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岑丘不接话了,春晓就站了出来,“谢旋周,我如今已经不是你可以管教的人,既然你见到我便来气,此后我都不会再踏入国公府一步。你可以在族谱上将我除名,但我想要做的,绝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鬼才要来受谢关元的气,春晓一开始见到他唯一一点欣喜都被他折腾光了。

小叔叔见到她,高兴地抱她,谢关元倒好,一下子将她骂的狗血淋头!

她冷哼了一声,拂袖便走。

谢岑丘抬步要追,但是看到谢关元不断发颤的左手,还是暗叹了口气,留下来。

左右明日他可以梳洗好了再入宫去寻她,只是这二哥就作茧自缚了。

女子走后,谢关元紧抿着唇,神色愈发森寒。

“二哥,你已经不再喜爱软软了?”谢岑丘想不通,谢关元明明重伤垂危还在梦里叫她的名字,为何见面了,还要和她闹成这样。

谢关元扫了他一眼,“见了就想骂她!”,他走过去,将插入地里的长剑拔出。

谢岑丘张张嘴,又要说什么,才听到谢关元轻轻的声音,“她也不想要见到我。”

“为何?”谢岑丘皱眉。

谢关元收剑入鞘,背对着他,“今日我当着她的面,向谢春岙拔剑。”

谢岑丘沉默了,半晌抚掌:“不愧是您。兄长威武。”

谢关元面无表情回过头,“谢殷风,你在嘲讽我?”

谢关元沉着脸,锐利的目光盯着谢岑丘,冷声道:“祠堂经久未修理除尘,今夜就由你去陪伴列祖列宗。”

他顿了顿,目光带了凶气,“顺便向列祖列宗聊一聊,谢家第叁十六代孙谢岑丘干了什么狼心狗肺的好事!”

谢岑丘本就嫌弃自己如今满身风尘,更别提结满蜘蛛网的祠堂,他要好好梳洗一番,打扮得风流倜傥去见他家软软。

他一口拒绝:“我不去。”

谢关元弹指拔剑,“由不得你。”

剑气如霜,谢岑丘慌忙躲避,无奈道:“谢旋周,你是在拿我撒气。”

谢关元沉默直刺。

谢岑丘旋身避开,抽出玉骨折扇阻挡,轻叹一声:“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老树开花,老房着火。”

谢关元找到机会,一脚将他踢下了莲池,怒:“孽畜!”

谢岑丘自觉干的那桩丑事对不住二哥,也对不住谢家列祖列宗,就任由谢关元骂他,也不从池子里爬出来,就站在那等谢关元走了,才慢慢爬出来,嗅了嗅自己袖间的味道,皱了皱眉。

谢关元回到原先的卧房中,打理了一会,坐在那擦剑,擦了半晌,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鱼竿,拎着鱼竿出去钓鱼了。

而谢岑丘,则拧干了衣服,甩甩袖子,面带笑容地去了扶云山庄。

谢家破败,他谢叁郎过不了苦日子,便去好友那打一打秋风。

——

春晓回到宫中,告诉池月司庭只受了轻伤,不用慌张,想了想又告诉她谢家两位没有死,如今已回了谢府,然后将一兜零嘴带给了小陆拂。

陆拂抱着一兜的零嘴,取出一支拨浪鼓摇了摇,眼睛亮亮的,小脸涨红:“都是给阿拂的?”

春晓摸了摸他的脑袋,“喜不喜欢?”

小皇帝露出了甜甜的笑,润黑的凤眸弯弯的,天真又无害,“阿拂很喜欢!”

春晓不知为何想起了谢关元的话,阿房宫只是她随口和司庭提的,没想到他真的着手修建的。

在她快要忘却的记忆里,像是有个男鬼曾承诺说,要为她修建一座庞大的殿宇,最华丽的陵墓,将阿房宫送给她。

不知道她死后,他有没有为她修建……

春晓忍不住搓了搓他白嫩的脸蛋,开玩笑道:“陛下,本宫最近在修建一座奢华的宫殿,有人说国库不丰,我不该劳民伤财去修殿宇,陛下是怎么看的?”

陆拂歪了歪头,抱着一兜玩意,道:“是什么样的殿宇?”

春晓想了想,将她对司庭说过的那几句戏言说了出来,“覆压叁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间,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陆拂遐想了一番,道:“母妃会带着朕一起住进去吗?”

“为什么不呢?”春晓弯唇一笑,原着里妖妃也是处心积虑修建殿宇长生台,可是劳民伤财,那些建筑不等完工,在她死后,统统被新帝毁了。

陆拂笑得腼腆,“母妃要一直陪着朕,朕都听你的。”

她失笑,“陛下真是太可爱了,让我捏一捏。”

陆拂笑容更大了。

春晓发现这小孩有点昏君的潜质,很爱听马屁,“陛下的小脸蛋真软!”

他的小脸通红。

春晓又说:“陛下生得俊俏极了。”

陆拂被夸得有些上头,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膛,自信:“朕会一直这么好看,世间再不会有比我还要好看的男子!”

春晓又笑了,太臭美了。

逗完了小孩,春晓便赶他回去念书了。

一个人坐在殿内,她慢慢皱起了眉头。

原着里春岙与谢家兄弟都是死了的,如今竟然都还活着……这是叁个很大的变数。

若是春岙一直老老实实做他的私塾先生,便不会影响到她的任务——对于谢关元说的那番话,春晓并非一点不信,只是半信半疑。

而谢家兄弟,多半是要回归朝堂。

而他们一旦回来,安稳的朝堂局势便会被打破,届时她拉拢的武将力量未必不会重新站队,而谢岑丘的那些人脉关系,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地利用了……

春晓扶了扶额,她觉得自己到底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如今看来,这叁人死了,比活着对她的用处大多了。

她在杯中茶水蘸了蘸,在桌上划了叁个点。

对于春岙,要查探他究竟有什么瞒着她的秘密,若是没有便好生安顿住他,若是有谋反之心……

春晓闭了闭眼,她并不想对阿岙下手,他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密的人,是她双生的弟弟。但愿他不要让她失望。

对于谢岑丘,这不算难办,她相信谢岑丘会帮助她。

只有谢关元,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又古板又倔……

她想了想,最后想出下策,若是他一意孤行要清君侧,她便与司庭联手,将他发配去南疆,再也不准许回来。

说到发配,春晓又猛地想起了边塞那个丰靖川,如今算算时间,应该在回京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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