱,更加兴奋地说道:“这是我日间请晴雯缝制的夜行衣,样式新奇,包你满意!”

“噗嗤!”

宝玉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看起来就像是个称职的伙计,让妙玉不由得笑出声。

妙玉对宝玉再无办法,尽管她不停打坐调息,但道心的平静总是一次又一次被他轻易打破。

“唉……”

妙玉无可奈何的一声低叹,随即仿佛坠入凡尘的仙子,娇嗔道:“大笨蛋,你以为我们是那些俗世高手吗?何须这夜行衣遮掩行迹,你的法力用来干嘛的!”

“喔!”

宝玉表错情、用错心,不禁讪讪一笑,心中对于不用穿“战袍”大感失望,不死心的追问道:“难道就没有修真者穿夜行衣吗?”

“没有!”

妙玉翻着白眼,感到哭笑不得,可更让她无可奈何的事情还在后面。

宝玉穿上“战袍”的意愿已达偏执的地步,锲而不舍的他毫不气馁地道:“那我们就打破这不合理的规矩,谁说修道人不可以穿夜行衣,咱们今夜就穿给世人看好不好?”

“不好!”

妙玉话音未落,身子已经破空而去,倩影虽然飘逸动人,但怎么看也有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呵呵……”

宝玉达到真正目的,调戏妙玉总能令他无比愉悦,他随即挥舞着夜行衣,一边飞身紧追妙玉,一边锲而不舍地劝说道:“仙子姐姐,穿上吧,天多冷呀……”

妙玉逃得更快,宝玉追得更紧,一转眼两人就消失不见。

画面一闪,两道如虚似幻的身影站在一栋大宅屋脊上,而妙玉的飘渺长裙终于被夜行衣取代。

“这下你满意了吧!”

妙玉恨恨地瞪了宝玉一眼,但那流转的秋波却让她的威胁完全变质。

“满意、满意,下回一定做一件样式更好看的衣服。”

宝玉的无赖等级不停上升,看着那紧贴妙玉身子、曲线毕露的夜行衣,他已经开始思索下一次的坏主意。

“里面有妖气,不要再闹了,小心露出形迹。”

妙玉前一半话语透着羞涩,后半话语则平静无比,在感觉到妖气的一刻,除妖灭魔的天职令她再次成为飘渺的修真者。

宝玉虽爱与妙玉调笑,但正事临头,嬉戏的表情瞬间换成刚毅冷峻之色,令妙玉不禁心弦跳动一下。

“干杯!”

夜色虽深,但豪华的孙府内依然灯火通明,杯盘狼藉,孙绍祖与熊山君正推杯换盏、酒兴大发。

伺酒的婢女与舞乐的歌姬均是娇躯半裸,一人一妖在觥筹交错之间不忘倚红偎翠,享受这淫靡的奢华人生。

“居士,孙某敬你一杯。”

孙绍祖笑容张狂,大手狠狠地蹂躏着怀中艳姬那饱满的双峰,语带恭敬地道:“多亏你的妙计,我们已经抢了贾家大批货物,这下够他们受的了!”

熊山君在孙绍祖此等凡人面前保持着一贯的高人形象,虽然也在裸女上大占便宜,但神色却平静自若。

“贾家虽受到一定的打击,但这并不能真正伤到他们的根基,孙大人切不可掉以轻心!”

“明白、明白。”

暴戾的孙绍祖在熊山君面前却似绵羊般低眉顺眼,这既是因为熊山君确实说得在理,也是他胸前魔符长久潜移默化的效果。

一提到贾家,孙绍祖不由得心中一热,脑中闪现一张天生妩媚的绝色面容,暗自狂吼:贾迎春,我一定要得到你!

熊山君隐带阴沉的面容闪现戏谑的笑意,调侃道:“孙大人,是否又想起那贾府的迎春美人儿?”

“嘿嘿……”

孙绍祖不知羞耻的一阵邪笑,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道:“还是居士深知我心,这样的尤物如果放过,我就不是中山狼了!哈哈……孙某已经决定尽快上贾府提亲,如果能够顺利成为贾家的女婿,说不定还能令我们的大事事半功倍!”

熊山君附和着阴笑几声,而厅中众女早已被孙绍祖调教成人偶,对于他们的话语充耳不闻,只知用肉体取悦主人。

趴伏在屋顶上的宝玉两人同时身子一震,宝玉的双目更迸射熊熊怒火,心情剧烈的波动差点让他控制不了隐身的法力。

“不要打草惊蛇!”

一道冷静的警告在宝玉的心间响起,此刻妙玉与宝玉心灵相通,根本无须唇舌的帮助。

妙玉紧接着柔声安抚道:“下面的中年男子必是妖怪所化,上次在贾府我曾与他交手,此妖虽法力不弱,但还不够资格做出魔符此等邪物,我们只要跟踪他,必能查出真正的幕后元凶!”

宝玉点了点头,终于恢复平静,不过对于孙绍祖的恨意却再次加深,脑中不由得迅疾转动,暗自思忖解救贾迎春之法,心想: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迎春像《红楼梦》中记载的一样嫁给中山狼!

“居士,孙某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孙绍祖再次举杯相敬,酒兴大发下话语不断,颇有不吐不快之感。

“抢夺香烟虽不能让贾家伤筋动骨,但绝对能吸引贾家与薛家全部的注意,那赵兄的计划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实施,哈哈……”

熊山君也不由得对自己的妙计大为得意,这可是他在旋风真人的压迫下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开始忘形的他也顾不得假装清高,一阵邪笑后不由得意气风发。

“只要赵千户行动顺利,能成功擒获薛蟠与知县贾雨村,咱们手中就有扳倒四大家族的有力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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