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临阵脱逃,洺海强迫自己宁神静气,诵了许久的经文,总算是将体内的邪火压了下去。当晚,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全是散碎的片断。

第一个片断便是大雪漫天,他在梦里年岁不大,手和脚都比现在小上许多,瘦骨伶仃的从雪地里救起一只满身是血的红狐,它的毛色本就鲜艳,染满鲜血后,生生显出几分令人不忍的夺目。

衰败的草房抵不住冬寒,家里除了他就只有这只奄奄一息的狐狸,他把家里仅剩的口粮分给狐狸一半,又怕它冻坏,草草擦去它身上的血迹,费力的把它搂在自己怀里。

家里没有父母,除了村里亲族接济,他每天都要上山一趟,不论山菌药材或者是冻死的野物,只要能够入口,他从来不敢挑剔,更何况家里还多了一只重伤的狐狸,所以他必须每日出门寻觅救命的东西,不论北风咆哮还是大雪纷飞。

如此这般,只是为了一点果腹的口粮,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精力,好容易带回几口吃食,每每还要分给狐狸一半,见它日渐有了力气,年少的他总会开心的露出笑意。

梦中的时光过的极快,一转眼就是春暖花开,狐狸平时还是奄奄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天他的运气好,竟在山上拾了三个野鸡蛋,乐颠颠的揣回家里煮了。

出锅后他与狐狸各分一个,当他把最后一只蛋拿在手里时,就看到它一直耷拉着的耳朵精神抖索的立了起来。

他剥了蛋壳,分了一半给它,剩下的一半拿在手里,自己却不肯吃。

等到狐狸两口吞下那半个蛋,他又把手里的半个凑它鼻尖上,“你还要吃吗?”

狐狸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

“嗯,那也给你吧。”

他不是不饿,只是一个人呆得太久,就会分外渴求陪伴,与如影随形的饥饿相比,有它陪着更为重要。

狐狸张口吃的一片惬意,毛茸茸的耳尖抖了抖,他抚摸着它的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以后我也天天给你找吃的,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梦里的他有些忐忑,自从有了它,家里不再是他自己,哪怕它不会说话,也不见如何理他,却也总比他自己一个人守着这破屋要好的多,可惜狐狸听不懂他的话,看了他一眼之后再次团成一圈,睡了过去。

初夏时节,山上已是一片葱茏,狐狸的伤好了,满身皮毛油光水滑,红云似火,他如同往常一样上了山,只是回家的时候再也没了狐狸的身影。

它终究还是走了。

他愣愣的站了一会,放了辛苦抓来的野兔,又看看自己身上几块擦破皮的地方仍在惨兮兮的渗着血珠,强撑着笑了笑。

“走了也好,跟着我总是吃不饱,走了不至于再受委屈。”

禅房之中,洺海睡得极不安稳,一滴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映着残存的烛光闪起一抹亮色。

梦境还在继续,又到了寒冬时节,村里半夜遭了妖兽,他拼命的逃,看着那些乡亲一个接一个的葬身妖兽之口,最后还是没能逃开,他被一只斑斓猛虎堵在了山脚。

虎啸声撕裂长空,他吓得两腿一软瘫在地上,看着猛虎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

这是要死了呀,他想,不过死了也好,至少可以去和爹娘团聚了。

“滚!”

一声娇叱传入耳中,他愣了愣,后知后觉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人高挑美艳,红衣似火,青丝鸦羽堆云鬓,娥眉明眸映朗星。

女子周身仿佛泛着一层光晕,在这血腥气浓重的夜里,仍是能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从而牢牢的记在心底。

她仿若烈火,张扬恣意地走到猛虎面前,娇声笑道:“你家那老东西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这小猫也敢跑来撒野?现在就滚,我留你一条小命!”

猛虎竟像是听懂了,压低了身子,喉间溢出阵阵低吼。

它抿起双耳缓缓后退,见到女子果真没有动手的意思,一阵风似的跑了个没影,只剩下他还傻呆呆的瘫在地上。

她是谁,为何竟能把那骇人的老虎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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