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高典静这般刻意提点,宫先却似没听出她弦外之音地点了点头,香馨如原本想说出的话又吞了回去,这人如此横蛮,高典静不过和他口头争论几句,连剑都拔出来了,方才远远看到这:乐可真令她魂都飘掉了一半,若非朱华沁见机的快,连忙拉住了她,低声提醒她不可妄动,否则一惊了宫先,长剑一送,立时就是无可挽回的后果!

也幸好高典静临危不乱,说到后面脸上还渐渐飘出笑容,仿佛顶在头上的不是长剑一般,那镇静模样可真令远处的香馨如看了又担心又佩服;还好这宫先横蛮也还有个限度,虽然说等有空再上门说明,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有空,但高典静既已提点过了,尔后若他拖延太久,自己与师姐便要动手也占了埋。

不过看到顾若梦那呆呆怔怔的表情,好像人还没进入状况,也不知是否被宫先一怒拔剑给吓到了,到现在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香馨如看了不由胸巾有火,她一把将顾若梦拉进怀里,在她耳上小小捏了一记,捏得顾若梦杲呆地看着她,也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小梦儿你光只是看是吧?别人的剑都顶在大师姐脖子上了,你还一句话都不说,再怎么呆也得有个限度,若方才一个不小心,害大师姐受了伤,看你该怎么办才好?”

“咦?嗯……是……是小梦儿的错……”眼前形势兜兜转转,变化当真其快莫测,顾若梦可怜的小脑袋还没跟上宫先与高典静的对手戏,又给香馨如念了一把,眼睛都花了,脑子只觉一团浑沌,乱成一团的心里只知宫先和高典静打算把事情瞒着香馨如,明知如此的自己可不能露了馅,就算此时被陷害也只能乖乖认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故作无事的宫先一眼,眼波盈盈地好像就要涌出,低下头乖乖认了错,“对不起……是小梦儿不好……请……请师姐别生气……小梦儿在此赔不是了。”

“好啦好啦,别欺负小梦儿了,馨如,”见垂下头的顾若梦委屈得像要掉眼泪似的,高典静也知小师妹单纯的小脑袋还跟不上自己与宫先的作戏速度,一方面怕她露了馅,一方面看她无辜被骂着可怜,忙不迭地从香声如手里把小师妹拉了回来,“方才典静口上失了礼貌,宫兄一怒之下这才动手,不过也没真的伤了典静,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何况小梦儿武功本就不若宫兄高明,方才那一下子来得好快,连典静都得受制,小梦儿就算出手也改变不了什么,方才那样什么都不做结果还好些,也真难为你了,你说是不是,小梦儿?”

“嗯……”被香馨如这么一说,脑子里头全是一团乱,也真不知该怎么说才是,顾若梦只觉得委屈,给大师姐拉到怀里,眼泪登时流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被香馨如骂,而是听高典静那句“也真难为你了”,随即想到这几日为宫先掩饰的种种辛苦,那时苦忍强撑还不觉怎样,现在事儿都给大师姐知道了,她这句话彷佛就是在安慰自己这几日的辛劳,不由引得顾若梦泪水直流,扑在高典静怀中再也下肯出来。

“你这……哎……”嘟着一张嘴,香馨如也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大师姐一向娇宠这小师妹,对她从来没一句重的话,在师门时还有师父偶尔会加以管教,到了外头顾若梦就真的只有人宠、没有人数了。

可无论他弄出什么事来,大师姐宠纵她却是丝毫不变,自己偶尔严个几句都不成,偏偏现在又有外人在旁,自己即使以为大师姐这样会宠坏了她,却也不好出言争执,尤其看现在顾若梦什么也不管了,只扑在高典静怀里哭,一副被自己骂疼了的样儿,而高典静却仍是体贴温柔地哄着她,像是哄个孩子一般,那模样令香声如真气得想往顾若梦臀上打下去,偏又不敢动手。

“别难过了,小梦儿……是在下不对,不该随随便便就动手,反而害你被骂了,真是对不住……”见顾若梦哭得伤心,高典静不住哄着也没哄干她的眼泪,宫先虽一副身在事外的表现,心下却不由细思顾若梦其实也不是这么爱哭的小女孩了,就连……就连当日在山洞里头,杀了盛和之后还是她在安慰自己的呢!

想来与其说是破香馨如冤枉了,还不如说是这几闩为自己瞒骗掩饰所花的心思,此刻在高典静巧妙的安慰下全都引了出来。

想到当日常益之事前,她告诉白已高典静和香馨奶私下对自己颇有微词的当儿,那很想为自己争辩又不敢开口的模样,宫先只觉好怜惜妤怜惜。

见她哭个不止,不由走到高典静身边,轻声安慰着她,“以后不会了……你别难过,好吗?”

“这……这又关你什么事了?”不敢对高典静大小声,不忍对哭泣中的顾若梦责骂,香馨如原已憋得一肚子火,见宫先竟然出头,不由满腔怒火都向他发了出来。

其实她早忍这人很久了,当日宫先是从盛和魔掌中救了顾若梦没错,可该负责的话却一句也没说,若非高典静先跳出来与宫先冶嘲热讽地交涉此事,香馨如知师姐既然出面就没自己插口的余地,这才隐忍不发。

方才见他一剑顶在高典静颈间,心中的火原已一跳一跳,没想到现在他又插手自己师门中事,心中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一股脑儿全喷了出来,“本门教导师妹之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在下……可算不得外人,”宫先伶冶一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与高典静虽达成了协议,两边误会已然冰释,但听顾若梦转述,私下骂她时高典静还顾着口德,香馨如嘴上可是毫不留德,简直想在口头上把自己千刀万割一般,是以她也真颇想逗她一逗。

“若在下真要娶了小姑娘,在下便是她的丈夫,关于她的事自是不能下管;即便在下娶不得,小姑娘跟在下也已亲如……亲如兄妹,在下疼惜自己的小妹子,也不碍着你什么事吧?”

“好了好了……”见憋得红了脸的香馨如还要争辩,高典静连忙制止了她,同时偷偷向宫先打着眼色,宫先也即会意,嘴上出气也得恰如其分,点到为止的话高典静不过当自己稍稍发泄,还能不放在心上,太过火了可不行,是以高典静一出口制止,香馨如被迫闭嘴,宫先也就耸了耸肩装作无事。

只有终于停下哭声的顾若梦抬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师姐,模样呆呆的好生可爱。

“无论如何,宫兄也救过了小梦儿,馨如你也守点规矩,别嘴上不留德……不过这倒让典静有了个好主意,宫兄既有苦衷,不如……不如我们义结余兰,彼此间也亲近亲近,宫兄你看这样如何?”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听到高典静这个提议,宫先丝毫无法自制,开骂的话虽是勉强压抑在贝齿之内,眼光却忍不住瞪向一旁的颜君斗,而被卷了进来的他也是张口结舌,看着高典静说不出话来。

若无颜君斗牵涉在内,宫先与这几位侠女义结金兰也称得上恰如其分,彼此也好亲近;但颜君斗身为虎门三煞子弟,宫先与虎门三煞的恩怨一时可是难了,真若义结金兰,到时候也不知是颜君斗该挣扎义兄弟与父伯之间,还是宫先该考虑放下恩怨?

这可真不像高典静会出的馊主意。

“颜兄宫兄放心好了……”见颜君斗目瞪口呆、宫先神色大变,连朱华沁和香馨如也听得一愣一愣,仅顾若梦泪痕末干的小脸蛋甜甜的甚是兴奋,高典静抿唇浅笑,“我们结义归我们结义,家门恩怨归家门恩怨,到时候最多守个中立,两不相帮也就是了。就好像宫兄别想拉我们姐妹下水去对付虎门三煞,颜兄也不会拿我们结义之事来让宫兄难做人,是不是?单论个人行径,颜兄极有侠义气息,宫兄面冶心热,救人助人从不后人,只不知我们姐妹是不高攀得上?”

“这……这个……”颇有几分为难地看看宫先,颜君斗思索半晌,轻轻吐了。

口气,“若能得几位结义兄弟,自然是好……在下与义弟自无二话,只不知宫兄心思如何?”

虽说还算是年少识浅,但颜君斗这段日子的江湖路可不是白走的,个人与家门绝不可能像高典静所说那般分的清清楚楚。

人虽出了家门,长辈之事仍如牵丝一般,除非是落发出家,又或舍身成道,否则绝难割舍。

不过高典静也是好意,这颜君斗倒还分得出来,自己就算不能认同虎门三煞的所作所为,便是虎门三煞的仇家,自己也不会主动挑衅,但却不能仟旁人对他们出手。

偏偏宫先武功不弱,加上也不知他身后还有哪些屏障,如果真找上了虎门三煞,这一仗谁胜谁负事先还难以论定,若两人当真结义,三煞若胜自己自然要救宫先出来,宫先若胜,至少在事后要伤三煞性命之时,会顾着自己的感受,说不定还有可能留下父亲伯姑的性命。

没想到颜君斗竟然会点头答应,这下子可难了宫先。

旁的不说,娘亲和妹子都还陷落在泽天居之中,也不知日日夜夜正受着何等折磨?

就算肉体无伤,但被那几个好色之徒下了“无尽之欢”这等淫药,心埋上的伤痛难以想像,自己却要和颜设之子义结金兰,光想都觉得不可能;但毕竟自己被颜君斗救过性命,一次还可,偏那废屋之外又多救了自己一次,他既然答应了,自己无论如何不好驳他面子,何况……何况要克十道灭元诀的三道主药之中,以虎符草最为重要,自己要偷要盗都下容易,若能从颜君斗这边想法子取得,要对付三煞也多了几分把握,“既是如此……宫某也无二话……”

听宫先虽是咬着牙才能吐出话来,却没有出言反对,高典静不由吁了口气,伸手轻拍着听得此事,正自快活的像要跳起来的顾若梦粉背。

这小姑娘仍是这等天真,只想着能和宫先更为亲近,全没想到自己等人心中盘着的是什么心思。

颜君斗性格光明,或还好说,宫先与虎门三煞间的恩怨不浅,会这般轻易答应只怕还有隐情;不过无论如何,颜君斗也救了他两次,这等人情不是那么容易还的,若能因此让宫先在处置虎门三煞时稍稍松手,好歹也算是自己一桩功德。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在此处结拜吧!”趁着没人反对,高典静连忙说定下来。

所谓夜长梦多,何况宫先与颜君斗家里已是一条不清下楚的帐,若不趁现在义结金兰,也不知两人心里又会浮起什么念头。

打铁趁热,既是说定了就赶快做好,她轻轻一拉香馨如与顾若梦,让她们从行囊中取出香烛来,好让宫先等人没有反悔的机会,“典静与两位师辣出身云雾香亭,家师姓华,名讳上素下香,外号醉梦留香……”

“你们……你们是云雾香亭的人?”一听到高典静自我介绍,将一直以来没说清楚的师门道出口来,宫先与颜君斗竟是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震,惊呼出声,伸手指向高典静。

地犹自可,正准备着香烛好结拜的两女和旁观的朱华沁却不由吃了一惊。朱华沁犹可,香馨如相顾若梦却不由对望一眼,心下不由忐忑。

云雾香亭自当年亭主顾杰病逝之后,十余年来都不曾参与江湖中事,即便高典静或华素香偶尔出门,也不会把云雾香亭之名挂在嘴上,虽说武林耆老仍记得此处,但江湖风波年年变幻,许久不入江湖,云雾香亭与武林已算是相当脱节,照说没什么恩怨可言,却没想到名儿一出口,竟惹得两人不由惊呼,难不成虎门三煞又与云雾香亭有什么过节不成?

“嗯?不知两位是否与本门有什么旧交不成?”听两人同时惊呼,高典静表面上虽是镇定如恒,心下却也不由打鼓。

照说本门十余年未履江湖,即便称不得武林除名,相交也已是极少,该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这……这个……”听高典静问出了口,颇带疑惑地望向自己,颜君斗眼光不由避了开来,耳尖微红,显是有些窘意,可宫先。

时却下开口,他也只好轻叹一口气,将其中原因说了出来,“在下又或家父,与云雾香亭本身倒是没什么往来,只是……只是先前为了一笔旧怨,家父与他的结义兄妹杀上泽天居,擒下了“玉燕子”裴婉兰与其女南宫雪怜,只走了长女南宫雪仙,同时……同时还……还伤了南宫雪仙之师,回元岭摩天观妙雪真人。现下父亲与伯伯已占了泽天居,短时间内是不想走了,至于南宫夫人与其女……嗯……那个……仍为阶下囚……只是性命暂且无碍……”

“竟有此事?”听到这话,高典静不由大吃一惊。

其实她们这回之所以出门,一半是为了上回元岭摩天观寻妙雪真人,毕竟一辈子守在云雾香亭也不是办法,高典静等三女迟早也要在江湖行走,但华素香自知以云雾香亭和自己所传的武功,三女造诣上不上、下不下的,虽是行走江湖无碍,但若遇上强敌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因此才要她们去寻妙雪真人。

以妙雪真人的绝世剑艺,指教几手至少可令三女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加上以后行走江湖,若抬出妙雪真人的名头,江湖中人敢不卖她面子的倒还真是不多,只是三女难得了山,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什么新鲜好玩的都不肯放过,却没想到妙雪真人竟然会出事,还是伤在虎门三煞手上?

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嗯……是啊……”本来听到云雾香亭之名,南宫雪仙也不由吃了一惊。

她这才想到为什么自己对顾若梦的名字那么熟悉,下山之时妙雪真人不就告诉过她,要她先去寻云雾香亭之主,也是妙雪真人的好姐妹“醉梦留香”华素香,讨取云雾香亭的醉梦香以入药,当时便曾提过华素香之女顾若梦之名,只是她一心只注意着醉梦香,对人名听过就算,却没想到会在半路上就遇到了。

早知如此就把名字记好,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泽天居主事在下也听家师提过……当年妙雪前辈、令师华前辈,与“绕指柔”楚妃卿楚前辈向称莫逆,这段江湖轶事在下也曾经听人提起过……”

“原来如此……”没想到竟有如此变故,这回反倒变成高典静柳眉微蹙,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本来她对虎门三煞的观感就没好到那儿去,若不是看在颜君斗面子上,也不会想到要义结金兰,却没想到虎门三煞竟已与妙雪真人结了梁子。

她虽知妙雪真人剑艺绝顶,但寡不敌众,虎门三煞毕竟占了人多之利,相斗之下也难怪妙雪真人要吃亏,光看她负伤仍能遁走,不像裴婉兰等人一般做了阶下囚,便知妙雪真人绝非泛泛之辈,可虎门三煞未免也太厉害了点吧?

虽说未曾谋面,但无论华素香所说,又或江湖傅言,无不把妙雪真人的剑法夸上了天去,高典静虽不认为妙雪真人的剑法真己臻天下无双之境。

却不能下把她当成绝代高手。

虎门三煞虽是恶名在外,武功程度倒一直没高明到那儿去,却没想到除了南宫家之人外,连妙雪真人也能败得,想来若非虎门三煞别有绝艺,就是不知用上了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手段,光看颜君斗那表情,也知十有八九是后者,见他困窘的连话都不敢多说,高典静也知颜君斗心下并不好受。

只是虎门三煞这回所为也未免过分了些,江湖上日日争战、时时相争,虎门三煞与南宫家之人既有旧隙,以武相争乃是难免,虽说难免有恃强欺弱、欺负女子之嫌,但在江湖之中以武功论高下,此事倒还不算什么,可双方胜负既定,连人都已成擒,虎门三煞非但不退,反而占地为王,甚至把软弱女子禁着不放,一副吃定了对方再无反击之能的恶霸样儿,这倒真的是惹人讨厌的紧,也怪不得虎门三煞的江湖声名难听着呢!

光看颜君斗的神情,便知他对此事也不持赞成态度,只是他终是晚辈,多半影响不了长辈决定,身处其中也真难为了他。

“哎……就如典静先前所言,我们结拜我们的,长辈的事就先别管了……”心中暗自寻思,见颜君斗神色萎靡,显然虎门三煞此次之胜对他面言非但不值得高兴,反而是心中有郁,只是争战时用上一点半点暗算手段,该当不至如此,江湖争战有谁能正大光明到底?

这等事便是颜君斗行事再光明正大也该知道的,想来虎门三煞多半还有什么令人不堪启口的作法,只是此事愈讨论愈是伤颜君斗之心,高典静也不想深究,“只是……只是典静得说清楚,此事关乎家师与妙雪前辈二十年交情,典静不敢隐瞒,必是如实报上,若到时候家师要上泽天居与令尊理论又或动手,典静只能站在师父这边,到时候若是动手……生死也只能各安天命了,颜兄……”

“哎……”听高典静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颜君斗也没办法,旁边的朱华沁安慰地拍了拍他肩头,脸上表情却不是很开朗。

他这当弟弟的,直到现在才知道上回颜君斗亡泽天居之后,回来为什么是那副郁郁不乐的表情,显然这回的事对颜君斗的压力太大,他才会选择闷在心里,连自己这结义弟弟都不提;若非说到了云雾香亭,只怕着事还得在他心里压抑好久呢!

对着朱华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然无碍,颜君斗神色毅然,向着高典静深拖一礼,“高姑娘说的是,是在下着相了……家父与伯父为了对付妙雪前辈,特地暗练了一路奇门武功,其中门径君斗不能尽知,但为了练那路武功,却也……却也做了非属侠义道所为之事,在下虽不能阻止,却也不能苟同。到时候……到时候若令师真与父伯一战,君斗也只能先期避开,两不相帮……等到事情有了结果,再回去收拾残局……只是这一战非同小可,家父所练之奇门武功威力甚大,令师若真想出手,还请高姑娘劝阻一番,没有把握就千万不可妄为,在下……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知道这对颜君斗面言实在为难,最难的就是虎门三煞的所作所为,他实在不能赞同,偏又无力阻止;能够洁身自好,没有同流合污,已算是颜君斗定力很好!

高典静谅解地点了点头,那一点头令颜君斗似舒了口气一般。

自入江湖以来,除了义弟之外好难得盲人肯谅解他,整个脸都似活起了几分;朱华沁见义兄稍稍开朗,这才接下了话头,“华沁出身含朱谷,谷主朱华襄是在下家兄,所修的也只家传武功……”

听到朱华沁竟出身含朱谷,南宫雪仙不由吓了一跳,心中不由狂喜。

她原还担心除了醉梦香之外,另两味药难以取得;虎符草在泽天居,到时候也不知得明抢还是暗盗,也还罢了,反正两方已是敌非友,用什么坏手段可说是两军相争,无所不用其极;但含朱谷的朱颜花可就难为,含朱谷中人向不在江湖行走,朱华襄长相如何,性格如何,就连妙雪真人和燕千泽都无法可知,又不好为了此事另立强敌,一些偷取窃盗手段不能轻用,南宫雪仙原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下听说朱华沁竟就是朱华襄的亲弟,想来那朱颜花再是难得,靠着朱华沁的关系该也可取,便是朱华襄善财难施,至少也有路子与他商谈,最多是协调看看有没有办法以条件交易。

也不知是否该说是老天垂怜,在连番悲遇之俊终究是让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救出娘亲和妹子之事总算有了指望,只是方才听到云雾香亭之时,若非颜君斗先一步说明。

自己的反应差点就露了馅,现下她可学乖了,唇上一动却还能勉强忍着没开口,连她都不由佩服自己反应迅快。

不过现在已轮到自己,南宫雪仙只觉口中发涩,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透露身分,若让颜君斗知晓自己就是漏网的南宫雪仙,现在的她是不担心颜君斗回去告密,只是事情都已瞒了这么久,已成了习惯,倒真不敢明说清楚。

见众人的眼光都已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她清了清嗓子,“宫某家门与虎门三煞其隙甚深,自当年结怨之后,现在还被追杀当中,请恕宫某不能透露家门情况,很对不住……若之后能透露之时,宫某自会全盘托出,绝无隐匿……”

听宫先这么说,香馨如柳眉高挑,正想开口,众人都已把来历交代得明白清楚,只你一人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

可高典静手快已阻住了她,颜君斗竟抢先开了口,“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难为宫兄……高姑娘,这样可好?”

“这样就好了……”

完全没想到不只高典静,连原该和宫先不对盘的颜君斗都护着他,香馨如心里虽气,可那疑惑却令她更无法开口。

但两人都这么说了,朱华沁也没有反对,关于宫先之事更别想顾若梦多嘴,香馨如心下便气,却也是无可开口,只能气闷闷地缩到一旁,等着晚些再问问大师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虽也猜得出高典静之所以如此,十有八九是因为好不容易与宫先取得协议,无论如何现在也下是和他冲突之时,但想到这人对顾若梦全不愿负责,就连回本门解释清楚都得另外挑时间,摆明了是能拖就拖,偏生自己还要对他低声下气,想想就心中有火!

看着手中的地图,南宫雪仙走在山道上头,只觉草树杂沓之中,道路着实有些难寻,也怪不得含朱谷能保持这般神秘,光要找别入谷之路都这般难了,即便她有朱华沁手绘的地图,仍得小心翼翼注视着四周迹象,探询每个小小的痕迹,生怕一个不小心寻错了路,一迷途就得多花好一番工夫。

换了旁人光连入谷之路都找不到,就想寻衅也是无法可行,想来即便朱华襄任外头作奸犯科,只要来得及回谷,往这里头一藏,旁人要找到他郡难上加难,更别说擒他出来了。

本来宫先与朱华襄从未谋面,该当不会想到这么远去,但自己诳称出来是为寻找药物解救家中长辈,其中两味药物就是朱颜花与醉梦香,高典静为自己写介绍信时倒是大方,一点问题也没有,最多只是顾若梦在旁探头探脑,不时跟高典静说笑,信中也不知写出了什么,那模样看得南宫雪仙不由心中忐忑,偏生华素香无论如何也算自己长辈,这书信又是自己能否取得醉梦香的关键,再怎么说自己也不能偷偷拆信来看,一切只能等到了云雾香亭再见分晓。

可朱华沁虽也一样为自己写信介绍,交信给自己与交代入谷路途时却是吞吞吐吐,仿佛有话不肯明说似的,翻来覆去只告诉自己要捺着性子,朱华襄似下像他这般好说话,却又不肯说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便自己怎么追问,朱华沁仍是不肯明说,只暗暗透露着朱华襄有什么断袖分桃之癖似的。

南宫雪仙虽非不学无术之人,但武林人家与书香世家不同,便知文事也不像书生儒人一般遍读经史,这等暗喻之法她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知朱华沁所说是什么意思,但他既不肯说,她也没有办法,心下只想着见机行事,无论软语相求或条件交换,总要把朱颜花弄到手才定。

不过想到此处,南宫雪仙也不由苦笑。若师父或母亲知道,自m苋认了颜设之子为大哥,也不知她们会怎么说?

这票兄弟之中,朱华沁这三弟,与高典静等三个妹妹犹可,颜君斗虽是颜设之子,与其父的行事作风却大是不同,虽说用“出淤泥而不染”这种形容有些夸张,但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南宫雪仙也看得出颜君斗不是阴谋深沉之人,不是为了伪君子的江湖名声而刻意如此,他的本性原就是光明仗义之人,也真不晓得颜设究竟是前辈子烧了高香还是怎地,那般恶霸的父亲竟会生出一个如此侠义的儿子,若非现眼见到,宫先可这不敢相信呢!

又钻进了一条小路,南宫雪仙脚下微止,怔了半晌才继续走了下去。

力才转进此处之时,耳目之间突觉有人窥伺,却是一闪即逝,一确定自己走的是这条略,人立时就消失无踪,南宫雪仙心下惊喜交杂,惊的是这般荒山野地的,竟也会有人窥伺自己,喜的却是此处人迹罕至,若是有人守望,此人义身负武功,是含朱谷中人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显然自己终于是走到了正路上来。

此处既已有人守望,该当是已经进入了含朱谷的范围,就算含朱谷再隐密,终也是快要到了,想到方才路径混杂、难以辨识的山路,让人边走边心下发毛,也下知自己究竟走对了没有,南宫雪仙提着的心不由放下了半分,脚下也轻快了起来。

又走了里许之遥,脚下已从杂草丛生变成了石头路,两旁也有了清理的痕迹,总算是到了人居之处,南宫雪仙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自己下山的第一个目标总算就在眼前了,此处虽没有泽天居那般山明水秀,林荫尽处又见柳暗花明,却也别有一番风景。

她走过了转角,在那大门之前停下了脚步,光牌楼都这般高耸,若非此处是人迹罕至的谷中,她还以为自己是到了哪处王侯将相的府邸呢!

心中大觉紧张的她轻叩门板,等听到里头人声时才开口,“不知此处可是含朱谷?在下宫先,是朱华沁朱兄弟通知在下来此,有信要带给贵谷朱谷主,还请代为通报一声。”

听得里头虽是一阵人声,但很快已息了下来,显已有人进去通传,有人在门口等着,无论讨论行步声音都不大,显然内中人久经训练,不会为了点小事便鸡飞狗跳,这等奴仆在武林世家可是少之又少,只有宫廷贵胄才养得起,加上三弟之姓又是本朝国姓,难不成含朱谷还是什么帝皇之胄不成?

南宫雪仙等了半晌,咿呀一声,大门已打了开来,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厮控背躬身,礼数做个十足,“贵客远来,请恕未曾远迎、招待不周之处。敝谷谷主有请,贵客请这边来。”

“请。”点了点头,在那小厮的引路了缓缓而人,沿路虽是整齐,全然没有山居那清淡随和中透着些许零乱的自然感觉,显是此间主人性好洁净,督导奴仆打扫甚勤,地上连片落叶也没有。

下过下知怎么着,南宫雪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仔细看看又不知足什呓地方有古怪,而且不只那小厮,连沿路所见的奴仆了人都是面貌清秀之人,若非宫先细心留意,看得出所见之人虽都是细声细气的,可从喉结来看都是男子无疑,但武林之人这等阴衰阳盛的门派也是不少,说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些人虽都或深或浅地身具武功,却都是阴柔气息,这倒真的有些奇特,只是宫先到此作客,又是有求于人,含朱谷喜欢用什么样的人,这点小事她可真还没办法管。

走到正屋前面,南宫雪仙微微一怔,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已立在屋前,显是正等着自己,他模样与朱华沁还真有几分肖似,只是线条更分明刚硬些,虽是书生装扮,却也看得出此人筋骨刚勇,所练只怕还偏三分外门硬功,书生扮相仅能稍稍化却那人的刚阳气质。

不过真正令宫先止步的却是那人的眼光,热辣辣的像是能生出火来一般,顾盼之间简直像要把人烧掉一样,目光过处那引路的小厮已偏过了身子、低下了头去,让谷主的目光直扫向南宫雪仙周身,再也不敢阻拦。

被那火热的目光扫射之下,南宫雪仙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这段日子她总觉得自己愈来愈容易紧张了,总是不知下觉之间身体里头就纠在一起,何况这类的眼光南宫雪仙其实不是没有见过,不只在泽天居一战之中,当胜负分明之俊,钟出颜设两人望向娘亲与妹子的就是这种眼光,便是在燕千泽那儿,一开始他还有所收敛,但等到妙雪以身相许,又诱自己过去破了身,那时扫视自己胴体的眼光也像现在的朱华襄一般热辣,那分明就是男人情欲上心时望向女子的眼光,又火辣又带着迫人的气息,看得南宫雪仙心下不由一凛,不由止了步子,差点儿想要退后。

只是她怎么也不认为自己的女儿身这么快就露了馅,便是那票结义兄弟之中,知道自己实是女儿身的也只四妹高典静和六妹顾若梦两人而已,就连朱华沁自己部蒙在鼓里,更不可能先行通知含朱谷。

自己现下一身男装,来此之前又小心谨慎地装扮过了,朱华襄再怎么老练,终究是许久未走江湖了,不可能一眼就看穿她的身分,既是如此他又为何这般看人?

而这些小厮下人竟似也司空见惯,对谷主的目光一点没有疑惑的感觉,倒是显得一惊止步的自己颇有些不自然。

虽是觉得不对劲,但朱颜花就在此人手中,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退却。

揪着一颗心,强抑着紧张到加了好几倍速度的心跳,南宫雪仙缓缓走上前去,递过了宋华沁的介绍书信与自己备下的礼物给那小厮,向着朱华襄躬身施礼,“这位想必就是朱谷王了?在下宫先,先前因缘际会,与令弟华沁义结金兰,三弟华沁在外一切安好,今日在下特上含朱谷,还请谷主多多指教:”

“不敢。”还了一礼,朱华襄微微一笑,声音虽温厚却掩不住刚壮气魄,扫视南宫雪仙的目光却未曾稍敛,纵然南宫雪仙对自己的男装扮相再有信心,破他目光所及之处彷佛衣裳都给剥去了一般,不由心中七上八下起来。

身为女子的本能令她颇为警戒,若非朱华襄言语尚称有礼,光迎上他的目光部令她真有种想逃之天天的冲动呢!

朱华襄展信看了,微微一笑,好不容易脱离他目光范围的南宫雪仙心才松了下来,可当朱华襄看完了信,再度望向自己时,心下不由又狂跳起来,真不知今天究竟是怎么搞的,竟如此心神不宁?

很努力才能迎上他的灼灼目光,“舍弟向来顽皮,也不知是否给宫兄带来了些麻烦?唔……还有好几位义妹呢……嗯……还有一位义兄是……”

“大哥虽是虎门三煞中的颜设之子,但行事作风向来正派,与其父大有不同,若非如此,我们也不敢轻易结义,谷主倒不必担心,”心下不由喟叹,南宫雪仙心下只觉天意弄人,若换了下山之前,有人告诉自己她会在别人面前说颜设之子的好话,只怕南宫雪仙自己都不敢相信呢,就算结义已定,如果不是颜君斗救了自己两回,这好话她连说都不可能说出口的,“在下与虎门三煞也有恩怨,但这倒不关大哥的事,公归公私归私,三弟也不可能轻易就被带坏的……”

“这样啊……这样也好……小弟给自己选了个好义兄,等哪天再见识见识吧!”朱华襄哈哈一笑,走上前来。

南宫雪仙还来不及反应,他已携住了自己的手,引着自己走了进去。

虽说是换了男装,武林之中男子与旁人携手同出同入是常事,加上朱华襄比自己年长许多,这等行动不过表现出长辈对小辈的亲近,南宫雪仙虽觉这未免也太快了些,但对方是朱华沁之兄,加上自己有求于他,不过是一点儿小事,埋怨之语倒真出不了口。

只是两人手掌接触之时,南宫雪仙顿觉一丝异感钻进了手心,本想要甩脱他的手,又怕那未免太过无礼了,虽一同举步,心下却是怎么也抹不去那丝异感,只听着朱华襄边走边说,“本谷主痴长几岁,叫你声宫兄弟得了。难得宫兄弟到此,华沁的义兄就是在下的兄弟,里头已备好酒宴,来,今夜我与宫兄弟举酒尽歜,下醉不归!”靠着以内力逼出酒汁,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被扶入房中的南宫雪仙只觉耳目都有些茫然。

虽说以内力硬逼出酒水,没有露了破绽,但酒水总还是要在礼内打个转的,她本就酒量不宏,朱华襄又是好饮之人,没吃得几口菜就举杯桐敬,灌得南宫雪仙差点酒醉,幸得暗中来上这一招,否则只怕会醉倒在席上呢!

和这等善饮之人同席还真是麻烦。

即使自己明说酒量不宏。

难以相陪,对方有了酒后仍是不管不顾,就算只是应酬几杯,也能灌得人像要醉倒一般。

那朱华沁酒量也不怎么样,也不知在家里时被这位长兄灌成了什么样子,怪不得他要咆到外头去呢!

不过南宫雪仙也没有贪杯误了正事,在席上她便跟朱华襄提起过朱颜花之事,朱华襄也是豪迈之人,自己一开口便即允了,说着第二天便将朱颜花交给自己,什么代价之事的提都没提,豪气得让南宫雪仙都不好意思起来,也因此多喝了几怀;但也因此,南宫雪仙特别没法违逆朱华襄接下来的要求。

人家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交给自己朱颜花,日时既晚,这般盛意拳睾地邀自己住下一宿,教南宫雪仙如何拒绝?

这样的作风,让来此之前在心中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的南宫雪仙特别过意不去,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乱想,谁教朱华沁诸都不肯说清,一副朱华襄很难打交道的模样一若非如此,南宫雪仙岂会在来此之前心巾交战,也不知朱华襄会提出什么为难人的条件呢?

下过宴席之中,南宫雪仙确实觉得有些诡异,此间无论外头或席内,出现服侍之人均是清一色的男子,而且个个眉清目秀,好些面容都秀美不弱女儿家,若非南宫雪仙特意留神,他们的行为举止虽有些阴柔,却均是男子无疑,怕有好几个她都会错认成女子!

照说朱华襄行止豪迈,该当不是拘于区区男女之防的入,可直至终席都没一个女子出现,南宫雪仙虽是心觉诧异,但仔细想想,若含朱谷不只是武林一脉,还跟皇家贵胄扯上关系,这些事就说得通了。

若当真如此,朱华襄虽是豪迈,却也没有让女眷出面的份儿,毕竟皇家规矩可比常人家要麻烦得多呢:虽说如此,但心中却不会毫抚忌讳,毕竟外表虽装成了男子,南宫雪仙可是如假保换的女儿身,单身女子出门在外自是不能不小心,何况不知怎么着,含朱谷中的种种总令她有些异感,心跳不住加速,总之就是平静不下来,尤其终席之时,自己推说实在没法暍了,朱华襄才叫下人扶着自己进房,可叫过来的仍是小厮,被他们扶着进房,那感觉着实令南宫雪仙不舒服,偏偏又不能敦朱华襄看出破绾,心中强自忍耐的感觉说有多不对劲就有多不对劲,可又不能发作。

感觉酒意上涌,胸中一股气抑着吐不出来,嗝了几声仍有些不适,扶着床柱,迷茫之中南宫雪仙心下暗忖,此处还真令她难以适应,等日后出谷与朱华沁遇上了,必要向他问个清楚。

虽是有些酒意,坐在床上的南宫雪仙目光迷茫,但难得在含朱谷中住上一宿,好奇心下倒也不会忘了四处打量。

这一打量可真看出了问题,吓得她酒都醒了三分。

这房里离梁画栋、陈设精美,摆设虽是不多,但就连不识货如南宫雪仙也看得出个个皆是精品、件件价值不斐,绝对不是一般客房所能有的布置,即便含朱谷当真是天皇贵胃,也不可能就区匠客房都如此讲究;此处即便不是朱华异的寝房,至少也该是朱华沁这二主人的房间,怎么会把自己安排到这儿来?

南宫雪仙心下扑扑乱跳,想要起身换个房间,偏生酒意上涌腿脚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尤其此间甚是温暖,虽说含朱谷地处山中,就算是炎夏三伏天气,到了夜间也是山风习习,颇有几分寒意,也因此害不太习惯的南宫雪仙多暍了两杯,可这房里也不知怎地,却似一点都没感觉到山中的凉意,温暖处有若火炉烘烧一般,令人甚是舒服,偏又不像设了什么地龙类的取暖用物,身处其中的南宫雪仙虽是心中有疑,但喜好享受乃人之常情,加上暖气烘然的享受,在寒夜里更胜一切,她一时之间也不想就这么突兀地退出去。

脚下一软,在床上坐得身子都酥了三分,南宫雪仙这才发觉,不只四周陈设华丽,连这床褥也是精心设计,表面上和一般床被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色彩更艳丽了些,但一坐了上去,只觉床上柔软异常,身子渐渐有种要陷到里头的感觉,一坐下去便令人舒服的再也不想起身。

南宫雪仙这几日赶的辛苦,连夜里也没怎么好好睡,本来靠着年轻又兼功力不弱才能撑着彷若没事人儿,可一坐之下彷佛这几日赶路的疲惫都打从骨子里头浮现了出来,几乎是再站不起来了。

扶着床柱勉力撑着身子不至软倒,南宫雪仙只觉浑身发软,眼皮渐渐都快打不开来了,颇有种想睡下去的冲动,但这个样子不行,就不说还未洗浴,这个样子可不能就睡了;加上也不知是朱华襄当真这般客气,还是小厮扶着自己时走错了地方,竟带到这么好的地方来,无论如何南宫雪仙也吃不消这般客气的对待,她虽是一时之间起不了身,却不愿就此睡下,心中只想着跟朱华襄说说,赶快给自己换个房间好些。

“贵客还请稍待……”门打了开来,两个扶自己进房的小厮搬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就放在屏风后边,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换洗的衣物都放好了,才向自己拖礼,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光从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加上这么一大桶热水,便猜得出多半不是他们引错了房间,而是朱华襄真打算用这么好一个房间招待自己。

南宫雪仙正想开口,两个小厮已伸手过来想扶自己,羞得她轻轻一拍,打掉了两人的手,人连忙从床上跳起,差点没拔出剑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的奉谷主之命,前来服侍贵客净身,”被南宫雪仙打掉了手,两个小厮面卜登时浮起惊恐之意,连声音都颤了几分,“不知……不知小的可有服侍不周之处,令贵客如此生气?都是小人的错……小人的错……还请贵客原谅……”

“呃,没什么……只是宫某习惯自己洗浴,不惯有人服侍,如此而已,算不上怎么生气……”见自己不过轻轻一拍,根本没怎么用力,两个小厮已吓得面上变色,腿脚不住打颤,一副快要跪到地上的模样,南宫雪仙也不敢多问。

光看他们这等模样,便知朱华襄平日御卜甚严,自己就算有什么要跟朱华襄说的,这些下人只怕最多也只敢帮忙传话,要问出什么是别想了。

她个由打消了探听消息的念头,看来这含朱谷的来历,真的只能问朱华沁了,“宫某自己洗浴也就是了。对了,这儿……是让宫某暂住的客房吗?未免……未免令人有些不惯,是不是……是不是带错了地方?”

“这……这地方是没错的,”听南宫雪仙解释了,两个小厮算吁了一口气,谷主的客人虽是不多,但各自也有各自的癖好,不想旁人服侍洗浴的事也不是头一回碰见了,被拒绝也只是寻常事,不过听他这么说,两人互相交换了个了然于心的眼色,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去,“刚烧好的热水,正适合沐浴净身,还请贵客好生沐浴,洗去一身疲惫。若贵客对这房间有什么说法,这……这不是我们下人所能决定的……晚些请贵客直接与谷主商谈,这样可好?”

“嗯……也好,你们先出去吧!”心知从两人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事,何况山道虽是荫凉,但一路走来也难免一身是汗,加上仔细寻路的紧张,令她身上更是汗湿重衣,即便没有今晚酒席弄出一身酒味,南宫雪仙也实在忍不住洗浴的欲望,既然朱华襄当真安排了此处给自己过夜,就干脆领受了吧!

南宫雪仙挥退丁两人,转到屏风之后,只见水桶之上热气蒸腾,伸手去试却不觉太过烫热,想来含朱谷的仆人也真是服侍人惯了,这热水正适洗浴,加上为自己备下的换洗衣物虽是男装里衣,却也洁净,倒真让南宫雪仙忍不住了,先洗了再说,有什么都等晚些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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