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玉莲不同意张子平与她同行同止,子平也不勉强,反正在暗中保护她便是。

于是玉莲一个人先走了。

回到李掌柜家,说了刘谦儿改邪归正的事,李掌柜很高兴,道:“其实刘谦儿这孩子倒是个孝子,若能改邪归正,以后还是个有出息的。”

“李老伯,这次我的一个朋友收了他作徒弟,以后他专心练武,说不定有一天能中个武举呀什么的呢。”

“那倒是好。”

“不如把秋娘妹子许了他吧,我看他以后是个有出息的。”老掌柜想了想道:“既然恩侠觉着他行,一定错不了。”

“那我就去作这个大媒,您看怎么样?”

“有劳了。”

次日,玉莲便带上李掌柜的礼单,迳往刘大户的家来。

刘大户心中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刘谦,照说以他家的财产,以刘谦的模样,攀门高亲也不算新鲜,可惜刘谦不务正业,所以央人说过几家,人家都不愿意。

今天竟有人来提亲,还是李掌柜家的姑娘。

刘大户是知道秋娘的,论模样,论人品都没得挑,只是家境不如自己,但以刘谦这个不省心的逆子,能攀上门亲就不错了,哪能不答应。

两家互换了庚帖,找人批了八字,倒是个旺夫昌子的佳配,便把亲定了下来。

那刘谦倒也争气,果然把游手好闲的毛病改了,领着那帮混混儿天天练武,不再惹事,刘大户有的是钱,也不指着他去挣。

过年两家定了日子,把李秋娘娶过门来,那刘谦更是收了心,专心致志地习武,后来真就中了武举人,此是后话。

却说玉莲把两家的亲说合了,刘大户和李掌柜各自谢了大媒。玉莲也不推辞,收了谢仪,又盘桓了几日,便告辞而去。

这一番心情舒畅,在苏杭一带玩儿了数月,管了几档子不大的闲事。

其间张子平又偷袭了她几次,都被她发现了,子平便知机而走,玉莲反而觉得有些不爽。

转眼到了春末,南方的天气开始闷热起来,玉莲决定上京城去游玩一番,便寻摆渡过了江,沿大路向北而来。

书说简断。

晓行夜住走了七、八天,来到一处小镇,打店住下。

次日正是镇上的大集,玉莲去街上闲逛,江北的风俗与南方果然大不相同。

玉莲正在那里玩儿得开心,忽然听得女人哭女儿的声音。

玉莲心说:“有买卖了。”

急忙寻声而去。

见一群人站在街上,围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那妇人正向路人哭诉。

玉莲听了一会儿,知道这女人就住在街边的院中,是个寡妇,夫家姓刘,先夫留下一个遗腹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过了十五年,女儿也出落得一表人才,许了前街马家饭店的少爷为妻,哪知今日女儿上街买乡花的丝线,被顾家庄的员外顾廷发看见,丢下两张银票,把人强抢了去,说要娶作第十五房姨太太。

这刘寡妇孤苦零丁,哪里斗得过那员外爷,只得在这里哭一回亡夫,哭一回女儿。

玉莲一听说急了眼,天下还有这等事?

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

她问明了顾家庄的位置,回店里牵出马来,打马如飞就奔了顾家庄。

来到顾家庄门前,见那大门果然气派,门上挂了两个红灯笼,两旁有庄丁把守。

玉莲走上前,拱手问道:“请问,这是顾员外的府上么?”

“正是,女客是访亲,是会友?”

“特地拜会顾员外。”

“请问高姓大名。”

“不敢称高。望您进行通禀一声,就说有个女子请柳,江湖绰号玉乌龙的求见。”那庄丁一听,脸上立刻现出惊讶之色,急忙跑了进去。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的年纪有四十开外,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圆圆的两只小眼睛,浓浓的两道大抹子眉,鹰钩鼻子,大嘴岔儿,帽插金花,身上十字披红,见了柳玉莲急忙拱手:“不知柳女侠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不敢,小女子贸然打扰,恕罪恕罪。”

两个人都挺客气,不过心里都怀着一丝警惕。

顾廷发警惕,是因为他早听说过玉乌龙的名声,今天又正赶上自己抢了个小姨太回来,这个玉乌龙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玉莲警惕,是因为她一开始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武林中人,以为只不过是个恶霸而已,如今一看顾廷发的长相,人虽然瘦,太阳穴却鼓着,知道是个练家子,也就不敢轻视。

顾廷发把柳玉莲让到厅坐下,见屋子两边都挂了红帐子。

不一时,摆上茶来,顾廷发道:“女侠,请茶。”

“庄主请。”

玉莲把茶端起来,回了一礼。

“我听传说,这一阵子女侠在苏杭一带活动,没想到今天突然光临,陋舍真是篷壁生辉呀。”

“庄主严重了,小女子不过是个游走江湖的普通女子,怎么当得起庄主这般夸奖?”

“嘿嘿,当得,当得!玉乌龙现在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啊。不知来到舍下,有何见教?”

“小女子不过路过宝方,听人传庄主今日大喜,我来叨扰。”

“哈哈哈哈,难得难得,在下窝居此地,原是为了图个清净,今日不过是要娶个小妾,又不是娶正妻,并没给江湖朋友们下帖子,柳女侠倒是不请自到,真是消息灵通啊。”

“但不知新娘子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相貌我便不问了,顾庄主这样的家业,娶来的小妾一定是错不了的。”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在下平生并无他好,只是喜欢女色。还有我这家业养得起她们。哈哈哈哈。”

“庄主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不知那新娘子是哪里人士?”

“就是这山下镇上的人,姓刘,他父早亡,只有个寡妇妈。”

“不知何人保的媒?何时下的定?有谁证婚?”

“娶个小妾,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今日在镇上看见,觉得长得不错,又见她家里穷得叮当响,我也是看她母女可怜,就给了她妈五百两的银票,足够她当上半辈子阔太太了。”

原来小老婆是用不着明媒正娶的,也不用拜堂,只是晚上在正厅拜了家主和正房,再与其他先进门的小妾见过礼就行了。

不过柳玉莲既然是来找麻烦的,自然要想方设法弄出些事故来。

“就没问问她许过人家没有?”

“柳姑娘,当着明白人,就莫绕弯子了。玉乌龙的嗜好,在下早有耳闻。你今天恐怕不是给在下贺喜的吧?”顾廷发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

“庄主倒真是个明白人。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今日在镇上闲游,见着那刘氏姑娘的母亲在那里哭,问明了才知道,刘氏姑娘被庄主硬抢来了。那刘家姑娘已经许给马家的公子为婚,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女配两夫呢?”

“哈哈哈哈。那马家不过开一个小小人饭店,每日客不过二、三十,一个月挣的银子也不过二十两,倒要养活十几口子人。刘姑娘天仙一般人品,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们虽有婚约,尚未过门儿,退了便是。”

“庄主可曾问问那马家愿不愿意?那刘家妈妈愿不愿意。”

“不愿意又敢怎样?”

“庄主这话就不讲理了,你有钱,愿意娶上十七、八房大妻小妾的,只要女家乐意,也没人管你。只是这刘家姑娘已有人家,刘家妈妈哭得那样伤心,分明是不情愿,你这样,不是强娶有夫之妇么?”

“我前前后后娶了十四房,就有七个是许过人家的。那又怎样?多给银子便是。”

“银子能买来一切么?”

“买不来怎样?他们敢把我怎么着?”

“倘若他们告到官里,这可是犯法的事。”

“犯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顾廷发就专干犯法的事。姑娘你去打听打听,告我的人多了,哪个狗官敢接我的案子?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庄主这是仗势欺人。”

“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一条是真的,就是强者为尊。顾廷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叫谁今天死,他就不敢拖到丑时,更不用说用银子买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