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不仅是那戴妃孕育的小皇子被抱来了抚春殿,一道册封皇贵妃的圣旨也来到了抚春殿。

春晓从贵妃升到了皇贵妃,虽还是摸不到后位,却对皇后没什么兴趣,接了旨后,她便看向那位在襁褓内的小皇子。

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将来要将她挫骨扬灰的小皇子陆拂。

如今的陆拂还只是个小婴儿,被包在深蓝色的绸缎襁褓内,春晓走到他身边,看了一会,那婴儿浓密的长睫毛缓缓扇动,而后睁开了眼看着她,双眸沉静乖巧,肤色极白带着淡淡的红晕,小嘴红润,灵秀可爱。

春晓戳了戳他的腮帮子,软软乎乎很好玩。

小婴孩才一个月,什么都不会,人说四抬五翻六会坐,七滚八爬周会走,这个一个月的小豆丁,大概还只会吐口水吧。

春晓甩了甩小崽子咧嘴笑后流出的口水,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抱下去吧。”

她只是想打击报复戴妃,可并没兴趣养什么崽子。

哭哭闹闹的婴儿还不如一条会捡东西的小狗狗有意思。改天叫谢关元送她一条狗解闷吧。

白嫩嫩的小婴儿伸出了小手爪,在半空里抓了抓,婴语几声,听也听不懂,被戳过的左腮有些红,在池月怀里动呀动,被她慢慢抱下去,出了殿门的时候嚎哭了起来。

春晓扫了一眼大开的殿门,摇了摇手中的绒扇,懒洋洋地倚在贵妃榻上,将那一张册封皇贵妃的圣旨翻来覆去地看,在那玉玺印刻的位置摸了摸,弹了弹。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九月的午后依旧是有些燥热,大约傍晚会有雨要下,午膳做得轻淡,刚刚摆好就来了一位不速的贵客。

春晓倾身带着周围的侍从拜了下去,“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视野里是一片明黄龙纹的袍角,陆慈迟迟没有叫她起身,她便这样一直躬身拜着。

半晌,才听见磁性的男声响起,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道:“朕的,皇贵妃?免礼啊。”

春晓抿住唇,慢慢站直身子,不语。

“抬起头来。”他道。

春晓慢慢抬眼,仰头看向他。

比起记忆里中面容,两年后的陆慈俊美威仪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看不透的阴郁,也有可能这份阴郁是只有见到她才显露出来。

眉眼间,那小皇子陆拂与他极为相似,都有着一抹威仪贵气的帝王之相,不落凡尘的贵态俊逸。

春晓在打量他,陆慈的目光也在她的面上反复描摹,最后落在她的眼中,薄薄的唇角勾起,眉头压低,走了几步至她面前,捏起了她的下颌。

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的距离,身体记忆令她下意识绷紧神经,那些日夜被折磨的记忆反复在这具身体里的肌肉记忆里掠过,她咬牙忍住战栗。

今日她并未怎么打扮,发髻也只是稍挽,陆慈忽然抬指扫了扫她额角落下的碎发,将其压在她耳后,淡淡的龙涎香气息涌入她的鼻腔,他轻声喊了两声,“谢春晓,谢春晓。”

下颌被他捏得微痛,这位正值盛年的帝王凤眸微眯,深不可测,“你可是怕了我?”

她眼睫微颤,张口欲言,他便松开了手,“陛下何出此言,臣妾怎会惧怕你,陛下英明神武,臣妾自然爱重,谈何怕字。”

陆慈笑笑,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好久不见。”

春晓差点站不稳,有过被谢关元认出的经历,她一时竟分不出陆慈这句好久不见,指的是两个月未来抚春殿,还是……认出了她。

“陛下……”她颤着声音,叫了一声。

陆慈淡淡应了一声,背着手在抚春殿走了几步,四处看了几眼,最后坐在她的软榻上,单手支颐,看向那一桌未动的午膳,“朕打搅到你用膳了?”

春晓摇了摇头,“午膳才刚摆下,陛下可用了膳?不若在臣妾这里用一些?”

放屁,她才不想和这个SM爱好者一起吃饭,鬼知道什么时候踩中了他的兴奋点。

春晓到现在都深刻地记得入宫的那一夜,新婚夜这个男人温文尔雅地牵着她的手,和她说了一堆动听的情话,她晕陶陶地觉得这个皇帝真是温柔和善得不可思议。

直到她喝了交杯酒,不知是什么酒,清香外带了淡淡的酸味,她喝完拧拧眉,朝他笑了一下,刚打算开口吐槽,就看到男人的眼神变了。

从温文的柔和,到闪烁着诡异的兴奋,这个皇帝从床下取出一箱奇奇怪怪的器具,她记不清他说了些什么骚话,只记得他绑住了她,又是浇蜡,又是鞭打,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操干,痛苦到天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直到她脱离世界才算摆脱这个抖S。

陆慈不过坐了片刻,还未回她,外头便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侍女,春晓认得,是戴秀儿宫里的丫鬟。

“陛下,戴妃娘娘忽然身体不适晕倒在寝殿,口中叫着您的名字,求您去看看她吧。”

那丫鬟抹着眼泪跪在地上。

宠妃病倒,陆慈却随手拨着桌上一盏茶,这是春晓爱喝的花茶,茉莉花与雨前的龙井一起烘烤,花香与茶香四溢,凉了之后风味更佳。

春晓静静地看着这陆骊龙要做什么妖,那姓戴的小贱人动不动就生病,最好快点摆驾去看她,别杵在这影响她干饭的心情。

陆慈揭开茶盖,垂眸品一口冷茶,眉眼淡淡,似乎那戴妃死活都毫不关心。

一片只余泣音的寂静中,他忽然开口:“陆拂,可还讨你喜欢?”

春晓愣了愣,这指的是那位刚抱来的小皇子,她倾了倾身,道:“小皇子乖巧可爱,像极了陛下,臣妾十分喜爱。”

陆慈闻言笑容绽开,眉眼间的阴郁散去,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朕也觉得,那孩子像极了朕。”

他又道:“怎不见你,爱不释手地将他抱在怀里,带在身侧?”

那是孩子又不是玩具,怎么还能爱不释手?

春晓道:“小皇子睡着了,我便令宫人抱去偏殿安置了。”

陆慈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我去看戴妃了,你慢慢用膳。”

他起身,背着手走到殿门处,又停下,扫了一眼那桌面,吩咐旁边的太监,道:“给皇贵妃,加一道红烧肉,一道海棠煎梨水。”

他回眸凝了春晓一眼,“朕记得你嗜肉嗜甜,平白无故,食什么素?”

然后带着一群宫人,前呼后拥地走了。

春晓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搞不懂这皇帝在想什么,这陆骊龙怎么还这么清楚他的喜好,据她所知,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踏足这抚春殿了。

操,烦人。

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春晓无聊地去看陆拂吃奶,小家伙不愿意喝奶娘的奶,正拱着小嘴巴,一勺一勺喝侍女喂下去的羊奶。

乍见到披着墨发走过来的春晓,那小家伙像是高兴极了,小肉团在小床上挣扎,小手拍打着,张大嘴巴,说了几句婴语,便急促地小声咳嗽起来。

这是呛奶了。

让他不好好吃饭,看到美女激动个什么劲,春晓猜测这陆拂长大多半是个色胚。

小崽子才一个月大,春晓看了一会,挠挠他头顶短短的胎毛,就走了,满手满衣袖都是这家伙的口水,可脏死了。

回到正殿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凉。

谢关元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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