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即便你失去了双腿,她也毫不关心呢。”

浮白渊的轮椅就在春昭的床边,他微微偏过头,看着床上一脸仇恨的少年。

春昭这几天已经骂了太多次,无论是这个没有人性的浮白渊,唯命是从的黑衣保镖,还是那心狠手辣的浮家家主,甚至老天爷,他都骂到了祖宗十八代。

浮白渊最爱听他骂浮雍,甚至听着会笑起来。

春昭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少年如脆弱的琉璃。

“发信息吧。”浮白渊淡淡道。

春昭还是一声不吭。

“你清醒一点。倘若她还是你曾经那个母亲,倘若她有心来看你,你落得这个下场,她不会无动于衷。”

浮白渊慢吞吞织着手里的围巾,没有求教春昭,他重金找了网课老师,已经学会了叁十八种围巾织法。

“呵呵,照你说的,知道我要和慕冰冰在一起,她倒会来看我了?”春昭终于睁开眼,冷笑一声。

浮白渊慢条斯理将长长的围巾,在膝上团了团,继续织,“从你出生,她便极端不理智想将你与那个女生绑定。作为她的儿子,你必须与那个女孩在一起——这是她行为的唯一解读。我猜测,这可能是你对于她来说,最大的价值。”

少年的脸色愈发苍白,咬紧的牙关,令太阳穴的青筋格外明显:“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该清楚。”

春昭还是不能接受,他挣扎着呼吸,“你怎么会知道。”

该怎么说呢?浮白渊顿住织围巾的手,虽然没有参与母亲的这十多年,但是通过他的私家侦探的镜头,他对于她有多么了解呢?

浮白渊知道她最爱吃的口味的冰淇淋,知道她冬天最爱戴的帽子,知道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知道她常用的内衣品牌,知道她不擅长梳头发,知道她偏好的水果有哪些,知道她不喜欢软体动物……

甚至,他现在也知道——她体内的每一个敏感点,用跳蛋还是按摩棒,或是别的玩具,该如何刺激,什么频率,能将她最迅速送上高潮,令她欲罢不能。

一方面是他的实践所得,另一大方面是他为了服侍她,在会所和那些牛郎学的。

他如此了解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弃如敝屣。

“这与你无关。”

浮白渊淡淡道,继续织他的围巾,这是条暗粉色的围巾,带着淡淡的少女心,却又不是那么粉嫩,像是鲜嫩的血液,除去那份浓烈的猩红,纯粹又荼蘼。

春昭躺了一上午,最后还是将那条信息发了出去。

妈妈,你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

你是真的,不要春昭了吗?

——

这栋别墅外有一片很大的花园,A国特色的花枝交缠着,清晨的露水润湿在花苞上,迟发的春意渐次蔓延到脚下,春晓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抿了口茶,缓缓呼出一口气。

那天浮雍给她看了一沓资料,不仅有这些年来她的大儿子对她生活轨迹的监视证据,还有她从来认为乖巧活泼的小儿子的“劣迹”。

实在令人错愕。

春晓从没有想到过,春昭少年会对她抱有那样的心思。

虽然春晓并没有付诸什么母爱,但她从来只是将两个人当做关系亲厚,节奏默契的室友来相处的。

当浮雍将那些资料摊开在她面前,坦白地破开了这两个少年最丑陋的欲望,说句实话,春晓除了震惊,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但是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春晓便咬着唇,做出了深受打击,羞愤欲死的模样。

可是,能够将两个少年困扰视奸她的证据呈现给她,这个叫浮雍的男人,又能善良到哪里去?

春晓的手中握着一支手机,手机里有两条信息。

在这段时间里,为了配合男人的期望,春晓拉黑了两个少年的联系方式,可是他不知道春昭还有一个手机号,在她的手机备注里平平无奇地叫“做饭小哥”。

这是从前她每次将春昭气跑了,就会打这个号码,把小伙子哄回来做饭……

到底是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了,漫长的任务时间,令春晓的精神都有些懈怠懒散了。

关于春昭发来的信息,他要和慕冰冰在一起了,春晓是不意外的。这是官配,早晚会终成眷属。

只是另一条信息,是一条无来源的信息。

空白的来电人,空白的归属地,空白的发信时间,只有系统自带的墨黑字体,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不要去】

这会是谁发来的?

春晓喝了口茶,晃着腿,微微耷着眼睛思索了半晌,实在想不出来。

可是她是一定要去的,总是被浮雍锁在床上,大江南北,全球各地的荒淫,太不是回事了,如果不是杀不死,逃不出这个男人,她早已经去到男主兄弟身边搞事情了。

今天春晓能够一个人呆在安静的庄园,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有事出去了,没有带着她。

春晓知道,其实浮雍是去医院了。脑癌晚期,算算时间,临床表现陆陆续续都发作出来了。

那个强大又独裁的男人,不会让春晓见到他接受治疗时苍白虚弱的一面,所以这是春晓离开的最好时机。

春晓看向花园中心草地上那片停机坪,这是这片庄园留驻的私人飞机。

换好了鞋子,春晓缓缓走过去。

飞机,她不会开,但是她可以劫持在花园里打盹的驾驶员,春晓摸了摸怀里的袖珍手枪,这是那个男人某天起兴致送给她的,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春儿。”

春晓悄无声息地站在睡着的驾驶员身后,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是浮雍,他竟然回来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以这个男人的掌控欲,即便是在他的地盘,春晓的一举一动,也时刻被监视着。

春晓没有回头,原本预备掏出的手枪,被她藏在外套里的手紧紧握着,小脸沉着。

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春晓,男人舒缓的嗓音自上而下,落在春晓耳边,“这是,要往哪儿逃?”

春晓避了避他呼吸间的气息,冷静下来:“我的儿子要求婚了,作为婆婆我去看看现场,这你也要管?”

揽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男人的声不紧不慢,“你确定要去?”

春晓默默握住了拳头,在心底权衡,这时候拔枪回身,一枪爆了浮雍头的概率有多大。

希望实在渺茫,即便没有见过他出手,但是从为数不多的发怒来看,这男人的身手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吻了吻春晓柔软的耳垂,春晓被一只手,捏住下颌,回过了头。

浮雍先生依旧笑得温文无害,似乎有隐约冷芒的眸子微微弯着,眼角是岁月轻微流过的细细纹路,年长的长者似乎充满包容,“那便,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好儿子。”

春晓看出了他微微发白的唇色,以及身上浅淡的药味,显然,浮先生来得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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