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南藏月归宁的日子,春晓有点怵那个严肃古板的南宫琦大妈,临出门前让南藏月给她检查了好多遍仪容,才登上了车马。

是的,春晓儿现在也是出行有交通工具的封建统治阶级了,不用靠着两条腿逛遍建安城。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架上,看建安城的风景,似乎和甩腿逛街的感觉不一样,换了个高高的角度,似乎虚荣心都膨胀了起来。

生发的虚荣心,在拜见岳母大人的时候,统统缩了回去。

南宫琦根本瞧也不想瞧她,懒得喝她捧上去的茶,直接取了另一杯,连她奉上的礼单都不稀罕看,便要将她赶出去了。

春晓有点尴尬,毕竟她这臭名远播的身份,娶了南家最娇贵的嫡出小公子,确实是占了人家天大的便宜。

春晓心里一直猜想,自己能够娶到南藏月,多半是以为他的处子身被自己破了,这事肯定被岳母知道了,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将南藏月嫁给自己。

自己这是耍了流氓,不能怪南宫琦不给她好脸色,若是换作自己儿子被人强了,还要将儿子嫁过去,别说喝茶,将人乱棍打死的心都有了。

春晓摸摸鼻子,有些困窘地退了两步。

“母亲大人,若是不欢迎藏月与妻主,日后我们便不再来了。”

南藏月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抬眸看向高堂上的母亲,唇角衔着一抹温婉恭顺的笑容,仿佛那桀骜的话并不是从他口中吐出。

南宫琦脸色更加阴沉,紧紧捏着手中青花杯盏,冷冷盯着作夫人打扮的嫡出小儿子,半晌后冷笑一声:“南棉儿,你翅膀硬了,将娘家也不当回事了。”

棉儿是南藏月的小字。

南藏月柔柔一笑:“母亲言重了,藏月是南家的男儿,嫁的是南家的儿媳,心里自然时刻记挂着娘家。我妻主虽然往日行事不羁,但颇一手好茶艺,母亲不如尝一尝?”

南宫琦古板的脸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虽可以瞧见年轻时的英美,却阴沉得令人不敢接近,像极了老谋深算的反派角色,春晓悄悄打量着她,片刻后,见她端起了另一杯茶,在口中过了一遍。

南宫琦将贺小七泡的茶,抿了一口入嘴,便差点吐出来。

她是百年世家传承的世家贵女,何曾喝过这般粗茶,像是未经工序,随手用温水冲出来的恶饮,就这水平,南藏月也好意思夸他妻主有一手好茶艺?

南宫琦抿着茶,抬目看向笑吟吟的小儿子。

春晓也看向南藏月,见他眉眼微弯,恬然温顺:“母亲品得如何?”

“尚可。”南宫琦将茶盏放下,咬着舌头咽下了那口茶。她这儿子处心积虑培养了这么多年,算是功亏一篑,瞎了眼又昏了头。

南小公子又道:“母亲既觉得不错,何不饮尽了,也不枉妻主大人辛苦一场。”

春晓看着板着脸的南相,硬生生将那一杯茶喝光了,面不改色,她觉得她仿佛服毒一般。

出了南相府。

春晓忍不住问南藏月,“我的茶艺真有那么好?”

她就是撒一把茶叶进杯子,然后浇了一杯热水,这有什么技术含量?

南藏月坦诚道:“妻主手法粗犷,泡得别有一番野趣,藏月便觉得上佳。母亲年纪大了,味觉总有退化,给不出中肯的评价,倒是糟蹋了妻主的好手艺。”

春晓听不下去了,“你不要再拍我的马屁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我就是纳闷你竟然有胆量,和你母亲叫板,刚刚你是在逼左相大人喝茶吧?”

南藏月搭着春晓的手,上了车架,入到车厢,轻轻抚平袖子皱褶,笑道:“我妻主敬茶,谁也不能不识抬举。”

春晓后背发麻。

总觉得,这娇娇弱弱的小公子过门后,悍猛的本性,要遮掩不住了。

她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南藏月从车厢的矮书架上,抽出一本《男德》静静翻阅,春晓膝盖并拢坐着。

南藏月扫到她的模样,眼眸微转,自袖中掏出一只鹅黄色荷包,“是我疏忽了,这是妻主这两日的零用。”

春晓眼睛一亮,顾不得乱想,凑过去便抱着他亲了亲:“我的好宝贝。”

“银子是晓晓的宝贝,还是阿月是呢?”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

春晓毫不犹豫:“当然是给我银子的阿月!”

南藏月:“……”

南藏月:“妻主真是个坦荡可爱的人啊。”

春晓笑嘻嘻,已经是慧灵帝二十叁年四月了,剧情似乎在加快脚步,她需要尽快完成人设恶化,为惊才绝艳的穿越女到来做铺垫。

她轻轻抚摸着南藏月的脸颊,心里想着,该怎么做才能降低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感度呢?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在这一年里,对妻子彻底失望,最后投入穿越女的怀抱呢?

让她想一想,让一段婚姻维持不下去的因素有什么?

冷战、出轨、暴力……

“阿月也是一个坦荡可爱的人啊。”春晓捧着他尖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

南藏月微微阖眸,享受着她的亲吻。我的好妻主,阿月可不是什么坦荡的人。

……

晚间建安城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匆匆。

春晓兜里有钱了,所以晚饭没有在家吃。

她去逛花楼了。

她有钱了,第一个丈夫也迎过门了,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松妆赎回家。

春晓在摘月楼的账房处还了账,等着小厮去通报鸨爹时,静静坐在窗边,她想,自己这种结婚第叁天,就去嫖娼,还要把男人带回家的妻主,真是糟糕透顶啊。

应该会降很多好感度吧?甚至,金尊玉贵,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的小少爷,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了也说不定。

这样很好……

春晓等了叁刻钟,有些不耐烦了,房门才被推开。

浓妆艳抹的鸨爹带着面带病色的松妆走了进来。

松妆的小厮在外守着,鸨爹关了门,拉着松妆坐在春晓对面桌边,赔笑道:“贺小姐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啊?”

春晓挑挑眉:“新婚燕尔好得很,鸨爹不需客套了,今日我来,是想要将松妆带回家的。要多少银子,您只管说个数,我能拿得出来的。”

鸨爹浓妆之下,眼中微微带着鄙夷,却又扬着笑脸道:“贺小姐如今富贵了。”庶出的破落户,娶了左相府的公子,真是撞了天大的好运。

“只是,松妆原不是我楼里的人,签的卖身契,不在楼里。所以,不便赎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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