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是尸骨,尸骨间有无数毒虫爬来爬去,这些毒虫身上全都散发着浓重的黑气。

苏明成一会儿拿起这只毒虫看看,一会儿拿起那只毒虫瞧瞧,眉宇间充满笑意。

“蛊这东西确实和魔最合得来,这才多久?七成的蛊虫都已经转化成异种。”苏明成两眼发亮。

“可惜,到了最后都只是祭品。”谢小玉不停泼冷水。

苏明成顿时心疼起来。

自从上了战场后,他越来越感觉这条路没走错。

玩弄蛊虫看上去阴森邪恶,底子却是造化之道,是三千大道里最容易成就的大道之一;而且蛊术是道也是法,炼的蛊越强,实力就越强,提升道行的速度也越快。

“不用太在意。想想落魂谷的那个蛊池,有灵眼滋润,又有无数剧毒花草,那里的蛊肯定更凶更恶。而且我把灵眼转化成庚金之性,变成煞气之后,就是精金煞气,养出来的蛊虫也都会沾染上这种煞气。蛊五行属木,被金所克,身具精金煞气的蛊却不会被金所克,将来炼成剑蛊也更加厉害。”谢小玉劝道。

“也对,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事。”苏明成好受一些,不再觉得心疼,顶多只有那么点遗憾。

这时,大地突然剧烈震动一下。

“怎么回事?”苏明成一下子站了起来。

话音落下,大地又是一阵乱震。

“好像和上次一样。”他的脸倏地变得难看起来。

他说的上次,就是几个月前土蛮突然攻城的时候。

“恐怕主城那边守不住了,那位都护大人又开始连土蛮带自己人一起炸?”谢小玉看着主城的方向,隐约能够听到那边一阵喊杀之声。

两个人连忙往回就跑。

大厅里,众修士全都聚集在那里,刚才地面剧烈震动,他们立刻猜到蛮族开始总攻了。

“老吴,主城那边怎么样了?”谢小玉一进大厅就立刻问道。

要不要撤退,最终还得看主城那边的情况。如果外围全都陷落,那位都护大人退守内城,他们就可以撤了。

自古以来,退守内城就意味着主帅只能自保,已经没办法掌控军队,他们可以自行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话刚刚问出口,地面又连着震了三下。

吴荣华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睛始终盯着天花板上的一面镜子,头也不回地说道:“外城已经被冲开三个大口子,那个王八蛋把内城的城门关了。”

众人一阵唏嘘之声。

外城还有自己人奋力苦战的时候,内城的城门已经关闭,这就意味着外面的人全都被舍弃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外围能够守住才怪。

此刻,外城那些守军全都是为自己拼命,悲哀的是他们的脚底下还埋着雷。

“幸好我跟老大跑出来了,没待在主城里。”一个修士低语着。他是后来的人,老大是法磬。

其他后来的修士也都心有戚戚焉。

“我们一到这里就看透官府的真面目。”法磬一想起当初的事,仍旧恨意难消。

“好了,现在我们不是都活着吗?”谢小玉打断这些人的牢骚。

正说话间,大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外围防线大半陷落了。”吴荣华大声喊道。

“我们也该准备了。”谢小玉一拍苏明成的肩膀:“让你那些蛊虫出点力气,主动杀出去,先把外面那圈土蛮清理掉,他们太碍眼了。”

“就他一个人动手,不需要我们帮忙?”法磬在一旁问道。

“看不起我吗?”苏明成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说到实力,有谢小玉和麻子在上面压着,他绝对不敢自夸;但是说到杀人,没人能和他比,就算麻子用上裂地鞭也比不上他。

他的蛊虫数以百万计,一放出去铺天盖地、日月无光,而且根本没有距离限制,将整个战场全都笼罩起来都行,对方就算有几百万大军,也只有败亡的下场。

只要想一下,蛮荒之地的苗黎侗瑶各部族总人口加起来还不到百万,比之中土十几亿名百姓差得实在太远,他们却能延续至今,不但让朝廷忌惮,连各大门派也不敢随意招惹,靠的就是厉害的蛊术。

“万一对方有高手呢?”法磬不服气。

他这话也没错。

说到杀人,蛊术绝对第一,但是这东西也有弱点。

每一只蛊虫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相当于练气入门的小修士,一旦土蛮之中有高手跑出来,那些蛊虫就只有被杀的份。

“现在土蛮的注意力肯定都放在主城,才不会管我们这边。”谢小玉绝对有这个把握。

下级蛮兵可以靠滴血化身的办法,一化十、十化百,死多少都没关系;但是高级蛮兵这样做的话就有些得不偿失,更不用说修练魔功的那些高手,所以,土蛮绝对不会对他们采用滴血化身的秘法。

主城里至少还有五、六百名修士,其中真人有八个之多,土蛮想攻下主城,就必须集中所有的高手。

只要这边别打得太狠,土蛮应该不会派人过来。

苏明成领命去了。

难得有发挥实力的机会,他干脆把蛊池之中数以百万计的蛊虫全都派了出去。这些蛊虫瞬间被挪移到大阵的外面,如同一片乌云般铺散开来。

围拢在戊城外面的土蛮根本没想过里面的人会主动进攻,想组织防御已经太迟了,大部分土蛮兵连兵刃都来不及拿,就被蛊虫飞到身上一口咬中。

到处是惊慌的喊叫声与凄厉的惨叫声,比较靠外围的土蛮拔腿就跑,可惜他们再快也快不过会飞的蛊虫,跑没多远就扑倒在地。

突然,一个手持镰刀的土蛮跳了出来,那把镰刀邪气隐隐,挥动起来有无数鬼火上下浮动,那些凶蛊只要靠近他身边,立刻会被无数鬼火围拢住。

蛊虫细小,极难捕捉,偏偏鬼火靠感应生机寻找目标,只要有一丝生机,就逃不过它们的追踪;而且这东西有形无质,并不伤及蛊虫的外表,而是直入蛊虫体内窃取生机。

世上万物总是一物克一物,蛊虫虽然厉害,却被阴鬼所克。

那个土蛮连着挥动数刀,大片蛊虫死在他的刀下,他也知道大阵的厉害,只在大阵外和那些蛊虫较劲,就是不进去。

有这个人独当一面,那些逃出生天的土蛮渐渐在他身后百丈之地集结。

突然,苏明成的身影从大阵里冒了出来。

他虚悬在半空中,不过离地面只有数丈,远不如真人能够在空中任意行走。

只见他双手一挥,十几道七彩光华旋转交缠着,按照各自不同的轨迹,朝着那个土蛮射了过去。

那个土蛮挥舞起手中的镰刀,刀光中隐隐约约显露出无数鬼影,这些鬼影挤成一团,一个个仰天长啸,看上去异常痛苦。

那十几道七彩光华一闯入,立刻被鬼影逼住。

不过,这些鬼影也拿苏明成的秘魔剑蛊没有办法。

这些剑蛊看上去是蛊虫,实际上是一种法器,里面的魂魄也已经换成魔头。

鬼影能够吸取魂魄,却拿魔头没有办法,反倒被魔头所吞,增长魔头的凶威。

“转!”苏明成一掐法诀。

瞬间,剑蛊如同漫天星辰般闪烁不定起来,暗时,那无数鬼影根本捉拿不住;亮时,爆闪的剑光将靠近的鬼影尽数撕裂。

这一切都如同电光火石般,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重重鬼影被飞速旋转的剑阵斩破,鲜血四处飞溅,那个土蛮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口子,每个口子都深入肉里三、四寸,而且伤口迅速发黑。

眨眼间,他的身体化为黑灰,随风飘散开去。

收回剑蛊,苏明成凌空将那柄镰刀也摄了过来,这是一件不错的鬼器。

鬼器和魔器一样都会越杀越凶,不过鬼器不会反噬,上面的厉鬼全都是没有心智的东西,不像魔器只有一个魔头,杀人越多,魔头的灵性就越强,智慧就越高,迟早有挣脱控制的一天。

“赶快回来!”苏明成的耳边响起谢小玉的声音。

他动作不敢慢,转身退回阵里,下一瞬间已经被挪入矿井中。

矿井里,兵卒们全都排好队,大厅正中央有一道门若隐若现,门的四周全都是一道道光符凌空悬浮。

“快,快到门里去,那边有人接应。过去之后不要停下,别挡着后面的人。”李光宗给兵卒们训话。

此刻哪个兵卒敢不听?

“快!让他们进去!”谢小玉大声命令道。

队伍动了,走在前面的是老卒。他们三人一排,如同一条长龙似往前走着,迅速消失在门里。

“快、快、快,不要停下。”李光宗一个劲儿催促着。

十二里外的一处山洞里,长叔也不停催促着:“快,继续走,不要停下。”

兵卒当然不敢停,不过,他们脸上除了兴奋,还有一丝恐惧。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过来了。

前面那些老卒还好些,一百个人里也就少了两、三人,后面的伤兵就不一样了,特别最后才觉悟的那批伤兵,十个人能够有一半过来已经很不错。

“你们仍旧按照现在的次序排好,等一会儿还要过两道门。现在你们报一下有多少人没过来?”

“这儿少了一个。”

“我们这一排也少了一个。”

“我这一排少了两个人。”

“我前面两排的人全都消失了。”

兵卒们连忙回应道。

“别对我说,你们十排一组,算好之后推一个人出来告诉我。”长叔不愿意干这种琐碎事,直接将差事派了下去。

“长头领,那些人怎么了?”一个老卒大着胆子凑上来问道。

“他们领到蛊虫的时候已经晚了,还将信将疑,心不够诚,所以半路上灵力接济不上,掉出去了。如果掉在深山老林里,那就要看他们的运气,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如果掉在土蛮的大营里,就只能怪他们的运气不好。”长叔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关键。

那些被抛弃的全都是心怀叵测之辈,领了虫子之后不但没有感恩之心,反倒心存怨恨。

对于这种白眼狼,没人愿意带他们离开,让他们自生自灭已经够仁慈了。

“还有两次挪移。你们当中没把握的人现在可以求神拜佛,特别是那些后来才领了蛊虫的。”长叔继续吓人。

那些老卒还好,他们互相看了看,发现前后左右的老卒都没少,所以心定许多;那些伤兵就不同了,一个个面如土色。

原本吵吵嚷嚷的矿井变得冷冷清清,乱糟糟、空荡荡的矿道里一片死寂。

那些阵位都已经空了,不但人已经离开,连三十六面阵旗都不见了,只有那座五行聚灵阵里有人。

谢小玉坐在金位上,双腿交叠,在那里打坐,他旁边只剩下苏明成。苏明成没修练,他没那个心情。

此刻,谢小玉头顶上白气蒸腾,气势正不停上升。

苏明成在一旁看得眼红。

他以前就听说过可以借信念之力修练,速度是平常修练的数倍,现在他总算见识到了。这哪里是数倍?简直和灌顶传功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明白羡慕也没用。

想获取信念之力,条件实在太严苛,不但要有人真心祝告,还要能完成对方的心愿,这才能得到那一丝信念之力。

如果平时做,就算有人信他,要完成那些零零碎碎的琐碎小事换来一点点信念之力,付出恐怕远比收获要大得多。

有那空闲,还不如打坐入定来得实际。

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苏明成探身往外瞧。

他看到麻子走了过来,身上有些狼狈,裤腿和手臂上有不少抓痕。不过只是抓破衣服,并没有损及皮肉。

“你怎么来了?”苏明成感到奇怪。他以为只有自己和谢小玉留守,其他人全都走了。

“还不是那个家伙派给我的好差事。”麻子没好气地说道,伸手在纳物袋里掏出一把阵旗,全都扔在地上。

“这些……”苏明成不熟阵法,但是这段日子也不是白过,谢小玉讲解阵法他也都听了,所以很快就认出这些阵旗全都是好货色,却又各不相同,少说有十七、八种之多,其中还有很多不成套。

“他要你趁外城被攻破时去抢这些阵旗?”苏明成立刻明白谢小玉的想法,也明白麻子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这确实是一件危险万分的事,不过也是一件无本万利的事。

“收获不小啊!”苏明成两眼发亮。

这段日子下来,他们这些人都明白一座大阵代表着什么。

“这好像是‘九宫移形换位阵’。”苏明成把里面数量最多的一套阵旗挑了出来,旗面为明黄色的细麻布所制,其上画着九宫阵图,底下是一排云篆。

“这套应该可以用。”麻子脸上总算有点笑容。

他刚才气呼呼的样子有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装出来的,像他这样聪明的人,当然知道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苏明成自顾自地在那里数着。

“九宫移形换位阵”是九根一套,每多一套,威力就翻倍,而且变化也翻倍;九套凑在一起,那威力比起他们手里的“倒转乾坤虚空挪移阵”不知道要强过多少。

“可以凑出五套。”苏明成眉开眼笑抓着一把阵旗:“还有两套各缺了一根阵旗,应该不难补上。”

“这是我的。”麻子一把抢过那套“九宫移形换位阵”,他当然知道这套阵旗最好也最完整,但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完全有资格第一个挑选。

“好好好,归你。”苏明成抢不过麻子。虽说谢小玉、麻子和他并称三大凶人,他却清楚自己和另外两个人根本不是同一个层级。

再说,他也不怎么喜欢这套九宫阵。

这玩意儿想发挥最大的威力,需要算计过人,而他脑子笨。

不过,他也不认为麻子有这个本事,说到算计,谢小玉可以把麻子甩开几条大街。

苏明成从那堆散乱的阵旗里挑出一根五颜六色的旗帜,旗面上绣的全都是锦鲤,每一条都栩栩如生,稍微卷动一下就仿佛活了一般。

“这是‘鱼龙幻变阵’,不但有鱼龙幻变之妙,还隐含着万流入海的意思。你如果要用,最好拉上赵博和另外几个擅长水遁的人,这东西对于我们逃出去很有用处。”谢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入定中醒来。

麻子看了谢小玉一眼,然后很不舒服地念叨了一声:“练气九重顶峰。”

他也是练气九重顶峰。本来在这群人里以他的境界最高,这是他唯一能够炫耀的地方,现在一下子被谢小玉追平了。

“你应该早就可以跨入练气十重了吧?只不过你的眼界太高,没有找到合意的天地之气。”谢小玉并不兴奋。

他今年十六岁了,在山门里,十六岁才达到练气九重只算是中等资质。

好在他有信心追上那些天才,因为他的天地之气早就有了。

而且这次救了那么多人,收获的信念之力足够把他顶到练气九重的极限,相当于在这个境界困了十几年的那些苦修。

厚积薄发,不仅仅指突破瓶颈的难度小了很多,对进一步的修练也有好处。

九重和十重就是打根基的过程,麻子不肯轻易跨出这一步,也是为了打实根基。

“你有好办法?”麻子问道。

“简单,找一口灵眼,然后将它转化成戊土特性不就行了?”谢小玉把自己的办法说了出来:“我就是这么干的。”

“这么好运!”麻子眼睛都瞪出来了。好半天,他酸溜溜地说道:“小心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

对于麻子的诅咒,谢小玉毫不在意,径直在那堆阵旗里挑了起来。

好半天,他也挑出一根花花绿绿的旗帜。这面旗子和苏明成手里的阵旗很像,同样是丝绸布料,上面绣的是七、八只彩蝶在花丛中飞舞。

“蝶恋花,舞翩跹,这是‘幻天蝶舞阵’,和‘鱼龙幻变阵’一样都是翠羽宫的招牌阵法。我好像没听说翠羽宫和官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们家的东西特别多?”谢小玉随手又翻出两套风格与之相似的阵旗。

“你管他干嘛?喜欢就收起来,没人会说你娘娘腔。”麻子一脸不屑。

谢小玉一脸苦笑。

他现在手里套着天魔刀轮,那玩意儿看上去就像血玉手镯,已经很娘气了;现在再配上一套幻天蝶舞阵,恐怕很多人会怀疑他不正常。

不过,谢小玉最终还是把这套阵旗收了起来。

苏明成是凭直觉挑上翠羽宫的东西,他的直觉一向不错,前前后后因为直觉得了不少便宜;谢小玉却知道翠羽宫的阵法别有奥妙。

“翠羽宫的弟子多是女子,不喜与人争斗,所以她们炼制的阵旗非常有意思,戴在身上就能用,为的是方便逃跑。而且翠羽宫的秘阵全都带有遁法,‘鱼龙幻变阵’带的是水遁之法,‘幻天蝶舞阵’带的是飞遁之法。”谢小玉说这些并不是给麻子听,而是让苏明成明白。

“这东西正好对你们的胃口。”麻子并不眼红。他精通土遁,逃命已经足够了,对面这两个人恰好缺乏这方面的手段。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什么都懂,稀奇古怪的功法一大堆,为什么就没有一门好的遁法?”麻子疑道。

“我原来有件本命法器,虽然品级不高,却自带好几种遁法,上天入地下海都没问题,还要练什么遁法?”谢小玉只能拿谎话搪塞。

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其实并没什么地位,在藏经阁里只有资格接触那些杂书,正正经经的功法却很难得到。

麻子倒也没怀疑。

他早就知道谢小玉以前走的是人器合一的路子,本命法器大多是辅助类的法器,这样最稳妥也最安全,其中有不少本命法器自带遁法,逃命起来容易,这也符合谢小玉藏经阁出身的身分。

他正打算再问一些别的事,突然脚底又是一阵剧烈震动,而且这次震动一波接着一波。

“外城肯定彻底被攻陷了,不知道土蛮会先对付我们,还是先强攻内城?”麻子喃喃自语着,突然看了谢小玉一眼,诡异地笑道:“你为什么不卜一卦?”

“你已经看出来了?”谢小玉知道瞒不过这个家伙。他猜王晨也已经看出几分虚实。

“我原本就有些怀疑,刚才听了你的话终于彻底明白。你原来那件本命法器应该是纯辅助的东西吧?不但有遁法,还和紫微斗数、六爻八卦有关。”

麻子完全猜歪了。

不过这也正常。

谢小玉手上有专门用于算卦的铜板,对算卦又那么精通,而且算计的本事厉害无比,怎么看都像是精于此道的方家,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谢小玉以前有这个本事,现在没了,就像遁法一样。

谢小玉不置可否,他那副模样让麻子以为是默认。

“还是办正事吧,谁知道什么时候土蛮就杀过来了。”谢小玉叹道。

“办正事,办正事。”苏明成将那套鱼龙幻变阵旗收了起来,只留下一根插在背后。

谢小玉同样把一根幻天蝶舞阵旗插在背后,这才说道:“我们也可以准备了。”

“这东西可能派得上用场。”苏明成把他得来的那柄镰刀取了出来。

“你居然舍得。”麻子有些惊奇。

苏明成的秘魔剑蛊是从玄冥七煞剑演变而来。

玄冥七煞剑能借鬼神之力,这把镰刀是一件鬼器,只要用炼制玄冥七煞剑的方式重炼一下,可以一直用到真君境界。

谢小玉一把接过镰刀,他知道苏明成的想法。

玄冥七煞剑早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融入魔头之后,可以借用魔神之力,已经不需要再借鬼神之力了。

鬼神和魔神各有优点,前者力大无穷,一开始只能借十鬼之力,修练提升之后,可以借百鬼、千鬼、万鬼之力,到了最后可以移山倒海,翻天覆地;后者变幻万千,从一开始的心魔,渐渐变成意魔、阴魔、天魔,到了最后可以出入万界,自由来去,无所不至,无处不在。

修练《剑符真解》,显然更适合变幻万千的路子。

这把镰刀也就只能当废物处理了,谢小玉把镰刀插在一个骷髅堆上。

此刻,整座矿井处处都摆放着这样的骷髅堆。每一堆骷髅都是底下放六个,中间放三个,顶上放一个。

这叫“九幽奈落阵”。

从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为这一刻做准备,那数不清的骷髅全都是死在阵前的土蛮。

随着大阵被发动,矿井里阴风阵阵,冰寒彻骨。

在戊城上空,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缓慢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乌云中隐约传来一阵鬼哭之声,地上也阴森恐怖,尘土无风自动,化为一张张凄厉的鬼脸。

整座戊城鬼影重重,仿佛地狱突然和阳间重合。

“这玩意儿也该发挥作用了。”麻子搬了一个铜器过来。这个铜器有南瓜那么大,表面篆刻许多符文,顶上印着两个云篆大字——赤霄。

“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东西?也是挖的?”苏明成的脸色都白了。

这东西就是赤霄紫光雷,一旦炸开,一里之内绝无活口,而且被炸死的人全都魂飞魄散,真正一了百了。

“我要他挖的。”谢小玉一边说,一边拨动着赤霄紫光雷顶部的盖子,将它定在开启状态。

“这有用吗?如果外面的大阵被打破,这东西肯定会被砸扁。”苏明成不知道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

“给它找个硬壳不就行了。”麻子斜睨了苏明成一眼。

当初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结果谢小玉给了他一个白眼,现在他总算从苏明成这里补回来了。

麻子抱着赤霄紫光雷就走,去的正是平时炼器的地方。

一看到麻子去的方向,苏明成恍然大悟。

那里有一座两仪炉,这玩意儿是法宝,体积大,炉壁厚实,就算整座山都崩塌也伤不到它。

“可惜了。”苏明成又开始心疼起来。

“那东西太重,根本搬不走,留下来只会便宜官府。”麻子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至少还有阴阳鼎。

四团黑云从主城那边飞来,每一团黑云上都站着一个土蛮,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如同山岳一般宏大,头上都戴着羽毛做的头冠。

这是蛮王的打扮。

离戊城还有半里地时,四个蛮王缓缓落了下来,就落在大阵外。

为首的蛮王叽哩咕噜说了些什么。他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又痩又高,上半身赤裸着,胸前的肋骨一根根突出,简直就像一副骷髅。

突然,他朝着戊城打了个法印。

在他前方五步之处,一个缩小无数倍的戊城影子渐渐显露出来。如果谢小玉在这里,绝对可以认得出这是魔门的照影代物之法。

戊城的影子一开始有些模糊,宛如烟雾凝结而成,渐渐地轮廓清晰起来,然后连细节也有了。

老蛮王咧嘴一笑,笑容说不出的狰狞。

只见他抬起右掌,用足力气,猛地拍了下去。

戊城上空,一个巨大的掌影落了下来。

此刻,戊城被一团阴风笼罩着,看上去就像一个大罩子,巨大的掌影正砸在罩子上。

刹那间,大地剧烈颤抖起来,十几丈高的尘土朝四面八方弥散开来,尘土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巨大的掌影抖了几抖,然后徐徐散开。

这一掌威力无穷,不过反弹回去的力量同样巨大。

远处,老蛮王咬牙切齿地扶着血淋淋的右手,他的手已经变形了。

魔门法术全都凶险异常,一旦失败就要承受反噬。

另外三个蛮王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点了点头。

他们原本就打算四人连手施法打破护住这座城的法阵,只是到了这里一看,发现戊城外面的大阵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白天能够隐约看到星星的怪阵,换成一座阴风笼罩的大阵。

对付没见过的大阵,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老蛮王出手只是为了试试这座大阵的威力。现在他们知道厉害了。

不过,这四个蛮王并不在乎,这座大阵没超出他们能够对付的范围。

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话之后,另外三个蛮王也动了。他们围拢过来,各自占据一角,四个人同时开始结印。

这次,他们也不用什么照影代物之法,直接将法印打在戊城上空。刹那间,一座黑漆漆的“曼荼罗阵”出现在戊城上方。

这座“曼荼罗阵”异常巨大,足以把整座戊城连同旁边的小山都笼罩在里面。

阵中央只有一尊盘坐的神魔,这尊神魔看上去很简朴,只有四只手,一颗脑袋,也没有多余的脸,只是额头上多一只眼睛,比起那些十几只手臂、七、八个脑袋的神魔平凡得多。

但它却是三位魔祖中执掌毁灭的大自在天,是最令人畏惧的存在。

大自在天四周、曼荼罗阵的外围还有十二尊神魔,他们全都有十几丈高,犹如一座座小山,有的盘腿端坐,有的张牙舞爪,有的载歌载舞,有的乱蹦乱跳。

突然,这座巨大的曼荼罗阵从天而降,猛地压了下来。

又是一阵天摇地动,震耳的轰鸣声直冲云霄。

大地裂开了,以戊城为中心,一道道裂纹朝着四面八方延伸,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翻滚着将四面八方所有一切都尽数吞没。

整座戊城连同旁边那座小山一下子陷下三尺,在曼荼罗阵中央,那座小却坚固的城池被震成一堆齑粉,而且整个陷入土里,山也坍塌了。

在乱石堆里,到处可以看到粉碎的骨渣和支离破碎的蛊虫。

这些蛊虫用精血喂养,融入心魔,实力相当于练气一、二层的修士,但是在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之下,全都被拍得粉身碎骨。

四个蛮王喜形于色,但是他们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为他们没看到一具尸体。

“狡猾的中原人,好一招金蝉脱壳。”老蛮王怒发冲冠。

他刚刚明白,戊城的守军已经用他们不知道的办法逃跑了,只留下一座空城和无数蛊虫。

他同样刚刚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守军要改换大阵。

因为对方算准他们会以蛮力破阵,所以布了这么一座没有任何变化的“死阵”,支撑这座大阵的正是那数以百万计的蛊虫。

“不好!”老蛮王惊叫起来。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亮了起来,刹那间,方圆一里之内全都被白光掩没。四个蛮王齐声怒吼,他们根本躲不开,只能拼了老命硬撑。

白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四周只剩下一阵死寂。

老蛮王站的位置最靠前。他的身体不停颤抖着,突然倒了下去,身体在倒地的过程中化为灰烬。

这个老蛮王确实了得,刹那间的工夫,他居然还想到牺牲自己,保全另外三个蛮王。他临死之前伸开双臂,挡住大部分的白光。

在他身后的三个蛮王总算挺了过来,不过他们也不好受,全都七窍流血,满身烧伤。

这三个蛮王正以为逃过一劫,身后一阵波光抖动,谢小玉、麻子、苏明成凭空冒了出来。

两条长鞭同时出手,麻子的长鞭如同暴风骤雨,一舞动起来就是漫天鞭影;苏明成的长鞭没那么惊人的声势,只是力量大了一些,长鞭所过之处,地面被压出一道痕迹。

“啊——”一个蛮王怒声大吼,一尊赤发青脸、紫目血口的神魔虚像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这尊巨魔之像伸出数不清的手臂,凌空一抓,瞬间将两条长鞭紧紧抓在手里。

长鞭被抓住了,却不意味着这就能挡住它的攻击。神魔虚像就像扔进一把石子的湖面,荡起细碎的波纹,下一瞬间,它被震散开来。

一道剑光破空而至,这一剑惊若闪电,快得让人只看得到光,剑光初起之时灿烂耀眼,但是飞出十丈之后就变得暗淡微弱。

那个蛮王根本来不及闪避,他看到剑光的时候,凌厉的剑气已经在他腰间爆闪开来,绕着他的身体划过,然后他就看到自己从那里断了开来。

一击得手,谢小玉、麻子和苏明成并没有喜形于色。四个蛮王只死了两个,还有两个活着。

麻子瞬间遁入地下;苏明成化作一道金色的影子紧贴着积雪滑了出去,眨眼间就已经在百丈之外;谢小玉则幻化出一片五彩缤纷的光云,里面幻彩纷呈,光影浮动,美得令人神醉,让人沉迷。

三个人的动作都很快,刹那间已经远遁。

剩下的两个蛮王怒火中烧,他们刚准备好各自的手段,偷袭者却已经逃了,这让他们如何忍受?

其中一个蛮王哇哇大叫,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很大的蟾蜍。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蟾蜍,浑身犹如铁铸。

“呱——”蟾蜍发出震耳欲聋的蛙鸣,那声音让四周的大地一阵乱抖。

它猛地扎入土里,泥土居然变得如同流水一般,它那庞大的身躯没入之后,身后的地面自动合拢了起来。

那个蛮王驾起一道黑云,在后面紧追不舍。

开战之初阻拦谢小玉进城的那条蛇魔也是他养的,他本人在和一个真人交手,根本脱不开身,所以将蛇魔派了过来,结果蛇魔挣脱束缚,这对他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经一事长一智,他现在再也不敢让神魔脱离视野之外。

另一个蛮王同样已经完成准备,双手各浮现一座“曼荼罗阵”,头顶上悬着一座“曼荼罗阵”。

看了看迅速飘飞的光云,又看了看雪地上一道蛇行般的痕迹,他最后还是朝着光云追了过去。

这个蛮王一步跨出就是十几丈远。

他原本是飞天夜叉,修练魔功之后,飞遁之术变得越发厉害,转眼间,他已经化为一连串残影,速度快到极点。

他的速度极快,前面那片光云也变得极快,而且飘忽无常,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一会儿钻入密林,一会儿飞上山巅,简直就像和身后的蛮王追逐嬉戏,惹得蛮王怒火冲天,嘴里哇哇大叫。

戊城再也不存在了,只留下一个浅坑和一堆崩塌的乱石。

突然,一片乱石滑落,谢小玉、麻子和苏明成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乱石堆上。

他们根本没有逃跑。

魔门有照影代物之法,还有以物代身之法,两者源出一脉。

谢小玉有天魔刀轮,麻子有裂地鞭,苏明成有赶山鞭,前两件是真魔器,后一件也灵性十足,全都能够当做替身来用。

他们以各自的兵刃引蛮王追赶,自己却遁入“九宫移形换位阵”,瞬间挪移到五里之外。

等到两个蛮王分别追着两个目标离开,他们再次发动“九宫移形换位阵”,回到这片废墟上。

麻子朝着两仪炉奔去。他冒险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件宝贝是否还能用。

跑过去一看,他伤心透了。

炉子的上半部还算完好,下半部却被炸成五、六块,想修都没办法修。

谢小玉和苏明成却另有目的,两个人同时放出十几道光华。

这些光华只有豆大一点,在废墟间盘旋飞舞着。

它们的速度极快,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道纤细的光丝。

这就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在他们还没出发之前,就已经制订整套计划,计划的关键就是那数以百万计的蛊虫。

先骗兵卒们上当,以自家精血喂蛊,再斩心魔融入蛊中,将毒蛊转化成魔蛊。

换成平时,这些兵卒顶多支撑半月就会被魔蛊反噬,吸干浑身精血而亡。只有在战场上,魔蛊能够饱食血肉魂魄,这才安心听命。

不过,这些魔蛊绝对不能一直养下去,它们反噬起来可不得了;也不能任由它们四处飞散,魔蛊害人的话,业力会算在他们俩头上,所以计划最后一步就是借土蛮之手,将这些蛊虫尽数杀死。

杀死蛊虫还不算完,那百万心魔并不会死,必须把它们也解决,否则也会害人,所以谢小玉才准备一枚赤霄紫光雷。

此刻,这片废墟上到处都飘浮着魔元精气和残存的心魔神念,在岩石的缝隙中甚至还有一些漏网之鱼。

这一切对于迷心剑蛊和秘魔剑蛊来说,绝对是滋补的佳品。

每一只剑蛊都欢快地飞舞着,所过之处,四周的魔元精气和心魔神念都被吸取一空,时而它们也会飞扑下去将漏网的心魔吞噬入口。

它们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清丽,也越来越柔和,原本是明亮的一个光点,渐渐变成朦朦胧胧的一片。

苏明成的秘魔剑蛊的变化还算小,谢小玉的迷心剑蛊原本只有青碧二色,现在也分化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

以前他非常谨慎,不敢凑齐七情,只取了怒、惧两情;自从把天魔分身招来之后,他就再没什么顾忌,反正已经招来一头恶龙,再多几头饿狼又能如何?

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所以借此机会,他重新祭炼这些剑蛊,把缺少的喜、忧、爱、憎、欲五种心魔全都凝聚出来。

突然,他心头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只见他随手一招,他的那些剑蛊全都飞入手中。

“给我爆。”谢小玉捏住法诀猛地一指,所有剑蛊同时发出刺眼的光芒。

剑符可以一次激发所有的剑气,威力极强,不过剑符也会损毁。

剑蛊要强悍得多,而且这东西有魔头潜伏,魔头最懂得趋利避害,当然不肯自杀。

只听到一连串清晰悦耳的金属碎裂声,所有的剑蛊都变成一堆碎屑,只留下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硬壳。

这是剑蛊的精华。

那些魔头为了抵御剑气的爆发,将剑蛊身上所有的精华全都转移到这一小片背壳上。

这些背壳玉润珠光,颜色也各不相同,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缤纷,煞是漂亮。

突然,所有背壳飘浮在半空,慢慢融合在一起,七彩光华也合而为一,变成了一道氤氲朦胧的白光。

不过白光中又隐蕴七彩光华,迷离变幻,炫彩万千,让人不知不觉中沉醉其间。

“借战火行杀戮,以亡魂铸炼炉,百万心魔尽化虚无……”谢小玉脸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着。

他炼成此剑的一刹那,无穷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每一头心魔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那两千名老卒、五千名伤兵全都有各自的经历,有些人遭遇之坎坷,比起太虚道尊不遑多让。

虽然只是一刹那,他却仿佛经历几千个轮回,遍历人世间一切喜怒哀乐。

突然,谢小玉仰天长笑。

他想起自己离开家时的不舍,想起拜入山门时的欣喜,想起初闻大道时的兴奋……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昨日。

“赶快醒来。”麻子大急。他看得出这是入魔的征兆。

“他怎么了?”苏明成也冒出汗来。这时候节外生枝实在太要命了。

更糟糕的是,他修练的路子和谢小玉一模一样,谢小玉出事的话,他恐怕也逃不了。

“这家伙太贪心,从来没有炼过器,居然一上手就玩得这么猛。”麻子轻声骂道,咒骂中还带着一丝不甘。

谢小玉炼丹之术无与伦比,又精通制符,唯独在造器上没什么建树;没想到现在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恐怕这家伙在造器方面的天赋不比炼丹差多少。

麻子很郁闷。

突然,远处一阵愤怒和咆哮滚滚而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好一招移花接木,实在气煞我啦!”

话音落下,一串残影破空而至。

“快走!”麻子拉住谢小玉,就想往来的地方跑。“九宫移形换位阵”限制极多,从哪里出来,就只能从哪里进去。

让麻子意外的是,他居然一把拉空了,谢小玉的手臂如同泥鳅一般滑溜溜的,从他手里滑了开去。

“来得好,我正要找人祭剑。”谢小玉一挥手,将一团白光抛在空中。

白光中隐约可见一片铜钱大小的圆形薄刃,表面散发着珍珠光泽,漂亮得令人心悸。

这把飞剑未必很强,只是妙在天成。

谢小玉从纳物袋里抓出一把剑符拍进飞剑里,这把飞剑另有玄机,它还是一件上品符器。

这一切都在转瞬间完成。

那串残影已经破空而至,一座“曼荼罗阵”脱手飞出,那个蛮王含怒出手,所以一点话都不啰嗦。

“砰——”

谢小玉的身体瞬间化为了一片光云。

“曼荼罗阵”一下子压了下来,光云稍微挡了一下就被压得四散纷飞,地上又压出了一个大坑,这招和麻子的移山换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麻子和苏明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不知道谢小玉是死是活。

光云散去,坑中并没有谢小玉的踪影。

他逃了。

谢小玉对麻子的移山换岳非常熟悉,所以他知道这类法术不能挡,只能躲,而且一般的躲闪之法没用,因为这类法术会锁定气机,让人动弹不得。

不过,要破这招也不难。挪移、移形换位都可以轻而易举躲开,除此之外,五行遁法、光遁、影遁、云遁、血遁……能够躲开的遁法有一大堆。

“幻天蝶舞阵”所带的遁法属于云遁的一种,可以化云来去。

那个蛮王看到一击不中,抬起另外一只手正打算来第二下时,突然听到身后骤然响起一阵如泣如诉的叹息。

一片光云疾掠而至,光云中飞出一把刀轮。

没有数亩方圆的血焰,也没有数十丈长的刀光,这把刀轮缓缓飘了过去,瞬间已经到蛮王面前。

蛮王神情凝重,那如泣如诉的叹息声刚起,他就感觉到阵阵心悸。

他知道这东西不好对付。

不过,蛮王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修练的《三界胎藏大曼荼罗》乃是魔门之中至高大法,攻防一体,奥妙无穷。

瞬间,蛮王头顶上那座“曼荼罗阵”扩大数倍,脚下也浮现一座“曼荼罗阵”,他所在的空间仿佛一下子和这片天地隔绝开一样。

刀轮停住了,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前面。

天魔无所不在,无处不至,但是那把刀轮做不到。它只不过质地比较精纯,前前后后被凝练无数遍,并没有斩空破虚的能力。

那如泣如诉的魔音同样也传到谢小玉耳中。此刻他正包裹在一片残云中,那丈许光云刚好能够将他掩盖起来。

魔音入耳,谢小玉的身体猛地一震,那无数回忆瞬间消失,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立刻清醒过来。

刚才的凶险让他一阵害怕,不过他马上意识到此刻危急万分。

“走!”谢小玉大喝一声,将飞剑招了回来,朝他们刚刚过来的地方冲去。

那个蛮王怒目而视,但是他腾不出手来,他和天魔刀轮僵持住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的蛙鸣,震得大地乱颤。

巨蛙未到,一条细长的身影飞扑而至。

那是裂地鞭。

麻子欣喜异常接住长鞭,紧随在谢小玉身后,朝着来的地方冲去;苏明成比麻子更快,因为他早就把赶山鞭收回来了。

一阵波光抖动,谢小玉的身影消失了,麻子和苏明成几乎同时闯了进去,天空中一道艳红色的光芒忽地一闪,天魔刀轮也瞬间没入其中。

“你们别想逃!我知道你们肯定跑不远。我会抓住你们,把你们撕成碎片!”那个虚空而立的蛮王仰天怒吼。

伴随怒吼声的,还有越来越近的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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