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姚老师两口子踏上了帝都求医之路。

夫妻俩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这期间欧阳健一个人留在F市,照常上学念书。

他一直体弱多病,加上正值初三学业紧张之时,按理应该找个亲戚代为照顾,直到夫妻俩回来。

然而这个家庭却无能为力。欧阳老师的父母均已过世,姚老师的父母住在乡下,年纪衰迈自顾不暇。

两口子的兄弟姐妹也各有难处,没有拖累他们就谢天谢地了,更不用指望能帮忙了。

好在欧阳健近期的健康还算不错,学习也非常自觉。

姚老师给他留下了两千元的生活费,如果只是用于吃喝和日常开销,撑过这半个月绰绰有余。

但若时不时需要购买游戏装备,这点钱就不够用了。

我派去接触他的代练女玩家,经过一个月多的不懈努力,和他的关系从游戏队友进一步升级了,每天都以“情侣”的身份出没于虚拟世界。

应该说这小子还是蛮有自制力的,之前每天上线时间严格控制于一小时左右,即便被女玩家诱导成为了“情侣”,也只是增加到两小时,顶多两个半小时就会停止。

然而在金钱方面,少年人的弱点就暴露无遗了。

女玩家有我支持,购买的都是最好的游戏装备,欧阳健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也开始频频购买,以便跟她“般配”。

以前他只有少的可怜的零用钱,买不了高档货,现在突然有了两千元,顿时控制不住自己了。

据我粗略统计,姚老师两口子离开的第五天,他花费于游戏装备的金额已经超过了一千八百元,再扣除已经花掉的饭钱,剩下的数额已经寥寥无几。

于是这个好孩子不得不向母亲撒谎,说自己放学骑车不慎撞到了一个老头,对方躺在地上打滚喊痛,他不得不找同学借钱凑了一千八赔付,才得以脱身。

姚老师心疼儿子,不单没有责怪他不小心,还把他安慰了一番,说一千八能搞定算不错了。万一老头真的摔出了内伤,几万块绝对跑不掉。

以上这些,是姚老师打电话给我时告知的。

我一听就知道她被儿子骗了,但我自然不会拆穿,对她说老师您放心,假如那老头事后又来纠缠小健,我会出面摆平。

姚老师连声道谢,然后很不好意思的说,她把家里的钱都带走了,欧阳健是未成年人没法用微信和支付宝,问我能不能先拿一千八现金给他,等她回来了就还。

我一口答应,说明天就送去,然后我关心的问,欧阳老师的情况怎么样了?

姚老师在电话那头长长叹了口气,说到帝都住院的第二天就做了开颅手术,医生说手术本身很顺利,视力很快就会恢复。

但三天过去了,欧阳仍是毫无改善,双眼只能模模糊糊感受到一点微光,好像比去之前更差了。

我假惺惺的安慰她说欧阳老师元气大伤,恢复的慢一点也正常,说不定再过几天就好转了。

姚老师说恐怕没这么简单,今天医生重新给他做了个检查,说怀疑他的视网膜神经出了问题,可能是由什么药物引起的,具体检测结果要过几天才知道。

我暗吃一惊,心想帝都医院的水平果然了得,马上找准了病因。

天哪,他们会不会发现是有人下毒导致的?要是姚老师也怀疑起来,报警要求追查就糟糕了。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我全身冒出冷汗,强自镇定的又问候了几句,就忐忑不安的挂线了。

当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几个警察向我亮出手铐,不顾我的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将我双臂反锁拽上了警车……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起床吃完早餐,坐在书房里泡了杯浓茶,把整件事仔细回想了一遍。

万一发生最坏的情况,警方正式立案调查投毒案,一定是从仇家开始查起。

班花自然是第一号嫌疑人。而我,虽然姚老师一家人不会直接怀疑到我,但警方只要查出我和班花的偷情关系,迟早也会对我产生疑心。

送饭的清洁阿姐,一查就知道并非我家保姆;找姚老师补课的女孩,也不是我家亲戚。两个人都是我请来的托。

如果说如此费力的帮姚老师的忙,是因为感激师恩深重,那为什么不在班花面前劝解几句,帮她们和解呢?

若再和班花一核对,还会发现我非但没有劝解,而且还不断挑拨离间,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我越想越后怕,再也坐不住了,跳起身翻出剩下的药物,连盒子一起剪成碎片,扔到马桶里冲走了。

平时送饭的饭盒,则用洗洁精洗了又洗、刷了又刷,再拿到太阳底下暴晒,确保不会留下任何残余的含量。

然后我出门前往买药的三家药店,分别购买了感冒药、润喉片、眼药水、救心丸等常规药物,都是平时给父母准备的。

付款的时候,我暗中观察了各家药店,只有一家安装了保安摄像头,另外两家都没安装。

而我最终下在饭菜里的那种药,是在没有安装摄像头的药店购买的。

也就是说,即使警方查到药店里来,也找不到证据,证明我买过那种药。

这令我大大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尽管如此,改做的伪装还是要做。

我把新买的药物拿回家,对父母和保姆说,家里的药大部分过期了,上个月我买了一些新的回来,装在一个袋子里,忘记放在哪里了,怎么都找不到。

没法子,只好今天又买了一批新药,请保姆分门别类的保管好。

这个举动为我之前的买药行为和今天的行为,都做了合理解释。一旦警方问起来,我就能理直气壮的回答了。

做完这一切,我打电话给欧阳健,约他在协和医院附近的咖啡店见面,把一千八百元现金给了他。

他知道这是母亲向我借的钱,脸上颇有羞愧之色。

我假装关心的问他昨天是如何撞人的,他胡编了一套说辞,大致还蛮像那么回事,但其中也有几个破绽。

我故意追问这些细节,当他神色慌乱支吾以对时,却又岔开话题不再问下去了。

这么做的目的,是在巧妙的提示他修补破绽,等父母回来详细询问时,要把故事编的更加天衣无缝。

我要让他变成一个习惯撒谎,而且撒谎技巧非常高明的坏孩子,把这个家庭进一步推向深渊……

接下来我们又谈起了游戏产业,我骗他说,我们公司未来几年将会重点投资这个领域,像他这样的游戏高手我非常欣赏,等他一满十八岁,我就会正式聘请他做顾问。

届时如果他去上大学,我们公司会提供奖学金,他可以利用业余时间为我们打零工赚取学费。

如果他不想上学,直接加入公司工作也行,到时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好职位。

欧阳健非常高兴,像个小猴儿似的在座位上手舞足蹈,咧嘴笑个不停。

我对他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私下约定,绝对不能告诉你父母。

他们肯定还是希望你考大学,读一个稳定的热门专业,如果知道我鼓励你以电脑游戏为职业,而且这么早就向你承诺提供工作机会,一定会责怪我把你引进了歧途。

欧阳健对此深以为然,当即郑重发誓绝不向父母吐露半个字。他还向我保证,会好好念书,仍然以考大学作为第一目标。

我心里暗暗奸笑。

之所以编造那些谎言,是为了进一步消解他刻苦读书的意念,相信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觉得,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没啥大不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到时候直接去秦叔叔的公司就业,可以提前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比念大学更有前途。

从咖啡店出来,我正想回家,突然接到班花的电话,约我共进午餐。

我欣然赴约,地点在一家日式料理店。

她一边吃着寿司,一边幸灾乐祸的告诉我,今天上午刚刚收到校领导通知,欧阳的手术失败了,姚老师正在焦头烂额之中,暂未决定何时返回。

哇,你的乌鸦嘴还真灵呀。我竖起大拇指夸奖,果然被你说中了,这两口子白跑了一趟,白花了一大笔钱。

哼哼,活该!这就叫恶有恶报!班花连声冷笑,连半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表现,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正在变成一个被私人恩怨蒙蔽了双眼、逐渐失去良心和理智的女人。

我端起盛满日本清酒的杯子,笑吟吟的和她碰杯庆祝。两颗扭曲的心灵,彼此都感受到更加强烈的吸引。

这一餐我们总共喝了四瓶清酒,虽然度数不高,但班花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双颊泛起娇艳欲滴的红晕,走出料理店时明显有了醉意。

我心念一动,对她说反正下午没事干,不如去郊外转一转吧。

你不是一直计划在室外上一次课,带学员们认识更多的野外花卉吗?

我们先去踩个点,看看哪里最适合上课。

班花点头同意了。于是我们叫了辆的士,先到我家拿了单反相机,再驶向郊外。

她问我拿相机干嘛?我说郊外的风景很美,既然去了就好好拍几张相片,今晚上课时可以先给学员们看,增加大家的期待感。

班花称赞我想的周到,却不知我盘算的是另外的念头……趁着今天的良机,我想实现另外一个期盼已久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