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一踏出客栈,就被周围的人注目着,林真初时只以为是错觉,总不可能在街上被人看了两眼就抓住人家质问吧?

可是林真在走过了一条街后,情况依旧,甚至听见有人在议论自己,于是她找了个看着比较和蔼的老妇人问道。

原来是林真和白诗凡那一个多月里和大家族的公子哥天天出双入对,实在是太惹人注目,后来客栈里传出来的事情也被那些下人们传了出去,几乎大半个白林镇西市的人都知道了,白林镇人口可不少,几个市集和居住区,算上镇围墙外的几条村子、寨子和大家族的产业,整整有二十多万人,一传十、十传百,两个月下来怕是有几万人知道了。

那两个家族小姐让人放出去的消息是林真和白诗凡勾引她们未婚夫,虽然信的人不多,但大多数人即使知道受害者是无辜的、知道那些家族小姐多么恶毒,依然是只会斥责被害的女子,不一定是因为欺软怕硬,有时候是女子嫉妒她们受贵公子青睐,也有时候是男子厌恶向权贵子弟献媚的女子,总能找到理由把所有过错推到被害的女子身上。

那个老妇人甚至教训她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过一市井小民,又怎么斗得过家族出身的大小姐们呢?小女娃娃仗着有点姿色就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偏生既没背景又没心机,受了甚么委屈也是自己活该!”

这当然只是老妇人无知之言,如果那俩小少爷当晚就把她们带回别院,两个深居简出的少妇,又怎会如此容易遭此毒手。

俩小少爷思虑不周、两人的未婚妻善妒恶毒、两个少女心思单纯……

这些全都是导致这首悲歌的原因,不过武士公子依旧是武士公子,富家小姐依旧是富家小姐,依旧受人吹捧、被人尊崇,最终遭人白眼、备受屈辱的必然是像林真和白诗凡这种下等人家。

林真去了不同的商铺,都找不到工作,甚至连去酒肆卖笑、女闾卖身也被人拒诸门外,原因无他,得罪了人而已。

知道林真是被报复的对象之一,那些掌柜的怎么敢让林真来自家商铺干活,要是人家因为这事来让自己遭罪可怎么办?

结果林真走动了一整天,连侍女和女工也当不成,只好心灰意冷回到客栈。

一路上在愁着客房的租银该怎么办,她们身上的盘缠早就不够交下个月的房银了。

林真边走边想回到客栈头房,却发现里面多了个人,那时白诗凡正骑在客栈掌柜身上,用她百人斩的淫屄侍候着掌柜大叔,林真才想起来还有这方法。

结果接下来又待在客栈过了两个月,不过头房被换成了次一等的上房,每天晚上轮流侍候掌柜大叔,换取住房和三餐。

又两个月后,掌柜大叔走到头房,兴高采烈地告诉两女,那两个家族小姐被悔婚了。

原来是白诗凡的亲姐,前些年被一个南市小家族的继承人纳了当小妾,得知了是自家妹妹被这般对待,怒得气病过去了。

那大少爷见宠妾被气病、小姨子被轮暴毁容,大感丢脸,一怒之下就拿此事大做文章,给了那俩小姐的家族莫大压力,加上她们相好的两个小少爷因此事而悔婚,还大闹了一场,在三个大小武士家族的压力下,两个家族小姐被关了禁闭,向声讨的几家赔了不少礼,还赔了白诗凡和林真一大笔银子。

虽然只是小家族,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大家族和小家族多以族中武士的实力和规模来划分,在白林镇中有淬体中期武士坐镇的就已经是大家族了,而镇上的家族关系都是盘根错连,实力不相伯仲,再者乡镇归县城管辖,事情大多不会以武力解决,才有了小家族也能对大家族施压的余地。

不过林真已经不在乎,她恨的根本不是来施暴的家族小姐,而是那没把她们保护好,还要背弃诺言、抛弃情人的旧情郎。

后来两女被白诗凡的姐姐接了回她夫家住,白诗凡虽然被毁容,但身段凹凸有致又白嫩,还是两个二八少女,没隔几天就被白诗凡的姐夫来了个比翼双飞。

那人和两个旧情郎一样,都是年轻俊美的武士家族公子,白诗凡的姐姐本就因为千依百顺、甚得家长欢心而受宠,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到白诗凡姐姐的院子,或是跟林真和白诗凡、或是跟白诗凡的姐姐过夜,两女的地位又回到备受那两个大家族公子宠爱的时候一样。

可是比林真和白诗凡她们姿色好的、出身好的、能力强的大有人在,很快就被白诗凡的姐夫玩厌了,白诗凡的姐姐也只是一婢妾,再受宠也是一人难敌四手,不可能抵得住其他后院里的正室、侧室和侍妾的唇舌攻势。

在白诗凡姐夫的其他妻妾打压下,俩女不但不受人待见,过得甚至比婢女还惨,特别是白诗凡的毁容脸总是被大做文章,而且各自带着一个跟前夫生的孩子,肚里又怀着不知道是谁的野种,白诗凡的姐夫玩厌了她们之后也就没再关心她们死活。

林真和白诗凡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在各自生了二胎之后,坐完了月就拿过几个公子哥送的衣物饰品、白诗凡姐夫给的例钱、还有两个家族小姐的赔银,之后到客栈取回了寄放在掌柜大叔里的牛车,带着孩子们回到白林东村去,离开的时候,两人刚好过了十七岁生辰不足两月……

从离开白林东村,到重回白林东村,不过一年时间,对林真和白诗凡而言已是恍如隔世。

回到白林东村后,依靠那数千两银子,买下了大片田地,招俫一些寡妇和老娼来干农活,隔几年收成不好就拿一两件几个公子送的华衣贵饰去变卖,而到如今储物袋中还有着几千两银子在。

自此之后,两女亲如姐妹,对俊美年轻的公子们极为厌恶忌惮,在村里头也倾尽全力去接济那些因为男人亡故或抛弃而过得惨凄的女子。

因为白诗凡的姐姐是镇上小家族的大少爷、后来的家主婢妾,加上据说两女生下来的是镇上大家族嫡系少爷的私生子,在村里头地位极高,在回到东村后就这么住了二十多年,还当上了一里的管事。

也是这缘故,林真少女时期的经历让她对慕辛这种俊美少年十分担忧和惧怕,那时候她带上儿媳和孙女跟着白诗凡上车,本意还真的是当个家婢而已,甚至颇为不愿让两人的三个孙女跟慕辛有甚么交集。

至于自己怎么说也是四十有几的老女人了,怎可能妄想跟一个少年公子发生甚么关系,只是糊里糊涂地被慕辛拉过去奸淫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还是自己占了便宜,毕竟林真原来的面容虽说还可以,但饱经风霜的她怎么也有点老化的痕迹,却承蒙慕辛这种年轻力壮的美男子看上,还有幸和他交欢。

当然,林真跟慕辛性事的体验确实很好,至少她还没试过高潮迭起到失神过去,哪怕醒来后还是在回味着、渴求着那种延绵不绝的快感。

再者,不止自己很享受和慕辛交合的感觉,连孙女都被他占有了,也得考虑她的将来,尤其是知道了慕辛的后院里,不但有几个曾经的富贾侍妾,还有伯爵家的千金小姐,就让林真担忧得很,生怕自己那纯真善良的孙女被人家吃得骨头也不剩,更是卖力去讨慕辛欢心。

女子变脸特别快,刚才还一脸淫态的林真,已经恢复到平常端庄中带点狡黠的神态。

林真意味深长地看了莲三哥一眼,然后招了招手让他跟上。

莲三哥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大厅不远处的偏厅,这里的奴仆婢女都被康长文下令走远了,是以偏厅同样空无一人,而且灯火全熄灭了,林真从储物袋拿出一根木条,从偏厅外墙取了火,点着了偏厅里的蜡烛。

林真正面朝着莲笑天道:“莲三少爷可还记得贱婢?”

莲三哥听见这称呼,立刻呆了一呆,自从他被族中长辈安排到白乌城的城卫军当差后,莲家三少爷的身份早就被忘掉了,虽然莲家在镇上本地属于大家族,据莲三哥得来的情报,他的父亲、莲家家主如今的修为只是淬体五层,加上他本人和两个兄长,整个莲家也只有四名淬体中期的武士,下面只有二十多名初阶武士,放到整个白乌县看根本不入上流之列。

而昔日的小镇家族三少爷长大成人,成了城卫军中独领一支万人大队的校尉,地位甚至比作为家主的父亲还要高,人们都只记得莲校尉、莲大队长,却早忘了他出身自不入流的家族,哪怕是熟人,知道了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也只唤他声三哥,莲三哥这称呼也是这样得来,至于林真喊的三少爷,他不知道多久没听过了,印象中起码也得有十几二十年。

可听眼前仙子的话,他们应该以前是认识的,莲笑天总感觉眼前的丽人看着很眼熟,却怎么也认不出来,只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想不起来。

林真见莲三哥认不出自己,只好苦笑一声,随后换成不屑的样子跟莲三哥道:“天弟,你真把姐姐忘了?”

莲三哥听见这称呼,终于想起了点甚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真,林真见他这般反应,就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件物品,递给了莲三哥,莲三哥接过此物时,激动得手抖了起来,抖得差点拿不稳。

林真又接着一件件物品拿了出来,拿到第十件时,莲三哥终于忍不住按住她的手,从颤抖着的嘴唇吐出声音:“真姐姐……是你吗?……”

林真拿出来的,就是当年莲笑天买来送她的项链、玉镯、衣裳等。

而第一件拿出来的,是一支白玉钗,莲笑天对此物印象最为深刻,那是他在一间玉饰店买的,拿来送给林真的——定情信物。

莲笑天,就是二十多年前和林真在白林镇里相好的大家族小少爷。

莲笑天确实认不出来林真,二十多年没见,莲笑天对她的印象早就开始变得模糊,林真不但变年轻了,相貌身段也比当时好看得多,而且林真是白林东村的猎户家妇,这点他是知道的,怎么忽然修为就比自己还高,除了样貌相似,其他地方都跟莲笑天记忆中有很大出入,也就是那声天弟,除了自己的兄长,只有林真一人这般称呼过他,他想猜想出来眼前的俏婢是谁。

莲笑天按着林真的肩膊道:“我好想你……”

迎来的不是林真一脸幸福地回应,而是被林真用一副厌恶的神情挥手打开了莲笑天的双臂,恶狠狠地跟他说道:“想我?我呸!我住在哪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十多年来,你这负心汉可有来找过老娘?”

莲笑天连忙解释道:“那时候的事情传到了爹娘耳中,他们就不让我去见你……说有辱门楣……后来我就被安排去了白乌城,根本分不了身过来……之后就投靠了康家当上了山寨守备,要是来村子还不被当成贼匪啊?……”

林真可是一点也不相信他的鬼话,当年被轮暴之后,莲笑天用那种神情看向她,还要丢下她走了,然后足足二十多年时间也没有来找过她兑现承诺,真有那么想她,哪可能这样子呢?

林真想来,还不是嫌弃她名声不好,要是她林真没有被慕辛施展大神通把她变得年轻漂亮,要是她还是当时那个小村娘,这莲笑天怕是认都不会认她。

林真刚看见他就认出来他了,但莲笑天居然交合了那么久也没能认出她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会想要勾引他一番,或许是心中对这当年的小少爷还有点期待,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过结果只是让林真心中的恨意更盛。

林真也没有了理会他的心情,她来找莲笑天,除了试探一下他,最主要还是为了了解一件事情,就向莲笑天问道:“那两个恶毒的贱人之后怎么了?”

莲笑天立刻就意识到了她问的是谁,就是当年害得二人如此凄惨的、他和另一个公子哥的原未婚妻,莲笑天想道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实力,自己不说她也能找出来,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说道:“她被关禁闭之后,就被父母订了另一门亲事,对象正是那小人何泠的儿子,她成了何泠儿子的侧室夫人,我也是这原因才被何泠家族打压的……”

林真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他道:“我没问你的事。”

莲笑天讪讪一笑,又接着说:“到白乌城可以找到她,至于伤害你姐妹的那个女人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关注过。”

林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没有跟莲笑天聊下去的心情,嗯了一声,绕过莲笑天朝偏厅大门走去,却被莲笑天喊住了道:“真姐姐……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莲笑天说这话的时候很没底气,想来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不会被原谅的。

林真停下来想了想,她的回答却出乎莲笑天的意料:“看你表现吧。”

林真说完,就离开了偏厅,留下了一脸兴奋的莲笑天在里面。她甫一踏上走廊,就看见拐角处有另一人在。

白诗凡侧靠在砖墙上,朝林真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走出来找他。”

林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继续在走廊里前行,白诗凡也意识到这里不是好说话的地方,就跟她并排而行,又靠过去低声问道:“你真打算跟他……?”

林真一脸狡黠地回道:“当年他负了我,我今天为甚么不报应回他身上呢?”

林真说的,是假希望。

当年她因为莲笑天的柔情和诺言,被给予了一个长相厮守的假希望,却在客栈之中被狠心地打碎了。

而她在回答莲笑天时,想的是他可能还有用得上的地方,也就先给他点假希望,让他好好奉承自己一番,到时候再把他踹开就好。

也是这原因,她没有把林幼薇是她孙女的事情告诉他,至于林真怎么肯定的,就是她儿子长得实在太像当年的莲笑天了,两人十五岁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就是某些地方是从自己身上继承而非莲笑天,才有点相异之处。

林真方才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发现到掌柜大叔所说的话不是定理,也终于知道为甚么自己会那么厌恶莲笑天。

就是在她认识慕辛之后,才对莲笑天的恨意更盛……

因为莲笑天太弱小了。

掌柜大叔当年说是小女娃不懂事,其实不然。

在上了慕辛的车后,林真祖孙可有受过半点委屈和白眼?

没有。

慕辛收回后院的女子,有城里出身的姑娘,有富贾千金和姬妾,有伯爵千金和武士家的寡妇,也有村中大户的妻女,可是有谁敢在慕辛背后对其他侍妾婢女恶言相向,甚至下手谋害?

同样没有。

或许只是林真跟慕辛接触的日子太短,但她敢肯定,众女都会忌惮慕辛是一个仙家公子,哪怕在慕辛不知道的地方,也没人敢去揶揄别人,也许当中有人心生不满、或者瞧不起像林真这种出身的,但装也得装出一片和乐融融的样子,哪怕是排挤或是打压,也不会是明显的举动。

至少如今没有一个慕辛的妻妾婢女会像那贱人一样,堂而皇之带着仆人对他的其他女人施暴,还能在他面前吵闹。

归根究底,还是莲笑天无论实力或者地位,都过于弱小,才会压不住别的家族千金,让她们敢于作出令他不喜的事情。

前些天的事情就是好例子,每天清晨都要行跪礼,哪怕是萧琴韵也不例外,充其量是跪在高一点的地方。

像林眉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是口是心非闹了两句脾气话,就被折磨了一整天。

还有方才慕辛走进大厅时,每个女子都得行礼,康柔堂堂一个伯族嫡系本家的千金,忤逆了慕辛的意思,即便心中有数慕辛不会责怪她,还不是得像只母狗一样讨好他?

富家子弟不敢往死里得罪富家千金,可当一个男人足够强大时,公主和贱民,不过同是他脚下献媚趋奉的母狗罢了。

而自己如今成了比莲笑天地位要高的高阶武士、仙长婢妾,方才哪怕自己露出小屄、不设防备待在他跨下,还不是没胆得罪自己和慕辛强行肏屄?

在侍候过更强大、富有的男人后,林真一想到当年自己那么崇拜、信任、深爱着莲笑天,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林真决定要让这男人跪在眼前之后,就把这些思绪一扫而空,好好侍候慕辛,才是她当前要想的事情。

白诗凡一听她的话,就知道林真在想甚么,也没打算再问下去,两人就这么不发一言走回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