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羽翼之下?”

春晓还在殿门外和柳觊绸念念叨叨,忽然听到熟悉的男声,低沉磁性,尾调微扬,似带着刀锋,声如其人。

降红绸袍的男人倚门而立,乌发红唇,夜色灯下,如艳鬼扑面。

春晓的脑内雷达疯狂报警,她下意识藏在柳觊绸身后,探出脑袋,“朕什么也没讲,阑贵君今日受了重伤,为何不在殿内休息,外头……更深露重,不利于你的伤势恢复呢。”

萧阑光勾唇,负手下来,红袍迤逦,骄矜自持,“陛下从哪块坟头,刨出了这位弟弟?”

柳觊绸:“……”

他安抚地摸了摸春晓的脑袋,拱了拱手,“阑贵君有礼。”

萧阑光轻哼一声,目光依旧盯着春晓,这个小没良心的,自个都报了重伤在床的消息了,屁颠屁颠跑来,也不知道关怀,反倒是尝完他的汤药尝蜜饯,他浅瞪她一眼,就吓得她将蜜饯翻倒在床,笨手笨脚的,还不准人笑,脾气大得很,甩脸色就跑。

“阑贵君哪能这样讲话呢?这位是我昔年旧友,你应该认识,他活得好好的呢。”

春晓想了想,站在两人中间,介绍道,“朕关心你的伤情,便带着燕君来探望你。”

“陛下关心侍身的伤情,便带着小情人来探病,莫非是觉得区区刀伤要不了侍身的命,所以要来活活气死本宫?”萧阑光嘴上非常不饶人。

萧阑光半分眼光没有分给柳觊绸,继续盯着春晓心虚的模样,“侍身病得快要死了,难为陛下还记得我,我当陛下今早跑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呢。”

春晓瞪着病得快要死的萧阑光,非常无语:“阑贵君活蹦乱跳,分明是你将朕打跑的!朕都不记仇,你反倒凶朕?”

“本宫若是不阻止陛下,陛下将那一箩筐的蜜饯都吃干净了,晚膳还能用得下吗?是哪位倒霉蛋,前几日还因为便秘愁眉苦脸?本宫前头告诉你,本宫伤在胸口,陛下后脚就连着一碗蜜饯一同重重砸到本宫的前胸……”

萧阑光喋喋不休,春晓的脸越来越红,摆手去捂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您就不能给我留一点面子吗?”

萧阑光被她捂住嘴,只露出一双璀璨的狐狸眼,与高窄的鼻梁,那眉梢轻挑。

春晓被这男人气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装病装得理直气壮!

萧阑光低头蹭了蹭春晓儿的额头,笑着直起腰,目光落在静静立在一旁的柳觊绸身上。

春晓摸摸额头,叹了口气,直接道:“你们应该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日后大家都是兄弟,应当兄弟一心,好好建设大夏,维护我们的和谐大家庭。”

“怕是不能了。”

萧阑光又冒出一句。

春晓拧眉,“怎就不能了?”

萧阑光看向柳觊绸,柳觊绸默默,他便继续道:“我们都要死了。”

春晓震惊:“你说啥?”

萧阑光十分淡定,团扇指指柳觊绸,又指指自己,“我早便说过,朝闻殿那位是个毒夫,心肠狠毒,手段阴损,你偏不信。现如今,我俩都身中那蛇蝎的夺命毒,不出叁日必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春晓:“……,您还真是张口就来。”

她看向柳觊绸,解释道:“阑贵君就是这样,他和南贵君水火不容的,栽赃嫁祸司空见惯啦,你习惯就好。”

柳觊绸抿着笑,摇摇头,“是真的,不出叁日,我们都会毒发。”

春晓:???

萧阑光气坏了:“你这大大的糊涂蛋,本宫说了你不信,莫非要等到见着我俩横尸,才能信?”

春晓知道南藏月是个藏奸的坏男人,可是这些年几个男人之间,虽然私底下有些你来我往的争斗,但总之都没有伤害到彼此,没想到他竟会下这种毒手。

“可是,南贵君怎会认识你?”春晓指出疑点,问柳觊绸,“莫非你与他还有私交不成?”

柳觊绸眉眼单纯:“因为草民这几年都未曾离开王城,两位小殿下身旁的丑仆陆文,不才就是草民。”

春晓呆滞。

信息量过大,她一时傻掉了。

过了好半天,她跳脚,“你这是欺君之罪!”

“你哪里丑了?陆文和你一点也不像,你休想骗我。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她苦口婆心:“阿柳你是不是学坏了,怎么能平白无故污蔑人呢?”

她不愿意承认任务目标就在身边,可她四年都不曾认出来。

萧阑光出声:“本宫可以作证。陛下带来的这位弟弟从前在宫变中毁了容貌,也是前些日子才被我们发现身份。”

他懊恼地道:“陛下必定想不到那南藏月发现了这位弟弟的身份后,竟然做了何事。”

于是他将南藏月刺杀他,又以恢复容貌要挟柳觊绸顶罪的计划托出。

萧阑光最后总结:“于是我与这位弟弟索性将计就计,就此将那只蛇蝎男人的真面目,撕开在陛下面前。”

春晓恐惧:“我一共就四个男人,要是你们俩都暴毙了,我就剩两个了!”

一女二男还算NP文吗?

她原本胜券在握的副本,难道要在最后关头失败了吗?

萧阑光虽然觉得她关注的重点有些偏移,但没在意,他揉了揉陛下的小脸,将陛下的魂抓回来,牵起陛下的小手,缓声道:“走,我们去朝闻殿,将那个小贱人绳之以法。”

春晓:……

她看向柳觊绸,柳觊绸弯了弯眼睛,安抚拍了拍她的手。

春晓于是硬着头皮,转道朝闻殿。

……

南藏月正在窗前欣赏着夜色,等待招摇宫那个贱人的死讯传来。

没想到比死讯先来的是,陛下驾到的通报。

他的眼睛一亮,惊喜地披衣下榻,赤足飞奔过卧房花厅,来到殿外,欢呼:“陛下!”

人未到,声先至。

春晓尴尬地抬起头,南藏月就是这样的性子,缠缠绵绵的,每次听到她来了,都很高兴,恨不得张灯结彩将她抱进去供起来。

这是个坏男人,但每次在她面前的欢欣鼓舞却是真心的。

换句不恰当的比喻,大抵如果这天下是他的,这个小藏月会毫不犹豫剥削天下人,来讨好她。

他就是个彻彻底底没有底线,没有同理心,没有道德标准的坏男人。

南藏月的笑容在看到春晓一左一右的男人时,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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