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又到了春猎时节。

窝阔台汗憋了一个冬天,早已按捺不住,纠集了几个狐朋狗友就出去打猎了。

寻猎到谔特古呼兰山时,因追捕一头孤狼而与大部队失散,结果遭遇到了狼群……等随行的怯薛军找到他时,已经身受重伤。

这次长生天没有再眷顾他,接回行殿后不久就伤重不治而亡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遗言。时年56岁,共在位13年。

从此,蒙古帝国正式进入乃马真后摄政时代。

乃马真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护卫不利”的罪名罢免了牙老瓦赤,给小情郎腾出了位置。

但赵淳资历实在太浅,只能以千夫长暂代怯薛军大统领一职。

到这时,聪明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小白脸就是皇后的面首。

大家反应各异,小部分人不屑一顾;大部分人则开始对赵淳溜须拍马,甚至还有官员想跟赵淳结亲,也不知怎么想的。

果然不久后,提出结亲的官员就被乃马真后寻了个过错罢免了。大家才明白新任大统领不光是皇后的面首更是她的禁脔。

赵淳就以这样一个身份开始进入帝国的权力舞台。

这天,乃马真后在昭慈宫宴请法蒂玛、剌合蛮和赵淳三个心腹,大殿下贵由作陪。

一方面是庆祝自己成功上位,另一方面就是想把赵淳正式介绍给贵由。

“贵由吾儿,这是我收的干儿子--大蛇,是个文武全才,暂领怯薛军大统领一职……大蛇,这是你大哥贵由……你们兄弟互敬一杯,从此要互相扶持!”

贵由、赵淳各自按捺住情绪,强忍尴尬,皮笑肉不笑地互敬了一杯,各叫了一声”安达”。

上方的乃马真后很是欣慰,甚至红了眼眶,这是世上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啊!

酒至微醺,在剌合蛮的示意下,贵由站了起来对乃马真说道:“额吉,牙老瓦赤和田镇海跑到二弟阔端的兀鲁斯后,一直在四处散布谣言,说大汗颁有遗诏,属意失烈门即位。”

“哼,根本就没有遗诏,大汗身边一直有法蒂玛的人……再说帝国实行的是'忽里勒台'制,由诸王推举大汗,就算有遗诏也没什么用的。我已经和大部分诸王达成盟约,今年夏季的忽里勒台就推举你上位。”

贵由激动地埋首就拜,把剌合蛮交代的话忘在了一边。

剌合蛮只能自己站了起来,“皇后殿下,虽然牙老瓦赤两人已经是丧家之犬,但一直让他们狺狺作吠,恐会损害您和贵由殿下的声誉。不如杀之敬猴……”手掌下劈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忠心耿耿的法蒂玛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小姐,我可以派人前往!”

赵淳也站了出来,刺杀任务他可是很有信心的。但两人都被乃马真否决了。

乃马真想着剌合蛮是早晚要做掉的人,不如再废物利用下。

“剌合蛮,法蒂玛的人不擅长刺杀,大蛇又必须守着怯薛军,此事不如由你负责。你可愿意?”

剌合蛮没想到计划出了意外,但毕竟老奸巨猾,眼睛一眨,又有了主意。

“敢不承命!只是殿下,我手下虽有几名死士,但战力不高,为防出意外,恳请圣女能赐两颗'鬼火弹',以壮声势。”

法蒂玛看了看乃马真,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她告辞离开了宫殿。

过了不久,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离得乃马真远远地,叫剌合蛮靠近,把木盒递给了他。

“千万小心,这东西一旦沾身燃烧,不死不灭!”法蒂玛警告道。

“是的,圣女,我知道。”剌合蛮压制住兴奋,鱼儿上钩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赵淳也看过去,里面垫着绒布,绒布上放着两颗拳头大的黑色圆球。

圆球表面刻画着符文,镶嵌着红色的火晶,一看就不是凡品。

法蒂玛向赵淳解释了一下”鬼火弹”的来历。

原来拜火教竟然懂得土法制白磷,鬼火弹其实就是白磷弹、燃烧弹。

当它接触到人的身体后,表面的火晶会引爆,点燃球体内的白磷,燃起无法扑灭的火焰。

中弹者的皮肉会被烧透,直接深入骨头,不是重伤而亡,就是当场被烧死,可谓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化学武器。

鬼火弹一直是拜火教的镇教之宝,凶名在外,而且普通人就可以使用。

幸好白磷非常难制,储存、运输都需要严苛的环境条件,且炼制时有剧毒,所以无法量产,数量有限。

否则拜火教早已成为天下第一教了。

剌合蛮急于回去安置这两颗”鬼火弹”,宴席也就提前结束了。

送走贵由和剌合蛮,乃马真眼波含春,问赵淳:“大蛇,今晚有事吗?”明显是想留他下来过夜。

赵淳苦笑了下,“大汗毕竟刚走,我们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我白天过来陪你。”

“好吧,说定了,明天等你。”皇后一脸幽怨。

法蒂玛这时开口道:“大蛇,你到外面等我下,我有几句话和小姐说。”

等赵淳离开,法蒂玛一脸严肃地来到乃马真身边,低声说道:“小姐,我去查了下,大汗的死的确可疑。”

乃马真敛去笑容,粉面含霜,“你说。”

“首先,谔特古呼兰山从未听过有大规模的狼群出现。更可疑的是当侍卫们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鲜血淋漓大汗和死去的战马,以及满地的狼脚印,可是没有看到任何一头狼或者是狼的尸体。”

“小姐你想,野狼们饿了一个冬天,现在有那么一大块肉,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舍弃离开?最后,事后怯薛军对谔特古呼兰山展开了扫荡,但只找到了几头孤狼,那群野狼不知所踪,痕迹全无。”

乃马真也是很聪明的,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其实不是真狼,而是兽人伪装?是阎摩教动的手?”

法蒂玛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但是,那阎摩教为什么会对大汗动手?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法蒂玛犹豫起来,乃马真生气了。

“老实说,你查到了什么!”

法蒂玛往地上一跪,不敢抬头。

“最近贵由殿下和剌合蛮、阎摩教走的比较近……而大汗好几次酒后失言,说贵由殿下不是他的血脉,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汗位传给贵由殿下。”

乃马真的脸顿时变得雪白,煞气逼人,“他怎么敢这样?”也不知道她是说窝阔台还是贵由。

“所以你觉得是贵由委托阎摩教动的手?”

法蒂玛低头不语。

“这事除了你没人知道了吧?”

法蒂玛点点头。

乃马真轻抚前额,思索了片刻,还是偏向了自己的儿子:“唉,贵由这傻孩子也是给逼急了……这样,我会以给大汗治丧的名义把贵由圈在宫中。等剌合蛮动手后,不管结果如何,你和大蛇以'谋杀大臣、崇拜邪神'的名义正式清剿剌合蛮和阎摩教。也算他上台后的一个功绩。”

殊不知,你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

再说牙老瓦赤跑到阔端的领地后不甘心失败,纠集了几个同样在政治斗争中失势的权贵组建了一个小联盟,公开支持失烈门,反对贵由。

背后得到了其他黄金家族成员的支持,如贵由的二弟阔端、在外西征的堂兄拔都等。

这些亲王当然不是真心支持失烈门,只是看哪方势弱就支持哪个,存心要把水搅浑了。

从成吉思汗去世后,伟大的黄金家族就在一步步分裂。以武治国就是这样,能打天下却不能长治久安。

这天晚上阔端又在他豪华的蒙古包内召开晚宴,款待新投靠过来的失势贵族。几杯马尿下肚,失势贵族们又开始哭的哭、骂的骂。

正在热闹中,大帐外突然响起一片嘈杂,有刀剑交击之声。众权贵不由地停下酒杯,面面相觑。

片刻后,身上带血的侍卫长进帐禀报:“殿下,有几个刺客潜入……现已被围,请殿下指示。”

本来无聊地在看贵族们笑话的阔端来了兴趣,“走,一起出去看看!”

众人拥着肥胖的二殿下出了大帐。

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阔端的亲兵,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刀枪出鞘对着圈内的几个黑衣刺客。

“这几个刺客也是愚蠢,在军营里刺杀,不穿戎服,穿什么黑衣服。这不是明打明告诉士兵他们是刺客嘛。”阔端讥笑道。

“殿下高见!”权贵们纷纷附和。

说话间,几个黑衣刺客看到目标出现,彼此看了看,也不说话就向士兵们冲了过去……片刻间就被剁成了肉泥。

牙老瓦赤感觉有点不对,这几个刺客好像是专门来送死的。他分开士兵走到刺客们的尸体旁开始亲自检查。

不一会儿就有了发现,他高举着一个铜牌,大声叫道:“是狼卫,是法蒂玛那婊子派的刺客!”

众人一片哗然,正在此时,黑暗处突然抛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落点不是圈子里的牙老瓦赤,而是大胖子阔端。

人们都在看牙老瓦赤,天色又黑,没人注意到异常,这两个东西先后落在了阔端的头上和身上。

啪啪,两声闷响,一股极难闻的味道散发开来,同时一股白烟升起并很快变为火焰,附着在阔端的身上燃烧起来,并迅速漫延开去。

阔端惨叫着,周围的亲卫赶紧脱下衣服去拍打,但是没用,火越拍越大,乱溅的火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也点燃了他们的衣服。

“是鬼火弹!拍是没用的,赶紧脱衣服!”有识货的认出了鬼火弹,叫了起来。

都知道鬼火弹的恶名,人群一下散了开来,沾到火焰的人赶紧脱衣服。

这时肥胖的阔端已经全身引燃,火焰点着了他身上的脂肪,越烧越大,发出滋滋的声音,肉香四溢……二殿下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但还是没用,很快就没了声息,成了一大坨篝火,越烧越旺。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见任务完成,满意地消失了。

“杀死黄金家族成员,违反天条,必受绝罚!妖后乃马真、野种贵由、女巫法蒂玛必须受死!”牙老瓦赤疯狂地叫了起来。

“必须受死!必须受死!”贵族、士兵们跟着叫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人越来越多!

蒙古帝国变天了!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的赵淳。他披衣而起推开了门,门外是法蒂玛。

她递给了赵淳一个封印的竹筒,“这是一份密函,需要立即送到虎牙思交给察合台汗。因为你和察合台汗认识,所以我决定由你来送这份非常重要的密函。”

“哦。”赵淳应诺下来,他刚醒,头脑还不清醒,习惯性地听从法蒂玛。

屋子里的娜仁和隔壁的满枝、香农也走了出来。

“这密函十分重要,你们三人也一起去送吧。”法蒂玛又说道。

“没事,我一个人就行。”赵淳说了句。

“听话!”

“好吧。”

“你们现在就走,补给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城门口,法蒂玛不顾别人的眼光,紧紧地抱了抱赵淳,“路上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

“行……你那也抓紧点,尽早把圣女一职传给帕尔旺娜,退下来当我的新娘。”赵淳嬉笑着提醒法蒂玛。

圣女笑了,“行,早去早回,回来我就嫁给你。”

这下轮到赵淳惊讶了,“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骗我!”

“不骗你。天色亮了,快出发吧。”法蒂玛拍了一下赵淳的坐骑,把他赶了出去。

四人跑出了一段,赵淳在马上回首,红衣的法蒂玛还站在城门口,对着他挥手。

他突然感到一阵难过,心里空落落的,这感觉就像当年在机场送别母亲一样。莫名其妙,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自己真把法蒂玛当母亲了。

四匹伊犁马在大道上向西疾驶。

伊犁马是大宛马和蒙古马的混血后代,比蒙古马高大,速度也更快,深受蒙古贵族的喜爱。大宛马就是汗血宝马。

马上的赵淳不知怎么的,离开大都以后,就老觉得心慌,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坏事要发生。

一路上也不考虑马力,就是快马加鞭,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心头的不安。

四人来到一个岔路口,这两条路最终都通往虎牙思,只不过一条是官道更加平整,一条是小路路程更短。

赵淳的意思当然是想走小路,但满枝建议走官道。

“走官道我们不会错过察合台汗。”

“?”赵淳不大明白,让她说清楚点。

“我们出来前几天,圣女姐姐奉乃马真后的命令已经派人去虎牙思报信让察合台汗来大都参加大汗的葬礼了……所以我估算着察合台汗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人多肯定会走官道。”

赵淳一个激灵,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装密函的竹筒,在三个同伴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撕开封皮,取出了密函。

果然是这样,密函上空无一字,赵淳的脸一片惨白。

满枝还没弄懂情况,“咦,这密函上怎么没字?”

娜仁看到空白的密函和赵淳的脸色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她首先考虑的是爱人的安危,“圣女用假密函把我们调出大都,肯定是因为事情太大了,加上我们四个也帮不了她……大蛇,我希望你不要冲动。”

赵淳没有多想就做出了决定,“我先驾驭傀儡飞回去,你们护送我的身体慢慢回来。放心,我会小心的。”

此时的哈拉和林早已经是一片混乱,在牙老瓦赤等”反后派”的串联下,反对乃马真后摄政,要求彻查阔端被刺案的呼声越来越大。

听说有几个部落已经在召集士兵。

“什么?你再说一遍。”昭慈宫内,乃马真大声呵斥着,手臂一扫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贵由第一次看到额吉生这么大的气,咽了口口水,“剌合蛮失踪了,家眷也不见了人影。”

“那你说,现在谁去顶罪?你吗?”乃马真越想越气,她没想到这儿子不光身体弱,连脑子也不行,就给剌合蛮当傻子一样戏弄。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确,贵由是否有能力继承汗位,推他上台是不是强人所难。

“不是,不是还有法蒂玛吗?牙老瓦赤他们现在都认为刺客是法蒂玛指派的。”贵由低着头弱弱地说道。

“你给我滚!”乃马真没想到最喜爱的儿子还这么没担当,还是草原的汉子吗?她像个泼妇一样骂了起来,吐沫飞溅到了贵由的脸上。

贵由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了乃马真和法蒂玛。皇后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忠仆。她现在也没办法了。

法蒂玛神色不变,平静地走上前来,跪在了乃马真后的面前。她对刺杀事件早已经有了预判并作出了决定,才会第一时间把赵淳骗出了大都。

“小姐,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在火神前发下过神誓,将以我的生命来偿还你……现在时候到了!”

乃马真蹲了下来,用力抱住了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想不到到了现在,我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她想起了丈夫被弓弦绞死,自己被迫嫁给仇人儿子的屈辱往事。

法蒂玛强笑道:“小姐,没事的,真神会护佑我,我死后会进入圣殿,常伴祂左右……我只是有两个请求。”

“你说!”

“请继续扶持帕尔旺娜和拜火教,让神圣的火焰在帝国永不凋零。”

“我答应你,时机合适时,我会立拜火教为帝国的国教。我发誓!”

法蒂玛脸上露出了一个殉道者圣洁的笑容,她端端正正地给皇后磕了三个头。

“最后就是大蛇,请代我好好照顾他!”

乃马真神色复杂地看着圣女,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忠仆竟然深爱着自己的情郎,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嗯,我会给他一块牧草肥沃的属地,让他和他的子孙拥有自己的兀鲁斯。”

第二天一份份加急公文从万安宫发往了各处,上面是法蒂玛的自白书。

法蒂玛承认是因为信仰问题,穆斯林牙老瓦赤亵渎了火神,才决定对他进行绝罚。

结果误杀了阔端殿下。

此事是她一人所为,乃马真后与贵由殿下对此一无所知!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后懿旨:

军官每根底、军人每根底、管城子达鲁花赤官人每根底,往来行的使臣每根底宣谕的懿旨。成吉思皇帝、窝阔台皇帝圣旨里。

女巫法蒂玛违背《大札撒》,行事无端,至阔端殿下薨。刁奴犯主,罪大恶极。

违旨者须惧国法,特判其火刑,以儆效尤!”

断事官高声读完懿旨,也不管围观的人有没有听懂,大手一挥,五花大绑的法蒂玛被两个怯薛军推上了火刑台,绑在了木柱上。

不高的火刑台下早已堆满了木柴,还淋了火油。

前圣女神色坦然,脸带微笑,眼睛望着西方,嘴里喃喃自语。

以帕尔旺娜为首的红衣教徒一个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护场的怯薛军们不由地紧张起来。

但拜火教徒并没有冲击刑场,只是一个个围着火刑台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念诵往生经,送她们的圣女前往圣殿。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

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

断事官皱了皱眉头,从手下手中接过火把扔到了柴堆上。大火很快燃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拜火教徒的念诵声越来越大,加入她们的信众越来越多。

以燃烧的火刑台为中心,人们黑压压地跪满了地面。

他们虔诚的信念吸引来了大量的火元素,现场的光线诡异地变为了暗红色,甚至连天空也布满了火烧云……世界被一层红色所覆盖。

火刑台上的法蒂玛也开始大声念诵往生经,试图使自己忘却火焰噬体的痛苦……昏昏沉沉中,好像圣殿的大门在面前打开了,里面满是盛开的鲜花,到处流淌着蜂蜜和牛奶,就在鲜花和蜜奶之间那个光头的英俊青年正对着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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