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外面天光刚刚放亮,王思宇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却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他睁开眼睛,见柳媚儿翻了个身,又抱着被子,香甜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抬头看了挂钟,还不到六点钟,就叹了口气,悄悄地溜下床,打开卧室的房门,却发现瑶瑶穿着一身校服,站在门口,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王思宇打了个哈欠,拿手摸着她的脑袋,悄声道:“小宝贝,又在搞什么?”
“舅舅,你好久都没陪人家晨练了!”瑶瑶虽然长大了许多,可说话的腔调还是没有变,既嗲又飘,当然,她也清楚,大人们都喜欢她这样撒娇的样子。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好吧,稍等,我去换衣服。”
“好的,那你快点。”瑶瑶抿嘴一笑,兴高采烈地下了楼,换上粉红色的运动鞋,又拿了一对羽毛球拍,站在门口守候着,不时挥动双臂,把羽毛球从球拍上颠了起来。
王思宇洗漱一番,也换上运动装,在肩头搭了一条白毛巾,领着瑶瑶跑出院子,绕着后面的小山丘慢跑了一圈,就回到院子里,就找到一块平整的绿地,打起了羽毛球。
瑶瑶虽然年纪还小,但动作极为敏捷,手疾眼快,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竟然打出几个精彩的好球,当然,满场飞奔之下,她也有些累了,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汗渍。
王思宇见了,就有些心疼了,决定休息一下,把白毛巾丢了过去,半开玩笑地道:“看起来,还蛮有运动天赋的,要不,以后搞体育,当奥运冠军,怎么样?”
瑶瑶撇了撇嘴,接过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笑嘻嘻地道:“不喜欢当运动员,看了电视,她们的训练太苦了,我喜欢甜的,不喜欢苦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梳理着羽毛球,摇头道:“那可不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娇生惯养的最大缺点,就是心态容易出问题,以后没办法面对挫折。”
瑶瑶把毛巾放下,又摆好姿态,笑眯眯地道:“唉,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有了难题,就都丢给妈妈和你,或者媚儿阿姨,我就做喜欢的事情好了。”
王思宇有些无语,还是笑着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喜欢什么呢?”
“就是玩啊,买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以后长大了,买好多大房子,还要有漂亮的跑车!”瑶瑶似乎也没什么远大的人生理想,不过,现实得倒像个大人,说完后,她挪动下脚步,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示意比赛可以继续开始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手腕一抖,轻巧地发了球,沉吟道:“那你总该想好,以后做什么吧?”
瑶瑶向前跑了两步,把球救起,美滋滋地道:“去管金矿啦,或者当画家,再不行,就当女市长好了。”
王思宇笑着摇头,来了个海底捞月,把羽毛球高高地挑了起来,轻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你说的这三样工作,估计都干不了。”
瑶瑶抬头望天,向后跑了几步,敏捷地跃起,扬起手腕,来了记漂亮的扣杀,随后盯着羽毛球的落点,诧异地道:“为什么?”
王思宇故意慢了一步,弯腰把羽毛球拾起,笑着道:“因为你太懒了,又太娇气,不喜欢学习,这三样工作,都是很辛苦的,可没想象中那样容易。”
瑶瑶双手叉腰,翻了下白眼,很无语地道:“谁家女孩子不是这样子啊,再说了,人家还每天起床锻炼呢,也不知家里谁最懒了!”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舅舅是工作太累,早晨才起不来。”
“借口呢!”瑶瑶撇了撇嘴,挥动着羽毛球拍,得理不饶人地道:“可你每次到了周末,也都睡得跟那什么似的,根本叫不起来!”
“看球!”王思宇笑着跃起,又把球打向一个刁钻的角度,和这小家伙讲道理,简直是浪费时间,她就算是听懂了,也会顶回来,牙尖嘴利的样子,倒有几分媚儿的性格,想来是近墨者黑了。
半个小时后,廖景卿准备好了早餐,媚儿也起床了,把王思宇的西服熨烫好,四人围坐在餐桌旁用了早点,王思宇心情大好,破例用公车将瑶瑶送到学校。
“舅舅,拜拜!”瑶瑶跳下车子,回头笑了一下,眼睛眯成月牙状,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便转过身子,乐颠颠地跑了出去,和两个相熟的女生打了招呼,开开心心地进了校园。
直到小家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王思宇才笑着摆了摆手,司机把车子调过头,缓缓地离开,这时,附近一辆车上,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探头向前望去,眯着眼睛道:“好像是王书记,这是他家的孩子?不可能啊!”
上午十点钟,在二号礼堂开了会,王思宇返回办公室,屁股刚刚挨到椅子,就接到省委书记赵胜达打来的电话,自从谈了滨海市市长人选的问题后,两人就再没进行过直接的工作沟通。
赵胜达是何等人物,堂堂一个省委书记,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城府之深,远非常人能比,他自然清楚,在上次的人事调整问题上,是王思宇在私下里做了手脚,才导致意外发生。
尽管很是生气,但实际上,这种小动作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毕竟,讨论的人选是滨海市的市长,王思宇作为市委书记,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既然对方在暗地里活动,没有公开抵制,也就是不想挑战他的权威。
在这点上,赵胜达看得还是很准的,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清楚强硬抵制和艺术斗争之间的区别,只要没有撕破脸,就可以继续靠沟通来解决问题,处于他的位置上来看问题,自然是稳定压倒一切,除非必要,不想看到官场上弥漫的硝烟。
对这只渐渐得势的小老虎,赵胜达也是不敢轻视的,把人事方面的相关事宜讲过以后,他拿起杯子,把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道:“思宇同志,我周三要带队出国,怎么样,一起出去?”
王思宇笑笑,当然清楚这是客套话,出访队伍的成员名单,至少在一个月前就拟定了,不可能临时变动,于是笑着摆手,轻声道:“赵书记,还是不必了,这边的工作也忙,一时还真脱不开身。”
“嗯,也好!”赵胜达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沉吟着道:“这次出去,可能要有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在家里可要把工作干好,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要和杜山搞好关系,不能再闹矛盾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笑着道:“赵书记,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要杜省长不再生出事端,我们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了。”
赵胜达叹了口气,拿手摸着头发,语气舒缓地道:“思宇同志,杜省长在滨海工作多年,对那里很有感情,这是应该理解的,你不要做出些过格的举动,免得刺激到他。”
“放心好了,我会尊重省委领导。”王思宇淡淡一笑,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在感叹,滨海这边的情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要动了许伯鸿,就意味着斗争的开始,他就要提高警惕,随时留意杜山的反扑,而到那时,卢金旺也调走了,没了投鼠忌器之忧,杜山的出手,将再无顾忌可言,一定极具威胁。
赵胜达听了,有些不放心地道:“思宇同志,可要记住咱们的约法三章,别像上次那样,和他们串联起来,搞突然袭击,否则,我从国外回来,一定要找你算账。”
这话里面威胁的意思太明显了,王思宇也有些头皮发麻,试探着道:“赵书记,这话有些听不懂了,上次的事儿,可和我没关系。”
“别装糊涂!”赵胜达敲了下桌子,又缓和了语气,心平气和地道:“就在刚才,杜山找过我了,说你背着省里,在暗中调查许伯鸿,有这事儿吧?”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杜山的动作够快的,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捅到了赵胜达那里,自己这边就很难解决了,如果还按照原来的方案办,怕是摘不清责任了。
皱眉想了想,他抬起头,目视前方,语气强硬地道:“赵书记,我们现在调查的是一宗腐败案,涉案嫌疑人中,涉及到一位许书记的亲属,目前他是否与案件有关,我还不太清楚,但如果有问题,那是一定要查下去的。”
赵胜达摆了摆手,语气变得极为轻松,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许伯鸿同志这个人,我很了解,他还是不错的嘛,能有什么问题?”
王思宇却淡淡一笑,轻声道:“赵书记,还是应该等案子调查完,才能下这个定论。”
话音过后,电话那边忽然没有声音了,出奇地安静,随后,伴着‘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耳边响起一阵嘟嘟的盲音。
王思宇摸着红色的话机,思索良久,才轻轻放下,点上一颗香烟,摇头道:“没办法,绕来绕去,终究还是绕不过赵书记这尊大佛,只不过,想不和这位省委书记发生正面冲突,就把难题解决掉,又谈何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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