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年,春昭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英国的庄园里有一座巨大的风车,每日傍晚的夕阳落下,仓皇落日像是被锋利的风车尖角划破,颓然地慢慢落下远处的山林。

春昭常常坐在窗前看着太阳落下,那些日暮的光落在他的眼里,穿过窗间的风是那样自由,万籁都在演奏它们的生命,所有的一切都在喧嚣,春昭在一片孤独中闭上眼睛,会做起少年时的梦。

他刚上学的时候,是个害羞的小胖墩,母亲将他送到陌生的校园,让他和那群小孩子交朋友,可是他只是觉得害怕,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昭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昭昭是个男子汉,不能一直躲在妈妈身后的哦。”

春昭站在班级门口,看着他亲爱的妈妈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犹豫地掰开了他的手,双手插兜,头也不回走下了楼。

矮矮的小春昭垫着脚,泪眼汪汪,却也不敢哭出来,只能趴在栏杆上,探头去看妈妈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学校的樱花小道上,慢慢悠悠地踩着一地落樱,变成越来越小的一个点,最终隔着一扇铁门,彻底被拦截。

这个春天,春昭的午休时光,都是蜷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

后来,他逐渐长大,越来越懂事,明白了很多道理。

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有丈夫,而自己的妈妈没有丈夫,一个人生活一定很辛苦,自己不可以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每当小区里那些大孩子将他推倒在地,将他的小书包摔来摔去,掐他的胳膊,骂他欺负他,可他从来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妈妈。

他在努力长大,如今的他会被欺凌,只是因为太弱小了。

他的妈妈也是那么弱小的一个女孩子,连毛毛虫都会害怕,她没有丈夫来保护她,春昭要努力成为能够保护好她和他自己的男人。

后来,那是一个夏天,他看见妈妈从一辆车上下来,乖乖地抱住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十岁的小少年已经初步懂得什么叫爱情,班级上有模有样谈恋爱的同学有许多,春昭拎在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里面是他从菜市场采买的新鲜蔬菜和活鱼,他狼狈地将它们捡起来,然后躲在树后,满头大汗地偷窥着他们。

这是小春昭的第一个秘密。

他并未因为妈妈可能会遇到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而高兴,恰恰相反,他只感到厌恶与愤怒,他躲在树后喘着粗气,盛夏的暑气令他的背后与书包相贴的地方,出了一层汗。

等到春晓结束与男人的约会,愉悦地打开家门时,迎接她的并不是乖儿子热腾腾的饭菜,而是一双阴鸷的眼睛。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儿童会拥有的眼睛。

春昭还背着书包,屋子里并没有开灯,闷热的暑气中,他冷着小脸,质问道:“你是不是要谈恋爱了?”

女人并没有将一个小孩的怪异放在心上,随口应付了两句,换了鞋子,开了空调,溜达进厨房,发现厨房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条被剁掉了头的鲫鱼,砧板血嗒嗒的。

春昭眼睛都红了,他握紧了小拳头:“我不同意!”

他下意识排斥生活中一切变数。

女人却只是皱紧眉头。最近她常常皱眉。

似乎终于想到了些什么,女人最后看向他,“你的生命轨迹,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吗?”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为什么不去交一些朋友,为什么每天宅在家里面?为什么不去和慕冰冰玩?春昭。”

春昭愣愣的,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陌生起来,仿佛他并不是她至亲的人,而是一个偏移轨迹,需要修正的错误。

小春昭感到了一阵恐慌。

他不知道如何排遣这种莫名的恐惧,学着班级里那些小朋友要挟父母的方式,他站起来将书包狠狠摔在了地上,哭闹起来,“我不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要家里有爸爸,我不想要爸爸……呜呜呜……昭昭只要妈妈永远爱我一个人……”

小春昭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耍赖打滚。

他哭得很凶,可是女人的脸色却只是愈加难看,而后竟然不顾他,转身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

那一夜春昭在屋外哭了很久,突如其来的慌张他自己也说不清,直到喊得嗓音嘶哑,便蜷在沙发边上,抱着书包睡着了。

而等到他醒来,妈妈的房门大开,却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了。

她不要他了吗?

小春昭不可自抑地想起妈妈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她最喜欢可爱的小昭昭了,她说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就是他了,她说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她说……

都是骗小孩子的吗?

觉醒独立意识的小孩子,便已经获得观察世界,情绪感知的能力了。

像是狂躁症发作,小春昭双目通红,将整间屋子,糟蹋了遍。

……

后来她终于再次出现了,小春昭此时却已经不再是那个乖巧的男孩子,他变得充满棱角,叛逆又冲动。

青春期少年所有叛逆举动,他都做了个遍。

他当着她的面抽烟喝酒,发起火来便将整桌饭菜推到在地上,在一片凌乱中,他企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不一样的情绪。

然而只有当他绝望地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当鲜血疯狂涌出,这个女人才终于动容——她目光冰凉,终于将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废物。”

是的,在她眼里,春昭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

……

英国的天气很讨厌,冬天总是冷得入骨,即便天边层云火烧般的瑰丽,也没有丝毫温暖带给这片土地,春昭看着落日被吞没,黑暗一点点侵袭这片土地,眸中的光芒跟着一点点熄灭。

心内叫嚣的不甘与执念,蜂拥地冲袭着他的灵魂。

春昭掀起了衣袖,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伤疤,抬手又在上面划上一道新鲜的伤口,目光淡淡地看着鲜血从伤口涌出,似乎那些无从宣泄的情绪,能够跟着吐露丝毫。

许多年前,他是个受了一点伤,便会引得她暴怒的男孩子,她似乎非常珍视他的健康。

而如今,无论他自残多少次,她也不会知道了。或许她早已将这个异国他乡的儿子,抛之脑后了。

曾经他为了迎合她,收敛了所有坏的情绪,一点点削磨掉自己所有不该有的锐利,将自己打磨成她会喜欢的形状,强行融入进她的世界。

甚至为了讨她的欢心,他不惜欺骗她,去营造自己顺她心意同那个慕冰冰在一起的假象。

他如她所愿成为了一个活泼的男孩子,有着很多朋友,热爱打篮球,非常受人欢迎,不会成天和她宅在家里,也有着和她眼缘的女朋友。

他贪恋着这一切虚假经营给他带来的她的关注与赞美。

他们总是因此有着许多谈资,那是春昭这一辈子想来都会觉得愉悦的几年。

压抑着丑陋的欲望,他活成她喜欢的形状,直到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他会爽朗地将她架上自己的机车,会一身臭汗地用头发蹭她的手心,会在满天飞雪的窗前和楼下的她打招呼,然后看着楼下她柔顺的笑脸,被窗户挡住的下身狠狠地发泄出青春期的躁动。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本性大概就是卑微的。

明明有着山海一般摧枯拉朽的渴望,却自卑地将自己藏身在最遥远的尘埃里,任由不甘啃噬着生命。

直到他那个同胞兄弟,那个折断了他双腿的恶魔,帮助他制定计划,他终于鼓足勇气,拥抱了她。

他从不会感激他,事实上,他痛恨着那两个浮姓的男人,痛恨着这毁灭他平静生活的恶魔们,春昭恨不得生食他们的血肉,将他们处于最残酷的刑罚。

可是,母亲希望他会是一个温顺善良的人。所以他藏住了所有恶意,无害地全盘接受了所有的针锋相对。

搬来浮宅之后的生活,与在英国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更加难挨了……

春昭将轮椅停在暖房的花木里,仰头看着天空轻软的云飘过。

倘若远在天边,他还可以通过自残转移思念,而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距离,却是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只是感到更加喘不过来气。

春昭低下头,连续在手腕上割下叁刀,上瘾般看血色蔓延,滴落到木质的走道上。

“你在做什么?”

一道惊呼的女声传来,春昭慌张地回头,看见了春晓飞快地跑了过来。

春昭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只是不小心划破了手,却又觉得无力,最后沉默下来。

衣袖被春晓尽数卷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连着伤疤,横陈在她面前。

春晓竟不知自己放在心里,珍重养大的宝贝,竟然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一滴眼泪滚烫地砸在春昭的手臂。

春昭颤抖着,想要抽回手,却只听到女人带着鼻音愤怒道:“当初浮白渊伤了你皮肉,我便砸破了他的脑袋,现如今,你将自己伤成这个模样,我该怎么惩罚你?”

作为一个成熟青年,春昭知道自己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安慰她,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当初他弄断了我的双腿,也没见你对他如何。”

原来,他竟还是耿耿于怀的,“甚至,你都没有来看我一眼。”

春晓沉默了很久。

春昭抽了抽手,最终将手抽了回来,慢吞吞地放下袖子,低低笑了笑,“不碍事的,我都快要忘了。”

“如果你想要杀了他,我可以帮你。如果你实在恨我,在杀了他之后,也可以亲手杀了我。”

春昭惊愕地看着女人缓缓开口,看似柔顺的眉眼此刻显出冰雪般的冷意,她的指尖抚摸着春昭的面孔,“无论如何,事已至此,能让你开心就好了。”

十八岁的春昭自以为已经看清这个女人的冷漠,而二十八岁的春昭,却忽然觉得自己还是看不明白她的冷漠与热情,“妈妈,我不恨你。”

春昭摇了摇头。

春晓却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弯下身来凑近他:“可是你的眼睛告诉我,从十岁那年,你就开始恨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小孩有什么心愿,我都会满足你的。”

春昭咬住了唇,眼眶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红了起来,手指紧紧抓住膝上灰色的毛毯,“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春昭的下颌忽然被抬起,柔软的唇吻住了他。

“虽然不是什么都明白,但是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暖房内,繁茂的花木掩映下,女人一件件脱下了自己的衣裳,跪坐在男人的轮椅上,圈着他的脖颈,将他胸前的纽扣一粒粒解开。

那些年少时瑰丽禁忌的梦仿佛穿越了时光,春昭的眼前似乎笼着一层暧然的光,不受控制地抬起手,缓缓揽住了身上女人的腰肢,然后猛地收紧起来。

他想要的,他想要了那么多年,但他想要的又岂止如此。

春晓扶着他挺立的性器缓缓坐下,在粗长的男根彻底插入了那温暖的窄道时,春昭终于忍不住在春晓背后抓住了手指,留下一道道红痕,“妈妈,你爱我吗?”

他知道答案,可是还是忍不住询问,像是饮鸩止渴一样自我麻痹。

春晓全身都泛起淡淡的粉色,轻轻嘬吻着春昭的唇瓣,“虽然没办法告诉昭昭真实的答案。但是昭昭,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眷恋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及得上你了……”

女人坦诚得,令春昭根本舍不得质疑。他忍不住哭了出来,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是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砸落在春晓的肩头。

春晓被男人激烈的动作送的整个人颠簸起来,女上男下的姿势令那本就硕大的男根入得极深,随着迅速骑乘的动作,春晓的从容被击溃,喉间吐出沙哑地哀鸣。

似是嫌轮椅太过碍事,春昭忽然护着春晓,猛地朝一旁葳蕤的草地上摔去。

身下依旧相连,春晓被摔到春昭的身上,扶着春昭赤裸的肌肉,几乎有着头晕眼花的嗡鸣感。

不等春晓调匀呼吸,春昭迅速将她压在身下,如果千万个梦境里一样,挺腰狠狠地穿刺在那柔软的穴道,撞得敏感的嫩处不断吐出水液,落在草地上,碰撞间一片湿漉漉。

春昭俯身,亲吻着春晓的乳房,又蹭到她的脖颈,眼泪滚落在她灼热的颈间,身下却与梨花带雨的表象不同,入得又深又狠,几乎次次都要捅入了春晓的子宫,将她操昏在他身下。

春昭喃喃在春晓耳边,“春晓,春晓,你的情话太动听了。我愿意相信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深信不疑。”

这十年来,春晓很少来到他的梦里,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妄想,春昭开始服药,逐渐地,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但好在,她愿意入他的梦了。

无论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她的存在再没有更生动了。

春昭将自己所有过剩的疯狂射入了春晓的体内,压着她的身子,在这暖室内,将她从脸颊到脚趾,温柔地都舔舐了一遍,像是遵循本能的小狗,细细地给自己所有物作下标记。

“我很久没有见到您,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了。就容我多冒犯您几回,可以吗?”

(春昭番外完)

(小春昭在这个世界有点惨,但是他和春晓还会有现实世界的交集的!(//?Д/?/),

后面会逐渐揭晓到关于社畜春晓在现实世界的故事)

(浮白渊的番外没有啦,他从小到大的行事轨迹基本都在正文了,从小时候偷偷跑去见妈妈被他爸发现丢去国外,从高中回来和春昭针锋相对,进会所想要服侍他妈,包括做的所有恶事,和他爸爸的抗争,对弟弟的残酷与嫉妒,正文里都提到了,就没有番外啦……其实真要算起来,春晓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了,只是他一直在强求,吃强扭来的瓜。渊渊最脆弱的一次暴露心理软弱面的大概就是27章,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卑鄙该死的人,但也不后悔自己造的所有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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