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纤长的羽睫像小刷子一样翘起并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渊述的手掌被抖得发痒。

巴掌大的脸一大半被骨骼分明的手遮住,只露出一点鼻头和唇。

虽然眼睛被捂住,但是通过温热的气息可以感知到不安分小龙正在靠近,许知野的呼吸随着压缩的距离逐渐放轻。

高挺的鼻骨把小巧的鼻头压得变形,薄唇准确降落在心心念念的终点。

四片唇瓣轻轻相贴,渊述不得章法地在饱满的唇珠轻碾,过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伸出舌头,像小狗喝水一样来回舔舐,粉嫩的唇瓣被舔得水光莹莹,像草莓果冻一样,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

不对,不是这样的。

渊述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抚平内心的焦躁。

放下手烦闷地抬起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许知野,一直被捂住的双眼不知何时涌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渊述泄气地倒在许知野的肩上,“教教我吧,哥哥。”

许知野终于有所动作,但是让渊述大失所望。

靠在肩上的脑袋被推开,渊述闷闷不乐地靠在沙发上仰视着许知野,因为背光的原因,近在咫尺的面容却看不清表情。

渊述难受地抓着许知野的手,执拗地把每根手指都插进并拢的指缝里面。

“耀星说你是十九岁。”平淡的语气从头顶传来。

许知野的视线落在虚空中,自顾自说下去:“那下个月就是二十了,上了这么久的课,虽然不在实际课堂上,但你也拥有一定的人类思考能力了吧。”

“嗯。”蚊子般细微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乎预料到马上就要被判死刑了,难过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现在也算是处于青春期,你跟同学聊天应该也会谈到相关话题吧。就是有时候有一些冲动是因为生理原因造成的假象,并不是真的喜欢…你该多跟其他年纪相仿的朋友接触,你就发现……”

……其实我一点都不好

渊述猛地起来咬住许知野的嘴,把未出口的话语堵回去,像磨牙的小狗一样细细密密啃咬了好一会儿才气息不稳地放过发红发烫的嘴唇。

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渊述贴着水光潋滟的嘴角轻声说:“书本上没有写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你教教我吧,哥哥。”

灼热的呼吸打在许知野脸上,像迎头浇了一盆热水,很突然,但在寒风刺骨的季节里也很温暖。

第二次了,这是渊述今天第二次请教许知野。

许知野皱眉,手刚碰到他的脸想把他推开。

渊述顺势在掌心蹭了蹭,目光往上,无辜地看着许知野,“不要推开我,我会很难过,像被抢了一百颗,不,一千颗草莓。”

许知野笨拙地怔愣住,低下头跟他大眼对小眼。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我知道我看见你就想靠近你,你皱眉我就想哄你笑。每次你出门不带我,我就要难过得吃掉一整盆西兰花,这样我就会想着西兰花真难吃,而不是许知野怎么还没回来。一开始我只是一条被评为D的发育失败的龙,你不应该把我带回家,任我跟研究所一起被销毁才对。虽然你只是想把我卖掉,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是喜欢作为哥哥的你,现在是喜欢叫做许知野的你。”

听到任我跟研究所一起被销毁时,许知野眉头紧皱能夹死苍蝇。

但是接下来的句子又让他无所适从,哥哥和许知野有什么不同,不要用这样好像要哭的表情看着我,好像你多么需要我一样,这样我就会很想哄你啊。

啊,狡猾的恶龙。

急促的呼吸在空气中交融,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反应过来时,许知野已经无路可逃。

渊述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头从翕动的嘴唇间滑进去,撬开紧闭的贝齿,攫取宝石盒内的柔软。

慌乱的小舌无措地往后缩,渊述不给他逃跑的机会,像藤蔓一样狠狠缠住拖到自己的口中细细品尝,啧啧水声被窗外的大雨覆盖,兜不住的津液顺着嘴角滴落。

呼吸被强制切断,缺氧让人体头昏脑胀,许知野终于忍耐不住用力拍打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臂。

渊述恋恋不舍地放开抹了蜜糖般的嘴,像大型猫科动物第一次闻到猫薄荷一样,整个人泄力趴在许知野身上,靠在肩膀上也不安分。

许知野好像一个酒心巧克力,渊述在脖子上用力舔舐仿佛要钻进他体内品尝琼浆玉液,张开獠牙想要给许知野留个鲜红的烙印,但又担心许知野会痛遂作罢。

肿胀的唇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有些许刺痛,许知野伸手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发烫的嘴,嘶,属狗的臭小龙。

许知野把快要从自己衣领钻进去的脑袋抬起来,轻拍渊述的脸颊,让陷入魅魔魔咒的人清醒过来。

啧,血气方刚的少年就是禁不住诱惑,自己作为长辈应该好好引导的。

许知野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渊述低下头嘴角压都压不住高高翘起,羞涩地轻声说:“在跟哥哥做爱。”

“什么?谁教你的!!”许知野震惊。

“耀星说的,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跟他做爱。”渊述睁大眼睛无辜地说。

许知野血气上涌,深呼吸深呼吸,努力遏制住马上开着时速一百码去醉言酒馆把教坏小孩的人扯出来暴揍一顿的念头。

“好了听我说,这只是接吻并不是那什么,以后别听耀星胡说八道。”许知野含糊带过。

渊述不满,耀星说很舒服很开心的,明明自己也很舒服很开心,为什么不算做爱呢,跟自己爱的人做开心的事情不就是做爱吗?

“那什么才算做爱?”

“你还小,以后会懂的。”

“我不懂,哥哥要教我我才懂。”

受不了被这样天真无邪的眼神注视,许知野抽出背后的靠枕拍在渊述脸上,“自己想。”

拿开脸上的枕头,见许知野要起身离开,渊述马上焦急地把人拉住,用力扯到怀里,像树袋熊一样用四肢把许知野箍得动弹不得。

近距离观察,渊述发现许知野脸上有一层细小的绒毛,很浅很浅,呼吸拍在脸上,绒毛微微浮动。

“那可以继续接吻吗?”

礼貌的小黑龙知道应该要得到别人的允许才能做某个事情,但是也仅限于提问。主人回答还未说出口,就被封住了嘴。

与第22章法还有第二次强势啃咬不同,这次的吻温柔缱绻。

湿软的舌头轻轻滑过娇嫩的唇瓣,含着肉嘟嘟的下唇吮吸了一会儿才开始进入主题。

舌头轻轻拍打紧闭的牙齿,未得允许,礼貌地停在门口等待。

就连这样平静的相贴都让人感觉身心愉悦,许知野慰叹了一口气。

渊述马上像找到空子的狡猾小贼闪身进门。

每颗牙齿都被细心地一一照顾到,轻柔地舔过,舌头滑过上颚引起一阵颤栗,许知野难耐地发出一声鼻音。

唇舌交缠,渊述睁开眼睛看见许知野双目紧闭,脸颊绯红,忘我地沉浸在亲吻中。

狡猾的恶龙撤回舌头,引得许知野马上追过去,嘴巴轻轻抿起,许知野被抓牢、捕获。

渊述尧有趣味地逗弄新得的玩具,上下拍打软嫩的舌尖引得对方不满地嗯嗯啊啊。

见马上要被推开,又知趣地放开才攫获不久的俘虏,耐心地尾随对方回去。

不知吻了多久,窗外的雨都停了,只剩下窗沿边滴滴答答的积水往下滴落的声音。

唇舌分离,津液亮晶晶地挂在嘴角,渊述低头看着嘟着唇仿佛还未得满足的许知野轻笑。

在果冻般的唇上啵地亲了一口,抽过纸巾温柔地把流到下巴的涎液一点点擦掉。

“哥哥,我做得好吗?”渊述贴着耳朵轻轻地问,像个得了第一名迫不及待讨要奖励的小孩。

许知野如同被妖怪吸光了精气一般,无力地摊在沙发靠背上,满脸红光,耳朵更是红得发烫,斜着眼睛睨着渊述,丝毫不知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么让人想蹂躏。

“臭小龙。”许知野喘着气嘟嘟囔囔。

此刻的渊述才恢复了野兽的本性一样,用鼻子去找寻猎物,高挺的鼻尖在脸颊上,脖颈里嗅来嗅去,新得了爱不释手的玩具一样翻来覆去揉搓。

“龙的一生只会认定一个配偶。”

渊述跟着躺进沙发里面,把许知野抱起压在自己身上,手指轻柔地梳着微卷的棕色头发。

像说着今天要下雨一样的寻常语气,“所以你准备好要当我一辈子的伴侣了吗?哥哥。”

许知野静静地枕在渊述的胸膛上,强而有力的心跳敲击着鼓膜,过了许久,久到渊述都要以为他又要沉默不语蒙混过关时,许知野才开口。

“可是我是人类。”

渊述把他往上抱了抱,捧着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无论你是什么,我都会爱上你。”

“你可以活好久好久,我可能只能陪你三分之一的人生,幸运的话可以到二分之一,你会见证我长满皱纹逐渐老去,还要经历我的死亡,为我献上鲜花吟诵悼词。”

像这样细细地听。

如河口凝神倾听自己的源头。

像这样深深地嗅。

嗅一朵小花。

直到知觉化为乌有。

……就像这样,与爱情相恋。

就像这样,落入深渊。

清朗的少年音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充满情感和力量,朗诵时胸腔的共鸣通过相贴的躯体传到许知野心上。

“如果你死了,我会给你念这首诗作为悼词,我会把你带到高山上,任山风把你吹散,让你飘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先我一步看到那些我们还没来得及观赏的风景。我会在寿命终结前刻好墓碑,就算世界把我们遗忘,还有一块石头写着许知野与渊述。我可能会回到深渊静待死亡的来临,深渊里面经常刮风,会把我吹到你的身边。”

“别哭。”渊述温柔地把汹涌而出的眼泪轻轻舔去,苦涩,温热的液体。

“不要想那么多,人生那么长,是由每个瞬间组成的,结局不是唯一答案。”

许知野枕在渊述的耳边,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比我还像哥哥了?”

“因为你也是我的宝宝啊。”渊述侧过脸与他接了个漫长的吻。

“我一开始把你捡回来只是想把你卖掉。”

“我知道。”渊述轻笑。

“知道你还不逃,你知道类龙人在黑市上可以卖多少钱吗,够我买一栋城堡了,不,是可以买一栋水晶盖的城堡。”

渊述笑得胸膛抖动,把许知野震得跌落,有力的手臂及时把他捞上来,“那我以后给你盖一座水晶的城堡。”

“臭小龙,吃我的穿我的,你哪来的钱。”

“我可以感知到地底下每一块宝石的位置,我会找到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送给哥哥。”

“哼。”

“哥哥。”

“嗯?”

“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

作乱的手轻轻捏着许知野的后颈,使之与自己对视,熠熠生辉的眼睛充满期许地看着许知野。

渊述把许知野的脑袋拉近,还剩一个指节距离时停下,慢吞吞的语气,“你知道的。”

许知野双手撑在渊述的耳侧,笑吟吟说:“我不知道。”

渊述念的诗来自于俄国诗人茨维塔耶娃的《像这样细细地听》,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