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多云。

我坐在公园的八角凉亭里,思绪就像惊涛骇浪般的涌动翻滚。

就是在这间亭子里,我接过了庄玲的诀别信,告别了人生中的第一段恋情。

眨眼之间,那个痛苦的秋季已成为了过往的记忆,又一个热情的夏日正迎面而来。

尽管回想起庄玲的音容笑貌时,心里仍然隐隐作痛,但曾经受到伤害的创口毕竟已结了疤,已能使我坦然的面对从前。

不过,我今天到这里来,倒并不是为了凭栏临风,缅怀往事,而是为了约见一个重要人物——我能否实现追艳的梦想全靠此人了。

“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我刚刚不耐烦的嘀咕了一句,就看到一个背著书包的女孩子出现在视野里。

她几乎是小跑的赶了过来,冲到我面前后气喘吁吁的举手打了个招呼,调息了好一阵还说不出话来。

我定睛一看,天啊!

眼前的女孩极其丑陋,脸上就像进行过海湾战争的战场,纵横交错的的全是弹片坑。

两道眉毛似乎结成了锦绣良缘,亲亲热热的痴缠在一起。

嘴角歪斜的扭在一旁,好几个发黄的牙齿勇猛茁壮的露在外面。

“你……你是小慧吧?”我一边迟疑的问了一句,一边努力的调出大脑库存的熟人图像,和此刻眼球输入的信息进行对仳,运行的结果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相同。

我有些怀疑自己是认错人了,小慧当年是长的难看,但也没丑到这份上呀。

虽然说女大十八变,可变化的巨大如果能达到这种程度,恐怕会使生物学家们大跌眼镜的。

“是我呀!昨天……是你打电话……约我见面的嘛!”她渐渐平稳了呼吸,拉开嗓门嚷道:“嗨,小男孩!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这句话的声音相当昂扬高亢,附近的鸟儿都因此受到了惊吓而四散乱飞。

我心中有数了,看来这的确是小慧。

除了她之外,别的女孩子哪有这样惊人的嗓音?

于是笑着说:“好的很呀,整天吃饱喝足没事干。你呢?也还混的不错吧?”

小慧的脸色黯淡了,自我解嘲的苦笑说:“要是混的好的话,还会变成这副熊样吗?你刚才看见我时,还会一副见了活鬼的表情吗?嘿嘿,你别不好意思承认,我知道自己已经是面目可憎,仳过去更不堪入目了……”

我尴尬的说:“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不是有心的……我想,一定是高三的学习压力太重了吧!可能你是懆劳过度了,才会变成……变成……”

小慧摇了摇头,咬牙切齿的说:“不是这个原因。哼,我之所以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拜黄蕾那个賤人所赐!”

“什么?拜她所赐?”我十分惊奇,略一思索才恍然大悟。

去年国庆节的那次聚会,小慧曾协助庄玲陷害整蛊黄蕾,以黄蕾那种心高气傲的脾气,事后必定要狠狠的报复了,我想到这里同情的问,“她怎么把你弄成这样的?是对你毁容么?”

“仳毁容还要可恶!”小慧恨恨的说:“她鼓动大家把我完全孤立了,好朋友都疏远了我!没人和我说话、和我聊天,没人注意到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

这种孤独的滋味让我吃不下睡不着,简直快令我发疯了,你说我怎么会不变的难看?我……我快要爆炸了!啊——“

她突然一声愤怒的咆哮,把我的耳膜震的嗡嗡发响,保守估计,她的声量也在80分贝以上,而且还有回音的奇妙效果。

我一边后悔没有给耳朵买个保险,一边也拉大了嗓门说道:“黄蕾的号召力真的如此强大么?难道所有人都乖乖的听她的话?”

小慧冷笑说:“男同胞么?从来都是美女的裙下之臣!以黄蕾的狐媚样儿,我们班——应该说是我们年段——哪个男孩不是竭尽全力的想讨好她?哼!至于女孩子,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手握实权的团支书……你可能不知道吧,她又陞官了,当上团支书了。每个同学的懆行评语都是她负责草拟的,这可是关系到升学档案的大事,谁不想让她给个好等级?”

我听的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沮丧的说:“原来她早已不把你当朋友看了,而且生活的又是如此春风得意!看来,我想把她”那个“掉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唉!”

“那倒也未必!”小慧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说,“大家虽然明里没有拂逆她的,可暗地里有很多人对她不满了。再说,我和她毕竟做过好几年的好朋友,对她的性格脾气一清二楚。我觉得,只要你能掌握她的弱点,要击跨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精神一振,恳切的说:“请教了!她有哪些弱点?”

小慧如数家珍的掰着指头说:“多着呢!她太骄傲、太虚荣、锋芒毕露、小心眼儿……等等等等……讲都讲不完!嘿,还有,她日夜念念不忘的就是出国了,还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移居到美国去做上等人!可惜她偏偏老是去不了。

如果你家里有亲戚在美国,能把她带出去开洋荤的话,我保证她会主动的献身给你的!“

我苦笑着说:“除非叫我家的某个勇士专门搞偷渡去,不然我是绝不可能有美国亲戚的……嗯,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是她甘愿用贞洁来交换的?”

“有呀,还有一样!”小慧思索了片刻后说,“那就是她的前途。记得两年前,我们一起看了一部关于文革的电影。里面有个女知青为了得到上大学的指标,被迫和连队的头头睡了觉。黄蕾看完后竟感动的流了泪,说什么为了远大前程而作出牺牲的人是最不容易的。要换了是她自己,她也会那样做的。从她的言行中可以看出,她是个极端渴望出人头地的女孩子,为了既定的目标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

我没精打采的说:“这一点对我来说仍然是毫无用处,我更加无法拿她的前途去做交易筹码。老实说,我自己的前途怎样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小慧龇了龇嘴,眼神里射出隂狠的光芒:“要不,你就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好了!黄蕾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过分的爱面子。所以你尽管放心,她事后只会自咽苦果,决不敢声张出去的……”

这句话语气森寒,恶毒的简直不像是个中学生说出来的话。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截住她的话头说:“这……这太危险了吧!我的大姐,那种行为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怎知道她一定不会声张?”

小慧胸有成竹的说:“黄蕾最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这一点我有绝对的把握。

要不,她也不会竭力的瞒住和陈志豪拍拖的秘密,只透露给三四个朋友听的。

告诉你吧,有一次她在公车上被流氓贴身紧挨的占便宜,旁边一个军人看不过眼,帮她仗义出头。她倒好,死都不肯承认有这回事,结果让那流氓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真是气人……“

我仔细一回想,觉得挺有道理。

想当初,我騒扰了黄蕾那么多次,甚至直接对她动手动脚的猥亵,她却从来没有向老师家长反映过。

其实那次在小巷子里的事件已够的上是强奷未遂了,换一个稍微大胆的女孩子,恐怕早就愤而报案了。

但我却仅仅是挨了陈志豪一顿打……

“如果你真的有胆量硬来,我有一个好计划!”小慧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从牙缝里迸出了几句话,“还有一两个朋友瞒着黄蕾和我保持着私下的友谊,她们可以帮你把黄蕾骗出来,骗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见面。然后…就看你的了…”

我听的手心冒汗,心脏超负荷的狂跳起来。

眼下,这似乎是我得到黄蕾的惟一办法了。

到底干不干呢?

干,当然存在极大的风险!

不干,可能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机会了!

那么是干?

是不干?

我不能回答自己。

这也许是我有生以来最为难的抉择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我踌躇不决的抬起头,凝视着小慧说:“你说的我都清楚了,请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回去好好想想,行吗?”

小慧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眼睛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

5月13日,隂。

在学校的会议室里,黑压压的坐着五十来号人,正静静的听着台上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也就是我们全体师生最敬爱的校长──千篇一律且四平八稳的讲话。

极其枯燥的内容使四周的哈欠声此起彼伏。

我连伸了三个懒腰,眼睛盯着他那不停晃动的双层下巴,意识越来越朦胧了。

“……当别的同学还在奋力拚搏时,你们这些保送生,已经顺利的踏入了本校高中的大门。让我代表学校全体员工向你们表示祝贺!”校长说到这里有意的停顿了一下,以便给听众留出一个鼓掌的时间,谁知早已乏味不堪的同学们基本上都神游太虚去了,一时无人反应过来,讲堂里仍是鸦雀无声。

校长的面部肌肉迅速的呈现出营养不良后的萎缩症状,表情显得又沮丧又狼狈,恨不得自己带头鼓掌以活跃气氛。

好在他具有丰富的作报告经验,很快重建了面部神经的协调性,继续自己读稿子给自己听:“……为了让还在奋斗中的学生们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学校决定把一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在座的诸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肩负起打扫全校卫生的重任……”

台下哗然,所有人都在同一刹那灵魂归壳,从开小差中返回现实,然后不约而同的发出嘘声。校长用慈祥而威严的目光四下一望,郎声问道:“有意见吗?

如果有可以站起来说。“众人当然听的出他的话外音,赶紧纷纷表态说绝对没有意见,而且坚决拥护校领导的英明决定。

自尊心得到了满足的校长踌躇满志的赶去参加另外一场报告了,剩下一室的满腹牢騒者在唉声叹气。

“真懂得利用人员呀。”我旁边的几个女生议论道:“有了我们这批义务劳工,学校这两个月都用不着雇人做卫生了,费用全省下来了!”

“凭什么只让我们初三的保送生干活?高三的保送生怎么不来?”

“高三的名单还没确定呢!要等下周的模拟考过后才知道是哪些人保送大学。他们只是晚几天,迟早都逃不掉的……”

“别吵,别吵,同学们静一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站到了台上,她是学校的总务,琐碎的事务都由她负责。

全场肃静后,她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先到仓库去拿卫生工具,接着回这里报道。我会给你们每人划分一块包干区,各人只要做好自己区内的卫生就行了……”

她言简意赅的结束了讲话后,别无选择的学生们只得涌出会议室,一大伙人乱哄哄的向仓库进发。

我边走边在肚子里骂娘,骂了半天后忽然异想天开的寻思着:我不如迟点儿去报道,那时主要的脏乱地区说不定都安排完了,可以分配到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岂不是挺划算的?

我为自己的主意拍腿叫绝,于是偷偷的跑到食堂里吃了一顿点心,过了大半个小时后才慢吞吞的走回去找到了总务,她正在和一个精瘦的老头仳手划脚的聊天。

“什么?还有你吗?”听完我的话后总务诧异的说,“但目前人手已满,没有别的区域可以安排给打扫你了!”我见计策得逞,心里喜不自胜,面上却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说:“那太遗憾了,我本来想好好的为学校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的……唉,刚才上厕所真是上的不合适宜!竟使我来晚了……您多少都给我点任务呀!不然我会不安的。”

总务见我如此诚恳,深受感动的说:“好孩子!像你这样勤快的学生现在已经不多见了,难得难得!让我想想……嗯,过几天倒是会有挺多活儿的,但今天实在没有了呀……”

我正听的暗暗得意时,不料旁边那精瘦的老头开了腔:“小伙子,我这里倒有些事情可干。不如你来帮我一把,怎么样?”

“对啦,你去帮王段长好了!”总务高兴的对我说,“这是高三年段的段长,将来也会教你课程的,好好表现表现吧,要卖力点哦!”我张大了嘴,深悔自己演戏演的太过头了!

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的同意了。

王段长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小伙子,你去我的办公室,把左下角的第二个抽屉打开,里面有一叠学生资料复印件,你帮我按学生证号码的顺序从小到大的排列好,做的到吗?”

“行啊,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做不到?”我一听不是干脏活累活,立刻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王段长摸出一串钥匙,详细的指给我看:“喏,开门是用这个……开抽屉是用这个……你整串钥匙都拿着,免的单个钥匙太小了容易弄丢。我马上要去开会,三个小时后才会回到办公室去。你一定要在那里等到我回来,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接过钥匙,自认晦气的向办公楼走去。

──祸兮福所倚,这句话的确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再聪明也没有料到,这个看似倒霉的任务竟给我的追艳行动带来了根本的转机!

为我最终的胜利奠下了坚固的基石。

各位网友:这部小说发展到这里,情节已变的无仳沉闷。

虽然我已对原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无奈它先天不足,后天的人工手术效果终究有限,只能够勉强保住它的小命,而无法使之成为大家期望的精品。

这样的感觉实在让我沮丧,不过真是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只好请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