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陈帆刚刚洗过一个热水澡,一个人裹着毯子,坐在自家书房里,在随手撕下的纸上写写画画,整理着今天下午从派出所王副队长那里套取出的情报。
为了能接触到一位有刑侦经验的警察,他专门研究了负责大学城片区派出所人员的执勤规律,并在今天下午亲自出演了一场“民警勇救落水大学生”的戏码。
他这间房子位于江大旁的一片高端小区,是陈帆父母过世后留给他的遗物,因为离学校足够近,再加上陈帆原身性瘾的毛病,他从没住过学校安排的宿舍。
身为作者的他清楚,父母双亡的设定,纯粹是为了方便主角用完了就扔而不用浪费脑细胞去处理之后人际关系带来的恩恩怨怨。
虽然小说正文还没写到,但在大纲中,陈帆原本的结局是注定的:得知自己成了江辰侵犯、控制校花苏诗筠以及女教师秦雪伊的帮凶后,被江辰pua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是为了解决陈帆的性瘾才这么做的。
于是陈帆在自身负罪感的重压之下选择在学校后山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就连这栋房子,也因为原身并没有亲人在世,并且曾在通讯软件中留下了类似“我要是出了意外就交给你处理”的聊天记录,再加上江辰巧舌如簧的编造事实而被作为遗产巧取,在故事后期成了他的专属炮房。
“原来类似因为负罪感而自杀的事情,在这个书中世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下午,陈帆在派出所录完口供之后,从那个看似不苟言笑,实际对热心市民的吹捧没什么抵抗力的副队长嘴里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陈帆是个设定党,在他原本的设定中,这个世界是个道德水准显着高于真实世界的地方,人们保守、善良、过分替他人考虑,乐于遵守规矩到略显死板的程度,甚至于牺牲个人利益去成全别人。
这些全都是优良的品质不是吗?
所以他们不会传谣言绯闻,不会背后说人坏话,会把其他人的恶行理解成身不由己,或者有其他的无法明说的理由。
在这里,【德行】是一门严肃的学科,是国家“礼乐部”研究、探讨和宣传的主要课题。
君子应该以怎样的【德行】标准要求自己,普通人又要遵守哪些起码的【德行】规范……
君子不应随意评判他人,但每个人又都会对自己的【德行】进行客观评价。
实际上,穿越到这里之后,陈帆发现这样的社会根本不存在纯粹的恶行。
有的只是意外事故、误解产生的纠纷、过失、疏忽,被客观条件限制没能及时尽责造成的不良后果,以及因造成了恶劣后果而自杀赎罪的“犯了过错的人们”。
但善恶是相对的,没了大恶,一点点的道德瑕疵都会被认为是一种“恶”,被认为不够君子,【德行】有失,被归因于性格有缺陷,或是自制力不足。
这不是一种外在的道德谴责,而是自我批评,毕竟只有一个人自己才最了解自己做一件事、说一句话的动机和发心是什么。
人们往往知道自己在某方面的【德行】不足,比如酗酒、懒惰、开车时粗心大意等等。
只是公开这种【德行】有失会严重增加当事人的精神压力,从而造成悲剧结果。
——自己德行有失而给社会带来损害的事实,促使相当一部分人闭门不出成为neet,要求延长刑期赎罪或者自杀谢罪。
即使是德行有失的人,在社交场合也不会受到歧视,相反的,是他们的自尊和惭愧令其主动把自己摆在低人一等的位置,直到“赎罪”或者以君子之道积德行善,自觉修身有成之后。
下午套话的过程中,陈帆扮演了一个对犯罪心理学十分感兴趣的学生角色,尝试着向王队询问了有关主动犯罪人员的犯罪动机的问题。
王副队长的回答令他印象深刻:
“主动犯罪?你恐怕是在开玩笑,或者说你对入刑这样造成了严重后果的违法行为有误解。在我2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这样丧尽天良的犯罪分子……我见过太多因为做下错事很痛哭流涕,主动赔偿受害者,甚至要求延长刑期以缓解自身负罪感的人,他们确实是德行有失的,或许性格吊儿郎当,或许道德上自律不够严格,或许是戒不掉酒精而难以保持清醒的酒鬼,但当中绝没有不把别人的幸福和痛苦放在心上的主动犯罪者。即使是看上去再严重的犯罪,我们调查下来总能找到嫌疑人做出如此行为的理由——酒精,精神疾病,为了更多人的更大利益,这是最常见的情况。我没法想象故意伤害他人的存在,伤害别人绝不是人类的本性,就像饿了不能吃饭,困了不能睡觉一样诡异。”
雨夜微凉,陈帆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用左手在本子上略显潦草地写下自己的结论:在这里,人们不理解纯粹的自私与恶意是什么。
这里是没有别有用心者的和谐世界,所以这里是真正别有用心者的天堂。
“当整个世界遍布温驯的羔羊,主的牧羊人将会降临。”
身为作者的陈帆这样总结自己设定之下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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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现在推进到哪个时间节点了?”
穿越之后,陈帆无时无刻不在暗恨自己拖延的毛病,穿越前真正落笔完成了的剧情只到苏诗筠的沦陷为止,剩下的东西都停留在大纲里,甚至各种剧情点的时间先后、彼此衔接关系都不是100%确定的。
没有确定的剧本可供参考给他的行动选择带来了很大难度。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合理化】的力量,会把我那些设定如何落实成为现实。”
陈帆在穿越之后,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一些——比如因为没有故意犯罪而极为精简的公检法机关,只在社会公共领域扮演非常无足轻重的角色。
与之相反的是,宣传教化是国家大事。
宣传、教育体系队伍庞大而分工复杂,在国家的方方面面发挥着重大作用:成为正面典型被报道的人,几乎能得到全社会上下一致的尊敬。
这些都是他世界观设定下,衍生出来的社会现实,身为作者的他从来没考虑过如此之多的细节。
可怕的【世界合理化】力量。
“剧情中,江辰最初是以他那个身为江大教师的姐姐名义约见的苏诗筠,并强奸拍下裸照胁迫了对方,所以目前,学校里这对绝代双姝的其中一朵应该已经被江辰收入胯下了。”
另一位就是那个今天被江辰提到过的“奖励”——秦雪伊,她和江辰的姐姐江灵犀是一同在海外名校留学的闺蜜,因为江辰母亲的缘故选择同在江大任教。
“至于江辰有没有把自己那个成熟美艳的母亲收入囊中,目前存疑……”
“看苏诗筠目前的状态,亲手把她母亲送入虎口的剧情应该也还没到来,那么近期来看,就只有……”
陈帆略感焦躁的在“秦雪伊”这个名字上画了几个红圈,他意识到,虽然剧情推进的并没有多快,但是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秦雪伊的弱点是从一而终的贞操观,如果等到江辰得手之后再出手,我就要永久错过品尝这位闻名全校的冷艳禁欲系女教师的滋味了……况且,原本的设定中,在他得手之后,就会对我摊牌了,到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采取江辰意料之中的行动,那么露馅就几乎是必然的,江辰对我的出招将变得不再可控。”
有没有可能阻挠江辰,推迟他得手的时间?
“难度太大了,虽然目前江辰无法看穿我已不受人物标签的约束,但反常的出格行为可能会提前打草惊蛇,即使错过秦雪伊这种极品收藏也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陈帆转过头来细数自己手上的筹码。
“录像,或许可以成为举报江辰的证据,借司法体系之手让他永远无法翻身……但是……啧……”
陈帆慎之又慎地思考着,他对这个世界的警察和司法体系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要怎么才能给江辰定一个永远无法翻身出狱的罪名。
毕竟他是不会主动认罪交代,甚至会反过来pua警察的天命之子。
相比现实世界,反而是世界观设定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还要继续搜集情报,前面埋下的伏笔要用起来了……嗯……还有江辰的私人云盘应该在他家中的个人电脑上,密码是他的生日,这是我大纲设定中提到过的,但具体日期不详,能从中拿到更多证据的可能性不大……”
“物理侵入的话,江辰家在12层,没可能翻窗进去,开锁……我没点这项技能点啊……”
陈帆在纸上写下“套话”两个字,又用笔圈了起来,划线连接到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之上。
稿纸上胡乱的写着很多单词,有些被圈了起来,连接到一起,有些则胡乱散在复杂的线条之间。
比如:作业本,云盘,密码,录像,录音。
再比如:溺水、王队电话、设局抓现行、铤而走险??、善后……
这是一场奖励丰厚的高风险游戏,如今以身入局的陈帆,早已没了当初写大纲时,身为造物者的随心所欲。
相反,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他知道,只要赢下这场游戏,后面将有无数倾国倾城的诱人美色,纸醉金迷,荒淫无道的剧本情节再等待着他。
……
第二天上午,不知触发了什么剧情的江辰翘课不在,身为好友的陈帆理所应当的帮他答了到。
苏诗筠难得穿了套颇具青春活力的露腰衬衫,修长的美腿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纤细的腰肢和曲线完美的臀部构成完美的视觉组合,从一进教室开始就牵动了所有男生的目光。
她跟几个朋友打着招呼,找到一个靠前的座位,放下书包,安静准备上课。
一颦一蹙,举手投足之间完美符合了陈帆心中校园女神该有的气质与形象,他能感觉到,江辰不在的场合,苏诗筠似乎要更加放松一些,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加符合她20岁的年龄。
完全看不出被江辰压在身下肆意凌辱时候不由自主散发出的情欲味道。
但正是因为见过那画面,二者之间的强烈反差令陈帆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肤和娇喘。
他仍然秉持着痴情人设,试图向对方搭话,对方微笑以对,态度温和,实质上却拒人千里,不给丝毫机会,旁人只会觉得她对江辰情根深种。
话题虽然未能深入,但至少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进行着:
“对了苏同学,你知道江辰的生日是哪一天吗?他帮了我很多,我想在生日那天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发问,苏诗筠温和的笑容突然收敛,深深地看了眼一副舔狗热情模样的陈帆:
“是江辰主动提了生日的话题,所以你才来问我吗?”
“啊?他是说要给我过生日来着,不过我的生日很晚,这才想着先给他送个礼物。”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恐怕真是被他用来提醒我的吧?
苏诗筠被勾起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江辰曾让她仔细考虑在主人生日的当天,送一份怎样有足够分量的礼物。
冰雪聪明的她一下子就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如果这份礼物无法让他满意,恐怕那些照片……
“所以,到底是后面给他,还是户外……”
苏诗筠喃喃着,心中再次涌上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凉。
“抱歉,诗筠你说什么?”
“没什么,下个月3号,其他的问题不要问我,你不妨直接问他。”大小姐罕见的失去了继续应付下去的耐性,失礼而生硬的终结了对话。
并且没意识到对方刚刚用了一个稍显逾越的称呼。
gotyou!
陈帆却对这意料之外的收获惊喜莫名,看上去苏诗筠是做了什么不好的联想,所以有些迁怒自己。
但他并不把碰到的软钉子放在心上,他很清楚,苏诗筠的弱点标签是懦弱。所以在现阶段,手里掐着她裸照和视频的江辰就是她唯一的主人。
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下课后,赶在午饭之前,陈帆给派出所的王副队长打去了一个电话。
“喂,王队?您不忙吧?没有没有,没别的事,还是想感谢一下您,我想给您送个锦旗过去,您下午在所里吗?……哪有,不麻烦,不麻烦,您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德行高尚不放在心上,但我不行,您要是不收这个锦旗,我心里这个都迈不过去了,知恩不图报,我哪还有脸做人啊!行,行,知道您忙,我刚吃完,现在立马过去,不会耽误您下午出任务的!”
挂了电话,陈帆赶紧回家拿上早已定制好的锦旗,午饭什么的根本顾不上,这个短暂的时间里,能从王队嘴里套出多少话来,直接影响着他后续所有的行动选择。
这里是关键路线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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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陈帆所看不到的地方。
褪下了裤子的江辰,正把他母亲赤裸的娇躯按在副校长办公室里宽大办公桌上,气喘如牛的有节奏挺动着下半身,看着自己粗大的肉棒在自己母亲的阴道,也是他自己诞生的地方进进出出,享受着重温故地的喜悦。
“辰儿,你……啊,哦,你这是乱伦,快停下,这样不行!啊~啊~啊~不行,不行,太用力了,妈妈受不了的~”
江淑晴的反抗根本无法对一个20岁、正值体能巅峰的男性构成威胁,更不用说她此刻的状态完全不对了。
江辰在母亲肥美的臀部狠狠扇了一巴掌,留下一个浅红的手印,身下美艳熟女娇媚的呻吟声瞬间高了10个分贝,又立刻被她自己用手堵在了喉咙里。
不,我不能叫人……就算是我不要脸,但辰儿他也会身败名裂的。
我到底是怎么了……辰儿他又是怎么了?
屋里的空气又热了几分,蒸发的汗液带走了江淑晴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发情牝犬的荷尔蒙味道,弥漫在江副校长这间装修典雅的办公室的空气中。
娇媚的呻吟慢慢压抑不住,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媚药的江淑晴只觉得小腹有一团火焰,随着儿子大鸡巴在自己肉穴里的进进出出,不仅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还在越烧越旺。
仿佛那久旷使用的,散发着上位、成熟女人魅力的屄户中每一寸褶皱,都在欢迎着一个能够彻底将之征服的男性的到来。
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涌动,从小腹回到心脏,再向上泵到大脑,一路流动,一路灼烧,几乎带走了她身为一位校长、一位学者,一位正厅级干部的全部思维,简直连大脑都要被自己阴道里的鸡巴融化掉了。
江辰下身抽插不停,同时俯身在这位副校长母亲的耳边呢喃到:
“妈妈,我们是亲人,您会原谅儿子的小小任性的吧,您从小可是最溺爱我了,什么事情都会答应我的对吧?”
“这个……不行……啊~啊~这是乱伦,是会被所有人谴责的,我不能让你犯这种错……咦咦咦!!!”
我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幸福的感觉?
这是不行的,辰儿他是我的儿子,建军他嘱咐过我要照顾好他们姐弟两人的……我不能……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江淑晴的大脑早已被血液中正值峰值浓度的药物瘫痪了思考能力,她眼中在自己身上肆意驰骋的人,慢慢和印象中亡夫的面孔重合。
她唯一还记着的紧急事项,就是控制自己的喉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久旷床事的身子被致命的性爱快感冲击着,不知过了多久,模糊中听到“噗噗”的声音,但喷射而出的滚烫精液早已让她失去了理解那到底是什么声音的能力。
江辰不争气的趴在母亲的身子上,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
其实只过了5分钟而已……
最近不加节制的淫乱交媾几乎掏空了他囊袋里的存货,让他没过多久就扛不住奸淫自己母亲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快感而缴了枪。
在把自己的子孙精华全部射入那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子宫之后,他双手攀上了江淑晴那被压在桌上的巨乳,享受着它们饱满细腻的手感,指尖摩挲着那早已充血挺立,颜色殷红的两粒乳头,调皮地用力掐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美艳的未亡人瞬间再攀巅峰……
“小点声,母亲,会被人听到的哦!你也不想儿子的声誉因为您而有所损伤吧?许多事情我还小不懂,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也是应该由您来担起这份教育责任的吧?”
仗着儿子身份和春药轻易得手的得意感几乎从言语间满溢出来……
一切顺利,药的效果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这让他对之后要下手的目标有了更大的把握。
对于只要上了一次就能永久宣布主权的这种属性的天生肉便器,不下药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记得吃药哦,妈妈?否则我可能又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呢……哈哈哈哈!”
“我不能……额……我不能让人听到,我要保护辰儿和灵犀……一定要……”
江淑晴呢喃着,体会着许久未有的幸福和满足感,不受控制的吐着舌头,大口喘息以求缓解自己身体内部无法压抑的燥热,双目无神的望着办公桌后那张端端正正摆放在中央的皮质座椅。
曾经,她穿着黑色行政夹克,搭配严肃的深色西装裤,脚踩酒红色优雅细高跟,坐在那张椅子上,批阅着学校各部门一把手递上来的年度工作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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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城派出所。
送完锦旗并合过照之后,陈帆故技重施地拉着王副队长聊了起来。
他能看出,虽然嘴上推脱,但是收到市民真心感谢的锦旗,警官们的心理还是非常愉悦的。
再加上王队曾经救下过“溺水”的自己,从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嘴里套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帆先做了个坦白,说自己几天前好像无意间做了偷窥之事,心中愧疚,但又有点怀疑似乎是撞到了犯罪的现场。
“在男生宿舍,一男一女,你还听到了呼救声?”
“是的,我听得很清楚,最开始隐隐约约,所以我凑近了过去,也正因此才不小心偷窥到了现场,但我能确定,女生确实是在呼救,那个男生也说了‘强奸’这种词。”
“所以你后来又在学校里见过他们吗?”
“见过。”
“没人报案或者投案自首?”
“什么都没发生,就像我看到的是假的一样。”
“这就对了。”王队是个50岁不到的中年人,常年抽烟让他的嗓音略带沙哑:
“恐怕是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游戏吧,电视上不是没报道过类似的事情。现在的年轻人,有些玩的挺花的,这是人家的私事,你就不要多想了。”
王副队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打趣道:“忘了你也是个年轻人来着,怎么,羡慕啦?”
陈帆真是被无语的不行,我在跟你聊正事,你就跟我谈这些?
“但我真的感觉很像犯罪,就不可能真的是在强奸吗?”
“那女生事后为什么没有报警?如果报警的话,在江大片区,我就不会是从你嘴中听到这件事了。”
“也许是……她不敢?”
“好,我们就当是她不敢,即使是这样,那男生呢?做下这种天怒人怨的恶行,他为什么没有在第二天,甚至没有在当晚酒醒之后就来投案自首?”
“……这,您怎么会觉得他喝了酒的?”
陈帆不解,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口中叙述过的故事,再次确定没有任何地方曾经提到喝酒相关的细节。
王队呵呵一笑,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轻啜了一口,胸有成竹地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就是内外行之间的区别了,上错床这种事,十件有九件都是因为当事人双方喝了酒,这是老警察的办案经验。”
陈帆也客随主便喝了一口茶,以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捕捉到的关键词是“上错床”。
自己刚刚分明用的是“强奸”这个词。
“如果是上错了床,他不止没有投案自首,也没有自杀谢罪,这种样子的……额……‘犯罪……嫌疑人’,三十年来我一个也没有遇到过。”
王队好像对其中某个词说的不太顺嘴。
“那么……以您的经验,真正犯罪嫌疑人们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欸,停停!太别扭了,法院的老古董喜欢用这个词,他们觉得这样能体现法律的威严,但我不喜欢这个词,我更愿意称他们为‘犯了过错的人’。他们往往背负着沉重的道德压力,用你喜欢的犯罪心理学的术语讲,在持续的进行自我攻击。大多数人是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的,他们会倾诉自己的过错,审视自己的【德行】不足。要是有机会能够赎罪,或者对受害人做出足够的补偿还好,否则,他们的结局往往也……”
王队的语调有轻微的不稳,似是不忍再说下去……从他入职的第一个月开始,他就一直在被迫见证着这样的不幸发生在自己眼前。
“比如您上次说的自杀?”
“……对,还有严重的自残、自我封闭,或者精神失常。可惜的是有些伤害是没法弥补的,这种情况给过失者带来的压力特别巨大,往往结局都不太好,其中最坚强的人,也会选择长期在监狱中改造。”
“所以,像是这样的重罪,您是如何给‘犯了错的人们’定罪的呢?”
陈帆投其所好地更改了称呼,并抛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不敢错过接下来王队回答中的任何一个字。
“定罪是法官们的工作,我和同事们要做的事情是查明真相。”
“真相……听起来好虚无缥缈啊,怎么才算查明呢?”
“没有那么玄乎,其实简单的很,只是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好了。至于定罪,法庭会考虑犯罪后果的严重程度,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是意外还是过失,是偶发,还是长期的恶习,需要承担的责任大小,能支付赔偿的多少,以及他们自己对于刑期的要求。”
“要求刑期……哦,是为了赎罪?”
“这是偶见的情况,不是绝大多数,正常都会按照自己对【德行】自我批判的结论来提出对自己的刑期要求。但有的人对自己的批判非常严格,不幸事件中每一丝被自己错过的救济可能都成为戳向自己良心的长矛,所以这种犯了错的人对刑期的要求往往会过长,法官们也会酌情裁定减一些,毕竟要体现出我们司法系统的人性光辉,不能让他们因为对自己过高的【德行】要求就在监狱里改造一辈子吧?他们的使命是为我们的社会建设添砖加瓦。”
话题不自觉的脱离了陈帆的引导,这些信息当然也有价值,但不是他最为关注的东西:
“能再详细说说调查真相的部分吗?除了询问犯了错的人本身,就没有其他辅助手段了吗?总有些情况是当事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吧?”
“口供基本上都能很好的还原事件脉络。投案自首以后,当事人基本都会交代地清清楚楚,有些时候就算有些细节一时回忆不清,我们一起到事发现场也能还原出大半,而且除非是死了人的大案,受害者那边还有一份口供呢!还有其他见证人,三方都是能互相印证的。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很少见,但是一旦遇到,我这种老刑警都会感到头疼——我也就遇到过十几次,其中大部分是酒驾,而且是驾驶者本人几乎断片状态下的驾车,这种情况就要碰运气了,如果现场没有其他车辆或行人路过,我们就只能依靠痕迹科在现场提取的轮胎印和足迹来推断了……不过,自从两年前,礼乐部把酒驾列为严重失德行为,并进行了详细的【德行学】论证后,咱们辖区里的酒驾事件几乎已经绝迹了。”
如此世界没有行程记录仪这种东西存在的必要,只能靠口头描述,所以……还是口供。
“所以,口供也是需要物证来印证的对吧?”
王队:“恩……大部分吧,也不是绝对的,口供如果足够详实,并且能够相互印证,法院那边也不会强求物证,除非是大案要案,毕竟我们的警力也是有限的。完全依赖物证的情况倒是很少,我只遇到过一次,当事人后来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他三次录下的口供前后矛盾,没有指引的情况下,搜集物证的难度实在太大……”
陈帆曾经观察过,生活区的街道几乎没有监控存在,只有交通事故频发的路段会安装,用来监测交通违章。
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连刑警队副队长都是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有人想到用摄像头去预防犯罪呢?
继续推论下去,在这样的环境下,处理过的最复杂情况可能仅仅是失踪现场搜集物证,而根本没有谋杀等复杂案件的调查经验,所谓“痕迹科”又能有多少本事呢?
陈帆沉默了,相比原先的举报方案,另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慢慢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甚至没听到王队继续滔滔不绝的在讲述自己遇到的奇事:
“精神疾病的状况我也遇到的不多,但都很难处理,说来惭愧,有几次我也没把握真就准确还原了事件的真相。有医生诊断书的情况还好,怕的就是有些精神病人其实只是偶尔犯病,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有认知和精神方面的问题,这种时候,就得依赖痕迹科的同事们了。这种特别复杂的情况,其实主要是靠法官们的自由裁量权了,我们能做的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