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甄家庄园
“咔嚓!”
待禀告的嬷嬷离去,甄晴玉容笼上一层清寒,将几案上的茶盅扔下,凤眸之中闪过冷光,心底烦躁不胜。
气死她了,在船上时候每次都是他过来痴缠着她,她也都是有求必应,任由他摆弄,现在她找他一回,还仅仅是为了谈一桩事儿,他竟避而不见?!
随着“哗啦啦”珠帘响动不停,甄雪一些青裙,款步进入厢房,见着地毯上的茶盅瓷片以及腾腾热气,轻声道:“姐姐,怎么了这是?”
心头其实也有一些猜测,情知是在那人跟前吃了闭门羹。
“还不是那个薄情寡义的白眼狼!”甄晴那张妖媚、艳冶玉容上见着煞气,低声骂道。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近前,柔声劝道:“姐姐,现在扬州众人瞩目,人多眼杂,如是过来,不知引人如何联想附会,再是编排起来,也不大好。”
她觉得这时候不见也是正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嗯……
甄晴面容变幻,瞥了一眼甄雪,道:“妹妹还替他说话,不枉他高看你一眼。”
甄雪闻言,只觉面颊羞红,急声道:“姐姐,我不是为他说话,姐姐这般寻人家,姐姐也不能太……”
也不知是不是独守空闺太久了,有时候在床帏之间的反客为主,放浪形骸,花枝乱颤,她见着都瞠目结舌,难道真如子钰所言,姐姐身上的余毒没有肃清?
甄晴艳丽脸颊也有些不自然,嗔怒道:“胡说什么呢,我是寻他有正事。”
两姐姐东拉西扯一阵,倒也冷静下来,这时候见面好像是不大合适,凤眸幽幽,低声道:“水四叔那边儿还不知会不会因整饬的事儿牵连,我在想是不是再写封信。”
“姐姐,那样的人,岂是姐姐能够左右的,姐姐见他何时低头妥协过?”甄雪眉眼弯弯,柔声说道。
甄晴撇了撇嘴,冷声道:“上次让他唤着姐姐,他还不是唤着?也唤着你。”
甄雪:“……”
那天人家是为了叠起来,再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呀,人家还让她唤着哥哥呢,虽然她根本没理他就是了。
甄晴抿了抿粉唇,幽幽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占着我们姐妹那么多的便宜,你觉得公平吗?”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说这些做什么,哪有什么公平的。”
甄晴幽幽叹了一口气,看向甄雪,目光幽幽,低声道:“妹妹,你说他当咱们姐妹是什么?”
甄雪闻言,娇躯一震,靡颜腻理的玉颊顿了顿,声音低落道:“他有着大好前途,原也不该与我等姐妹……只当是一场纠葛不清的孽缘罢了。”
说到最后,丽人声音越来越细弱,心绪难免生出一股怅然。
这一路船上,那人借着看歆儿的名义,三个人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有时候想想,那些鱼水之欢的快活,却恍若一场梦般,多少有些不真实,偶尔会陷入自我怀疑。
他总有玩腻的一天,待到那时,想来也该弃她和姐姐如敝履了。
而姐姐却不明白,还想要挟着人家。
甄晴妖媚绮丽的玉颜上泛起霜华冷色,低声道:“明天,咱们回金陵,去看看老太君。”
她才不会放手,等回头再有机会寻那个混蛋算账。
这时,忽而听到廊檐下的吵闹声,分明是甄晴的儿子,楚王世子陈淳的苦闹声。
甄晴柔声道:“妹妹,我去看看。”
不多一会儿,嬷嬷领着陈淳过来,那小童顿时止了吵闹,唤道:“娘亲。”
甄晴板起了脸,冷冷看向那嬷嬷,娇斥道:“怎么回事儿呢?”
那嬷嬷陪着笑道:“王妃,小王爷说还有多久才能到外祖母?说待在屋里有些闷,想着出去玩玩,郎中开了两副药,也不见吃。”
甄晴过来,拉过自家儿子的手,冷艳、妩媚的脸蛋儿上现出一丝笑意,说道:“淳儿,明天就能见到外祖母了。”
陈淳扬起脸,问道:“娘亲,表姐说扬州好多好玩的,说要去找珩叔叔玩呢。”
甄晴一时无语。
她刚刚找过了,但人家拒而不见。
先前在船只上,贾珩与陈淳虽然不怎么亲密,但终究相处了一段时间,贾珩还是会哄小孩的,给陈淳买了一个弹弓,然后小孩子对贾珩消除了一些隔阂,甄晴也乐得如此,恨不得自家儿子也能唤贾珩一声干爹。
“淳儿,那明天和你歆歆妹妹去见见你珩叔叔好不好。”
总有些不甘心,不如,明天见上一面,看他能不能在水裕之事上卖自己一个人情。
……
……
另外一边儿,贾珩与林如海议完事,回到厢房,却见到陈潇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正是夜幕低垂,雨打芭蕉,滴滴答答,天地愈现静谧。
贾珩举步近前,状其自然地问着青裙少女,道:“回来了?查出了什么没有?”
说着,来到几案上,提起茶壶给陈潇斟了一杯茶,递将过去,道:“来,喝口茶。”
陈潇看了一眼贾珩,也没有道谢,伸手接过茶盅,芳心深处有些异样。
沉吟片刻,低声道:“扬州如今风起云涌,不仅是盐商,还有女真人出没,崇明岛那边儿的金沙帮,听说来了一位女真的大人物。”
贾珩目光冷闪,问道:“女真的大人物?怎么说?可知具体身份?”
他能往女真派密谍,那么人家也能过来派着密谍,并不出奇。
陈潇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好像是唤作什么十爷,现在崇明岛那边儿做走私生意的金沙帮接待,许是商量海贸走私,自从李瓒去了北面坐镇,严令宣府等地缉查走私,女真因为开拓商路过来扬州的。”
白莲教作为祖传造反势力,本身就有潜藏在金沙帮的暗线,甚至比锦衣府的密谍还蓄谋已久。
而先前刘积贤的禀告,仅仅是锦衣府的密谍从盐商的只言片语得知北面来人,至于来了多少人,来得是什么人,目的为何,就不大清楚。
贾珩眉头皱了皱,喃喃道:“十爷?”
不停念叨着,愈发觉得这称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贾珩沉吟片刻,低声道:“在女真之中能够称爷的,想来是个人物,又有着排行的,一般是贵族,难道是女真贝勒一级的大人物?”
陈潇摇了摇头,玉容上现出思索,轻声道:“我们的人在金沙帮有些眼线,但多是一些小喽啰,打探消息还行,核心机密并不知晓。”
贾珩来到轩窗之前,伫立片刻,踱着步子返回过来,看向陈潇,沉声道:“那你继续让人盯着,看看能否摸准他们的落脚点,回头我让锦衣府的刘积贤协助于你。”
陈潇闻言,玉容依旧如霜,只是柳叶细眉下的清眸,瞪了一眼贾珩,讥诮道:“白莲教与锦衣府携手,亏你想得出来。”
贾珩轻笑了下,道:“大汉郡主成了白莲圣女,谋逆造反,也亏你想得出来。”
陈潇轻哼一声,不再与贾珩斗嘴。
贾珩看向眉眼清绝的少女,道:“反正你也是老陈家的,只当为家里做些事了。”
说着,伸手就去捏着少女的脸蛋儿,其实也是陈潇与咸宁眉眼相似,身形高挑,同样是蜂腰细腿,容色清冷,按照一些渣的说法,算是菀菀类卿,一慰相思?
当然,他并非是出于这个缘故,而是对白莲教颇为好奇。
“嗯?”陈潇冷眸眯起,目光危险地看向贾珩,道:“你言而无信?”
贾珩放下手来,问道:“习惯了,不过你的脸怎么每天紧绷着?”
陈潇冷睨贾珩一眼,并不回答。
贾珩也不以为意,道:“私仇归私仇,也不能废了国事,陈家的列祖列宗,打下这江山基业不知流了多少血,个人荣辱在家国天下面前,不值一提,你也别每天苦大仇深的了。”
陈潇目光敛幽几分,抿了抿粉唇,心道,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咱们再看看谁一脸苦大仇深。
翌日
贾珩没有在盐院衙门久待,而是先去了扬州江北大营坐衙视事,主要是对江北大营的兵丁点检,只是初步稽核,查看军卒的真实情况,约束军卒,倒没有处置任何军将,也没有提及任何裁汰方案。
此举,倒是让水裕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一众军将忐忑不安,人心惶惶。
没有人知道这位永宁伯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刀悬在头上,迟迟不落。
而这一幕又落在扬州盐商的眼里,尤其是在吵吵闹闹的扬州盐院会议上,仍是不见贾珩的身影出现,不少人都放下了担忧心思,看来也未必是来整饬盐务的。
扬州盐院衙门,傍晚时分,暮色渐沉,门楼廊檐已然挂起了灯笼。
贾珩刚刚回到庭院,步入厢房,却见那冷颜清眸的高挑少女抱膝而立,开口道:“查出了一些眉目。”
“这么快?”贾珩心头微讶,盯着那少女问道。
只能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那些人的落脚点还没查出来,但他们的目的,除却走私外,好像是……冲你来的。”陈潇冷声说着,看着贾珩的目光带着一些玩味。
先前,多铎领着女真的护卫潜入扬州城,而船只以及其他人手就留在岛上,而白莲教的探子显然捕捉到只言片语。
贾珩目光幽晦几分,冷声道:“冲我来的?”
陈潇轻声道:“听金沙帮的人提及,那位十爷对你颇感兴趣,让人打探了你不少消息,一个巴图鲁搂着歌姬与金沙帮众喝酒时,醉后所言,主子说永宁伯不可留。”
贾珩面色凝重,低声道:“看来京营平定中原之乱,引起了女真人注意。”
中央王朝镇压叛乱的速度,往往是衡量中央王朝能力的标准,如果像明末时期,流寇糜烂数省,那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中枢失驭,改朝换代的前兆,女真自然加紧南侵。
但中原之乱前面声势有多浩大,后面被一举荡灭,传至女真,怎么不对他上心?
先前锦衣府禀告女真来人之时,他就隐隐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可能要和这些人对上。
贾珩推测出来龙去脉,默然半晌,就在陈潇开口相询缘故之时,开口道:“潇潇,我许是知道这位十爷是何人了?”
“谁?”陈潇秀眉蹙了蹙,清眸闪烁了下,下意识问着,忽而清绝如画的眉眼见着一抹恼怒。
这人怎么又唤她潇潇?
贾珩剑眉之下,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潇,低声道:“先前锦衣方面搜集的谍报中,叙说过奴酋诸子来历,奴酋之子多铎,原本排行十五,但因为被封为贝勒额真,共议大事,在诸贝勒中排名老十。”
其实,他是从前世一个唤作《百家讲坛》的地方,加上《孝庄秘史》的电视剧集合此世一些女真的情报发散联想,而此世历史其实有了许多偏差,但这位多铎的确是唤着十王,并且真实存在。
不知道皇太极的媳妇儿,是不是还叫大玉儿?
至于多铎,扬州十日血案的制造者,满清诸王战功之最,功封豫亲王,这是想在草丛里蹲他?
陈潇清眸闪了闪,道:“如是此人,他冲你来做什么?”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刺杀于我,以除后患。”贾珩轻笑了一下,说道:“如你当初在大雁塔的那场拙劣刺杀一样。”
他在扬州不可能走到哪儿,都带着数百护卫扈从,总有迎来送往,防守疏漏之时。
况且,再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陈潇冷声道:“拙劣?拙劣,就别再用我帮着你查。”
贾珩看向目光冷厉几分的少女,问道:“潇潇,当初,你怎么不在兵刃上抹毒呢?”
他记得那天马车下似乎藏着一个人,想来应该就是陈潇了。
陈潇面色霜意更浓,道:“我不用毒。”
“固执了,你既然怀疑你父王是因毒而殁,那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贾珩目光眯了眯,低声道。
“你……!”陈潇怒不可遏,举起一拳,朝着贾珩迎面砸去,含怒一击,带着破空之音。
贾珩却轻易闪躲开来,抬手控制住暴走的少女,对上一双恼怒的眼眸,低声道:“看来,这里的确另有缘故。”
否则,陈潇不会如此破防。
“你混蛋!”陈潇见又是在套自己的话,一脚下去,狠狠踩在贾珩的官靴上,却见那少年只是眉头皱了皱,目光沉静地看向自己。
陈潇一时安静下来,抿唇不语。
贾珩叹了一口气道:“周王可惜了,如是有他在,北疆的压力会减轻不少。”
陈潇娇躯一颤,秀眉之下的清眸恍惚了下,看着那面容清俊的少年,眉眼间的怒气和冷意渐渐褪去。
“还是往前看罢,不要活在仇恨中了。”贾珩说着,又是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儿,顿时引来陈潇的一阵怒目而视。
书房之中,灯火通明,投映在屏风上的烛光,明亮煌煌,将两道人影投映在书柜之上。
贾珩回来与林如海隔着一方小几相对而坐,在一起叙话。
黛玉一袭刺绣梅花水绿色长裙,秀发以碧玉簪绾起云髻,大在贾珩身旁静静坐着,提起茶壶,给两人侍奉在茶水。
端过一杯茶盅,递给少年,轻声地道:“珩大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贾珩心头浮起两句诗,道了一声谢,余光扫了一眼眉柳眉星眼、雪肤玉颜的少女,一身水碧裙裳,姿态娴雅淑宁,多少有些小媳妇儿的既视感。
贾珩收回心思,抬眸看向对面低头品茗的林如海,问道:“姑父,今天的盐务议事,都是怎么说的?”
盐务的扯皮会议,他没有去。
林如海放下茶盅,道:“说来也奇,几家盐商有些松口,但专商引岸之制,却言不可轻废,江桐、黄氏兄弟倡议可以每年多捐输十万两,八家就是八十万两,可供应边饷,盐运使刘盛藻说此法可行,不过需要追加至一百万两,这个银子,盐商统筹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盐价可以浮动一成,齐阁老有些犹疑不定。”
说白了,见着朝廷连派内阁、军机前来扬州,拿出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扬州盐商也有些胆寒惊惧,就想着割肉保平安,换取朝廷的妥协、退让。
这也是国朝包税制的特点,常以盐商捐输、报效,在特殊时期,往往成为对盐商敲诈勒索的手段,然后盐商再转嫁给旁人。
贾珩思忖片刻,低声道:“出场盐价浮动二成,那么受苦的就是老百姓,他们辗转腾挪,最终还是毫发无损。”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齐大人也知道,是故以其为税银补额,径行缓兵之计,等朝廷真的信了,这银子筹借自运库,国家盐课雪上加霜,然后又让他们蒙混过关。”
相当于加税加来加去,还是加到普通老百姓头上。
贾珩道:“可齐阁老之策,的确不合时宜。”
开中法真的玩不转了,起码如今的大汉玩不转,不然边事、盐务统合为一,引起民间资本向北方流动,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的确是一道良策。
林如海道:“我也是如此之见,但齐阁老有些固执己见,等回头,子钰与齐阁老好生商议商议才是。”
贾珩道:“是需好好谈一谈,不过此事不好大肆张扬,姑父,过两天我去金陵户部和兵部讨饷,讨要军械。”
是的,他打算离开扬州几天,正好安抚一下扬州盐商的人心。
就在此时,外间一个老仆来报,道:“老爷,汪老爷送来了一张请柬。”
说着,递送而来一张烫金请柬。
贾珩拿过请柬,垂眸看着,面上渐渐浮起诧异之色。
“汪寿祺明晚邀请我去浣花楼。”在林如海与黛玉的疑惑目光之中,贾珩朗声说道。
林如海眉头紧皱,沉声道:“浣花楼,这是打算试探着子钰了,这汪寿祺是个老狐狸,子钰还是要小心为妙,这酒宴能不去还是不去为好。”
黛玉问道:“爹爹,浣花楼是什么地方?”
浣花楼,怎么名字听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
贾珩转眸看向黛玉,温声道:“青楼楚馆,不是什么好地方。”
黛玉闻言,芳心跳了下,星眸现出羞恼之意,道:“这汪家老爷怎么能约到那里去谈事?”
贾珩轻声说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再说这会儿都傍晚时候了,该用饭了,妹妹看看后厨准备好饭菜了没有。”
林如海温声道:“玉儿,我与你珩大哥论着正事,你先回去歇着吧,等吃饭之后再行叫你。”
等会儿还要说着机密之事,不好再让自家女儿待着,也不知子钰是怎么想的,每次都让玉儿一同跟过来,坐在一旁听着。
黛玉噘了噘嘴,明显有些怏怏不乐,这种小女儿之态如是在贾府时,少女自然很少做出来,但许是有着林如海在身旁,比之往日敏感的心态,反而释放了许多天性。
“爹爹与珩大哥先聊着,那我先过去了。”说着,黛玉盈盈起身,恍若夏风微微吹拂池塘的水仙花,亭亭玉立,出了书房。
待黛玉离开,林如海问道:“河南那边儿的兵马到了哪儿了?”
贾珩要调拨河南兵马前来,先前与林如海透露过。
“河南都司的骑军,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还缺一个契机,我不想拖延的太久,可如果想要堵住悠悠之口,又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贾珩低声道。
查案也不是那么好查的,人家在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锦衣府密谍虽然搜集了一些线索,但纵然以此为由头,也不能将人全部扫到,反而打虎不死,容易激化矛盾。
说不得,还是要从女真人这边儿寻找突破口,勾结东虏,里通敌国,可比什么杀人放火严重多了,这是谋叛大罪。
林如海道:“子钰先不用急,可以慢慢来,如大动兵戈,虽然雷厉风行,但也后患无穷,人之在世,不仅应谋国,也当谋身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郑重道:“姑父的话,我记下了。”
这就是亲戚才愿意给你说这些。
见得贾珩态度诚恳,谦虚谨慎,林如海目光温和几分,道:“子钰你年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虽是少年,但全无少年骤登高位的骄横之气。
贾珩道:“姑父过誉了。”
贾珩与林如海叙了会儿话,轻声说道:“姑父,我想去金陵讨饷之时,顺道儿去姑苏一趟,祭拜一些姑母,这次带着妹妹一同去。”
不仅是与黛玉一同祭拜贾敏,还要祭拜妙玉的父母,妙玉的父母因为是犯官,葬在一处乱坟岗,他也需要去看看,等之后再给妙玉写信,等扬州局势平稳一些,可让妙玉一同随着元春来苏州迁坟。
毕竟,吃了人家的白虎馒头,也得对人家的亲眷上点儿心才是。
林如海听贾珩提及黛玉的母亲,儒雅面容上现出黯然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说来,去年清明时候,回姑苏祭祖,去看过玉儿她娘一次,你带着玉儿去罢。”
林家祖陵就在苏州,逢清明节也是要回去祭祖扫墓的。
贾珩点了点头,应允道:“那姑父,我这就与妹妹说说。”
刚才看着黛玉有些小情绪,等会儿还得去哄哄,最近几天吃罢饭,虽然也给黛玉讲着故事,但明显不如船上与黛玉独处时候,两个人成天在一起,有说有笑。
林如海点了点头,目送着贾珩离去,一点儿都没有往别处多想。
不说自家女儿才没多大,就是眼前少年也有家室,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片子生出什么男女之情。
甚至,在林如海的心头,视贾珩为同辈人。
如果不是贾珩是玉字辈,但凡是文字辈,真就是玉儿,这是你珩叔,过来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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