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因生活的平凡而更显得脚步匆匆。

陶柔的当妈妈的梦想之路并不顺利,一直也没能怀上宝宝。

李辰开始带团队做项目,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吐血加班。

这个夏天他迷上了露营,一心琢磨着换个大点的SUV。

他妹妹顺利怀了孕,正在娘家安心待产。

周部长的儿子听说考上了江大医学院,进校就被封了校草。

陈姐砸钱成了某高端婚介所的VIP,终于跟一个离异同行看对了眼,正在可持续发展中。

叫承承的小娃儿倒是长势喜人,在“崔陶陶”群里他眼睛大了,脸圆了,身体壮实了,被爷爷奶奶推着逛遍了湖畔、公园、动物园和水族馆。

偶尔,视频里还能一瞥崔秋早或陶国强矫健的身姿,背着大包和水壶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有一次,陶柔看到视频里的小娃娃在周围人的教导下,把一个小桔子高高地举起来递到满脸堆笑的崔秋早摊开的手掌心里,然后有模有样地低头鞠了一个躬,顿时画面里看不见脸的大人们高声笑了起来,赞扬和拍掌不断。

拍摄者应该是陶国强,兴奋的呼喝声反映出他应该是真的很开心。

她关掉视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突的,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这条视频删除了。

对不起,现在我还接受不了。

还接受不了……你们收养这个孩子的动机。

孩子不是一项长期投资,而是老天爷看我们过得太孤独,所以赐予我们一个宝贵的机会,让我们体验陪伴和成长的快乐。

但是,我好像可以接受不被你们认同这件事了。

不知不觉,已近夏末。

每年这个时候,李辰和陶柔都是要安排一顿的。

两个人都没什么浪漫细胞,美食引发的多巴胺浪潮对大脑的幸福感推波助澜,实属结婚纪念日的最佳庆祝方式。

一般都是李辰安排,他看不上陶柔“什么都行我都可以”的眼光,每次都亲力亲为,精心挑选,从没掉过链子。

距纪念日当天还有一个多星期,陶柔就趁早上出门时问他:“辰哥,今年怎么安排的啊?”

“南法菜,世纪之星江景卡座。”

“哇哦~不愧是辰哥,你可真是太有品位了,你是我见过最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陶柔精准地放出彩虹屁,“眼光比我厉害太多了,我一定好好打扮,不给你丢脸。”

李辰换好鞋子直起身来,“倒也不必。”

陶柔回给他一个“你等着”的表情,并配合地献上了一个出门KISS。

结婚纪念日当天刚好是周六,下午陶柔化了个淡妆,把齐肩的头发卷了一下,换上件贴臀的连衣裙,选了一个夸张的透明果冻包。

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十分满意,镜中的女人长身细腰,眉眼里满是神采和自信。

她从卧室走出来时,李辰看见她,扭过头去小声笑了两下。

他穿了件宽版的黑色真丝衬衫,结实的小臂露出来,手插在深色美式工装裤的大口袋里,矗立在玄关像一座黑塔,刘海抓了起来,轮廓分明的五官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辰哥,你真好看,这衣服超配你,不亏是江市第一帅,真的不考虑出道嘛……”陶柔嘴巴开着花,也准备去换鞋。

“等等。”李辰抬手示意她站住,然后走进书房。

陶柔听到砰砰柜子开合的声音还有一阵悉悉索索,然后她看到李辰举着一大捧红彤彤的包装精美的花束走了出来,伴随着他的脚步一阵玫瑰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陶柔眼睛瞪得像微信的小黄脸。

“没买过,不懂,都是店家推荐。”李辰单手把花递过来,随意得好像在递一把小区门口菜摊捎回来的芹菜。

陶柔想说:“这个艳俗的花色,这个充满商业气息的包装,辰哥,你的品位呢?”但她刚张口声音就梗在了喉头,鼻子发酸,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泪水在打转,眼看着就要溢出来。

“你泪点好低。”李辰看着她笑,把纸巾递给她。

陶柔夺过去吸着眼睛里的液体,“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好的干嘛要送我花啊…狡猾,大大的狡猾!”

李辰笑而不语,陶柔这才发现他递完纸巾的手心里,还托着一个丝绒盒子,怎么看怎么像装首饰的那种。

她心头狂跳,但不断警戒自己,不要低估一个直男的想象力。

打开一看,她舒了口气,是两枚闪闪的钻石耳钉。

“最简单的款,钻也不大。”李辰依然淡淡地介绍着,仿佛在介绍他从早点铺子带回来的包子。

陶柔吸着鼻子:“这个钻,亮闪闪的,我好喜欢……为什么想要送耳钉啊?”

她以为李辰会答“问的店家”或者“别的太花哨”,但李辰认真地看着她说:“因为你耳垂很好看啊。”

陶柔眼泪又出来了。孩子真的长大了,会共情会表达了。她边拾掇脸上边嘤嘤嘤:“那……那人家今天可不可以戴着它去吃饭呀?”

李辰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似的加了一句:“别弄丢了,丢了也不会再送的。”

“闭嘴。”

两人入座时已是日落迟暮,落地窗外缥缈的江面上映着淡淡的霞色,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模糊了建筑物的棱角,让这座喧嚣的城市也显得静谧起来。

餐是一早就订好的,开胃酒,前菜,浓汤…一道道精美的菜品顺次端上厚重的木质餐桌。

陶柔用优雅的微笑向送餐的侍者表示感谢,然后迅速打开手机相机给各道菜开光。

李辰看着她微笑不语,只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甚至在主碟上来后询问侍者什么酒比较搭,并在仔细比较后选了一瓶白葡萄酒打开。

这让陶柔觉得自己更像个傻子了。

“辰哥,你真的能尝出来哪个酒搭哪个不搭吗?”陶柔放下刀叉,双肘撑在桌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也许尝不出来,”李辰不经意一笑,晃晃酒杯,“那没关系。你不觉得选择酒的过程,比酒本身更有意思吗?”

陶柔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她突然对李辰这个宇宙直男的大脑里性癖以外的部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紧急调动小马达,快速搜索一个比较容易的切入点。

“也就是说,”她开口道,“我觉得繁琐的选择过程,对于你来说是乐在其中?”

“对,等你进化成人类你也能体会到这种快乐的。”

“去去去……”陶柔努力回收思绪,“那么,乐趣主要在什么地方呢?”

李辰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成就感吧。动动脑子就有可能得到更好的体验。有种……哇我好厉害的感觉。”

“更好的体验,这是你进行选择时的评价基准是吗?”

“啊?”李辰有点晕,“什么评价基准……不考虑价格的话,谁都会想要自己觉得更好的东西吧!”

(不,有很多人,殚精竭力只为取悦于人,以至于被问到什么是“自己觉得好的”时候显得笨拙无比)

“最后一个问题,”陶柔抬头看着李辰的眼睛,“刚才说到成就感。那你记忆中最早的一次成功体验是什么时候?”

良久,李辰回答:“可能是……一件外套。”

“外套?”

“对,外套。我刚上初中那会儿家附近新开了个商场,我妈说要给我买外套,结果带我去了后扔了五百块钱就自己逛去了。钱不多,我记得我逛了很久对比了好多家店才终于定下一件最满意的,当场就穿上了去找我妈。我妈见了我一个劲儿笑,好像是说差点没认出来啊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帅啊什么的……从那以后我就想,以后要好好挣钱,争取买到我更喜欢的东西。”

陶柔啪啪啪鼓掌,把李辰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良性反馈,完美)

这时,最后的甜点上来了,李辰抿了一小口看向窗外。

今晚没有风,江对面五光十色的楼群清晰地倒映在水面上,跨江大桥灯火通明贯穿两岸。

他总算表现出了一个景点打卡者的职业素养,掏出手机调成夜景模式照相。

曝光读完秒,他审视了一下作品,突然笑出了声,把手机屏幕举到陶柔面前问:“你在傻笑个什么?”

陶柔仔细观察照片,发现自己托腮对着窗外不知道在乐呵什么的傻脸映在玻璃上,完美地与城市夜景融为一体。

她嘴唇一撅做了个小拳拳锤胸口的起手式,继而正色说:“就是有点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很幸运。三年前我还胸口插着管子,挂了一堆点滴跟仪器,在一个小屋里过暗无天日的生活,现在居然能坐在这里吃大餐看夜景,还能憧憬一下明年的今天。”

李辰握住了她的手。

“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那个给我捐骨髓的志愿者。没有TA我现在说不定被装在一个小盒子里,看不到这么美的景色,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起司蛋糕。”陶柔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登录骨髓库了。”李辰突然发声。

“真的?!”陶柔反掌抓住他的双手。

“嗯,”李辰点头,“想着虽然几乎不可能,但万一要是跟你配上了呢?”他挠了挠头,“当然了,没配上,而且也一直再没消息。不过说不定哪天就用上我了呢,哈哈哈……”

陶柔眼睛里一闪一闪地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诱惑人了。

二人酒足饭饱,陶柔想叫个代驾打道回府,被李辰把手机按下去了。

今天那瓶白葡萄酒的一大半都被他干掉了,脚步看着还挺稳,手劲却大得异常。

他顺势捏住陶柔的手腕,用力带着进了电梯,并抢在陶柔之前按了个“24”。

陶柔诧异地看向李辰,他懒洋洋地背倚在电梯壁,坏笑着晃着陶柔的手臂。

电梯门开,李辰拽着陶柔大踏步地走出去,拐了弯便是一条长长的酒店客房的走廊。李辰数着房号,在一间门口停下,掏出了房卡。

“辰哥——”陶柔双手握紧了他的手腕原地蹦跶。

房门打开,刚才的江景又一次出现在眼前,但没有来往的侍者,低语的情侣,只有落地大窗前的沙发靠椅,还有一张摆着四个绒面靠枕的松软大床。

今晚,这个景色可以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辰哥爱死你了爱死你了——”陶柔抱住李辰像八爪鱼一样爬上去乱叫。

李辰就势抱住她,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栽倒在床上。

可能是微醺的缘故,李辰力道一直控制得不太行,陶柔被摔得头昏眼花。

她挣扎着直起上半身,把他推到一边去。

“这是什么?”陶柔指着茶几上的一个冰桶,里面插着一支红酒瓶子,桶边还放着两只高脚杯和一个果盘。

李辰歪过头,聚焦了一会儿眼神回答到:“订房送红酒或者蛋糕。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酒店的蛋糕,所以选了红酒。”

陶柔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一口没动却无比苦涩的蛋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她也开始觉得有点儿上头了,于是拍拍李辰的脑袋瓜,“我先去洗个澡,你看会儿电视。”李辰乖巧地点头。

等陶柔出来时酒气已经散了大半,她神清气爽地把头发拨到肩后,边出浴室边喊着:“辰哥——快去冲个澡吧!辰……哥?”

她停下了脚步,看着屋里的情景愣住了。

李辰四仰八叉地瘫在茶几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半眯着眼睛,整张脸连着脖子都是红的。

茶几上的高脚杯一只明显有用过的痕迹,红酒瓶子湿哒哒地摆在桌面,里面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陶柔赶紧奔过去把瓶子杯子的收好,然后在沙发跟前弯下腰来,双手用力地揉搓他的脸,“喂~喂~你怎么全给喝了啊?难不难受?想不想吐?”

李辰把她的手推开,缓慢摇了两下头,“不……难受,就有点儿晕。”他咧嘴一笑,“嘿嘿,……老婆,七周年快乐。”

陶柔心口被撞了一下,七年,已经七年了……而且,她好像第一次听到李辰对着她用这个称呼。

李辰应该是晕得不行了,索性闭上眼睛继续念叨:“老说七年之痒……什么的,我怎么不觉得痒呢……”他跟个孩子般地撅了下嘴唇。

陶柔被这软糯糯的样子逗笑了,但还是有点心虚。

她小心翼翼地贴近李辰的耳朵问道:“七年不痒的话,那你觉得是怎么样的?”不过这种开放式问题,她也没指望一个醉酒的人能给出什么逻辑通顺的回答。

李辰皱了皱眉头,应该是被难住了,但他仍然努力想给出一个答案,“……就……就挺爽的。”

“怎么个爽法呢?”陶柔循循善诱。

“嘿嘿,”李辰又咧开了嘴,用醉酒人的逻辑反问她,“你被我操得不爽吗?”

陶柔闭上眼睛,这狗东西,一句话就叫她下身跟电过一般,里面的肉肉们都打了一个哆嗦。

她按捺住心口一颤一颤的悸动,睁开眼睛看着李辰的嘴唇认真地说:“我也挺爽。”

李辰反应迟钝了很多,他好像没听见陶柔的话一样,自顾自个地叨叨:“以前你总不乐意被我操,真TM脑火死人了……”

陶柔惊呆了,她上前扣住李辰的脸颊两边,用力把他捏成一个猪头,“你说什吗?!你这个手冲狂人居然还反咬一口?你自己干的那些子事儿都推得一干二净了?谁不想操谁想挨操你TM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李猪头嘴巴被挤得像鸭子,他上下开合嘴唇执着地进行反驳:“你……你以前从来不主动找我,叫得比女优还假,下面不出水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干,还……”他嘴唇绷紧了些,一副委屈的模样,“还嫌弃我技术差,喜欢玩具不喜欢玩我,为了让我早点射尽搞些乱七八糟的……”

陶柔愣住了,她马上否认:“不……不是,我没有,不是那样……”

李辰又进入独白模式:“后来你又生病了,憋死我了……都不敢动你,生怕把你操出毛病来……”

陶柔听到这里,一个问题没有经过大脑便直接冲口而出:“那你没找地方发泄一下啊?”

李辰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了反应,但他刚张开嘴就被陶柔捏得紧紧的,只能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当我没问,什么都不要说。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兴趣都没有。”陶柔冷静地又加上一只手,捂紧了李辰的嘴巴。

片刻李辰停止了挣扎,眼睛也完全闭紧了,陶柔一松开手,他就脖子一歪靠在了沙发背上。

陶柔有点多余地把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确认了生命体征之后,她打开柜子取出备用的毛毯轻轻给他盖好,调暗室内灯光,又取出一瓶水放在茶几上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她蹲下身来,仔细看李辰的脸。

昏暗的黄光里他的线条柔和了很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唇形像画上去一样清晰,嘴缝微微张开一点,发出细微的鼾声。

他的嘴唇看起来有点干,陶柔忍不住低下头去细细地舔舐,她尝到了红酒略带酸涩的甘醇。

“老公,”她轻声唤道。

“我最喜欢老公的大鸡巴了。”她低头亲李辰的嘴唇。

“被老公操最爽了,我最喜欢被老公操了。”她又亲了一下额头。

陶柔拉上窗帘,把一面的灯火璀璨隔在墙外。她裹着浴袍爬上大床,在残留酒精的作用下很快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