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谷坛主听从金长老的命令,去周家寨投递拜帖的时候,在文县县衙后边官居的东厢房中,青云观的观主,玄成子老道正在遭受着痛苦。

“啊啊啊啊……”双眼中传来的如同刀剜火烧一般的痛楚,让玄成子老道再也顾不得有道全真的形象,在床上打着滚来回翻滚。

“孙御医也没办法压制玄成子道长的伤势吗?”那善满脸担忧的问道。

“请恕下官学医不精,无法治愈道长的伤势……”随军孙御医也一脸的愁容,这种伤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刚刚他打开了玄成子的蒙眼布,看到的情景简直诡异至极,那玄成子老道的双眼周围的皮肤下边,如同有着万千活着的小虫在蠕动一般,而玄成子的两个眼珠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黑洞洞的两个大窟窿,惊悚至极。

厢房中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中,唯有玄成子的徒子徒孙们跪在床前,不停的垂泣,显然是非常担心自己的师傅师祖……

那善也是满脸的愁容,玄成子就是他最后的依靠了,没想到只是去探查一下敌情,甚至连周家寨的人都没见到,居然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玄成子不足以依为凭持啊!

那善在心中开始暗自做其他的打算……辞官?

不可能……他这个时候辞官,道光绝对会治他个临阵退缩之罪,为大清国尽忠?

这事他干不出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玄成子老道渐渐的停止了翻滚,痛楚期已过去了……

慢慢的在床上坐起身子,玄成子呼哧呼哧的喘息了老半天,这才开口说话,声音如同破锣般沙哑无力:“原阳子何在?”

“师傅,徒儿在此!”原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塌下响起。

“痴儿,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必须经历的道路,身为出家之人你又有何看不开的!”听到自己大徒弟的声音,玄成子满是感慨的说道,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自小跟随我在青云观修行,到如今已经有三十五载了吧?”

“是的,师傅!”原阳子听到自家师傅的话有些不详的预感。

“我现在以青云观观主的身份命令你,现在回青云观,带着你的师弟师侄们离开青云山,离开直隶远走他乡,将青云观的道统传承下去!”说完这句话,玄成子仿佛用尽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我不走,师傅……我要跟你一起!”原阳子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床前,轻轻的拂着玄阳子的后背,想让他舒服一点。

“孽障,你难道是想我青云观的道统毁在我的手中吗?”玄成子一把推开原阳子,怒道:“现在就走,不然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师父……您别生气……徒儿知道了!徒儿这就走……”原阳子一个中年男人,哭的跟个小孩一样。

“唉,我何尝想要迁居青云观呢!”玄成子轻抚着自己徒弟的头说道:“如今为师身中那周家寨妖人的恶毒诅咒,每隔六个时辰就要承受一次剜眼食珠之痛,早已了无生趣……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青云道统毁在我手上啊!”

“徒儿……徒儿知道了!”原阳子抽泣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自己的师父磕了三个头。

“徒儿这就回青云山,带着众位师弟师侄离开这里!”

“嗯……去吧!”玄成子点了点头,不再吭声了。

等到原阳子带着他的师弟师侄们离开了厢房,玄成子才再次张口说道:“那大人……”

“本官在此,道长有何时吩咐?”那善急忙应声道,他刚刚已经看出来了,这老道是心怀死志,要对周家寨复仇了,不然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徒弟带着青云观上下,远离这里,恐怕怕的是万一复仇无望,他死没事,万一周家寨迁怒青云观,灭了青云观的道统,那他怕是死都不瞑目啊。

果然,只见那玄成子缓缓张口道:“那周家寨毁我双眼,我与他们不共戴天,原本有一阵法我不欲用出,怕的就是此阵太过歹毒,恐有伤天和,只是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那善闻听真是大喜过望,急忙道:“道长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呢?”

“玄魂炼妖阵……请大人准备九九八十一个阴月阴日阴时生的活人,十天之后的午时,正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在那一刻布下大阵,阳时将那八十一人按照天干地支的方位同时斩首,此阵可成……!”玄成子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叠符箓递了出去。

“此符箓遇见至阴之人就会发光,大人可拿着符箓去各地刑牢中挑人!”

说完这些话,玄成子如同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再次躺在了床上养神。

“如此大善!”那善毫不客气的接过老道手中的符箓,然后告别了玄成子带着随军御医跟亲随离开厢房之中。

走出院子,送走随军御医,亲随在那善身边低声问道:“大人,您真的打算遍搜直隶各地的刑牢吗?”

“那样时间根本来不及,再说了,圣上准许我便意行事,我打算就在文县附近搜索至阴之人……”那善微微一笑道。

“不,大人除了在附近搜索意外,还应该拟一奏章用五百里加急呈递到圣上面前,请当今圣上做主……然后……您需再自请一监军。”一个幕僚低声说道。

闻听这话,那善先是一愣,没毛病吧?

外边打仗的人哪个喜欢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躲监军还躲不及呢,现在自己还自请一监军?

请个爹过来供着吗?

不过那善转念一想,顿时不由自主的说道:“妙啊……”

说实话,就算现在玄成子老道愿意自毁道基祝他平定周家寨,那善也有点没信心,别的不说,没看那玄成子老道自己都给自家留了条后路吗?

让自家的徒子徒孙先一步跑求了……

这很显然他也没信心能一举攻破周家寨啊,更何况那善也问了昨日保护玄成子去查探风水的千总,据那千总交代,当时人家周家寨的人都没走出来一个,就把玄成子老道的一对招子给毁了……

所以这次万一再输了怎么办?

难道自己真的要回京被弄死?

能活着谁想死啊?

现在自请监军,最好还是一个当今圣上信得过的主来,这样到时候真是再输了,那有监军作证,自己也顶天来个一撸到底永不录用的下场,凭借着这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别的不说,一个富家翁是跑不掉了……

要是侥幸赢了,平定了周家寨,那自己也可以示好于圣上的心腹,将功劳分润一点给他,那他说不得要帮自己在圣上面前美言两句,自己岂不是也能得一大功?

想到这里,那善高兴的说道:“就依你所说,我现在就去书房写奏章……!”

说着,那善开开心心的带着自己的幕僚亲随,向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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