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杀了金家三位门客,今天正好去试探一番金树的反应。

苏无名这边带着沈沐汐,往金家方向走去。

走出没多久,正巧碰上薛航。

他带着霞烟在四处看院子,从小巷中走出,他瞥见是那日的苏无名和沈沐汐,神色一亮,上前抱拳躬身行礼。

“在下百花剑宗薛航,谢过病苦掌坛前些日子对霞烟出手相助,一直想着当面道谢,今日才寻着机会。”

苏无名挥挥手,对此不甚在意。

“明日的文斗就是你我了,你是百花剑宗的内门真传,希望你的功夫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

薛航自信满满地开口:“虽然病苦兄对霞烟有救护之恩,但云仙楼文斗在下志在必得,还请见谅。”

“这么说,你觉得你能胜过我?”

苏无名转过头来。

文斗都过这么多场,剩下几人都可谓是百里挑一,尤其是苏无名,独臂战至现在,不可谓不瞩目。

而薛航作为百花剑宗的内门真传,薛大的亲孙子,也是很多人心里此届文斗拔得头筹的人选。

“不瞒你说,我这几日观病苦兄打斗,已经有了破解之法。”薛航自信回道,“文斗压制境界,病苦兄可不要掉以轻心,以免被我伤到。”

“呵。”苏无名不屑,“你有任何办法,尽管施来便可。”

苏无名对自己相当自信,即使只能用一只手,他也不信有人能胜他,毕竟他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岂是宗门子弟能比的。

两人简单地交谈起来,薛航虽是大宗子弟,但完全没有那种鼻孔朝天的轻蔑架子,反倒显得苏无名有些倨傲。

闲聊了片刻,快要结束,薛航脸色有些犹豫,好像还有话要说,他张嘴欲言,又是闭住,几番来回,临走前,他开口道:“病苦兄,我有一话不得不讲。”

薛航双手抱拳,神情肃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公孙衍、张仪诚非大丈夫。”

言罢,他又深深一鞠,转身带着霞烟离开。

目送着两人离去,苏无名这才看向沈沐汐:询问道:“他最后那话什么意思?”

沈沐汐微微一笑,“薛航觉着我们贪图金家富贵,替金家为虎作伥,但又不敢说得太重,才如此委婉地说我们。”

沈沐汐自幼读书,知晓其中之意。“公孙衍,张仪诚非大丈夫”这是《孟子》

里头的话,后面便是家喻户晓的名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想不到还被拐弯抹角教训了一番,苏无名嘴角一撇,心里默默记下薛航这个名字。

继续朝着金家走去。

门口小厮开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举目四望,能感觉到金家的气氛与往日热闹的感觉全然不同。

金家大院里人影稀少了许多,庭院里错落的大树,庞杂扭曲,徒升一种冷寂感。

不过是杀了三金家门客,变化如此之大?

苏无名暗自思忖,转角处见到了倚靠在门边的谢玉。

他刚想高声打个招呼,被谢玉打手势制止住。

苏无名一愣,疑惑地问道:“谢兄,这是?”

谢玉也不答他,叹一口气,撇头示意苏无名往堂内看去。

堂里桌椅板凳全都堆在角落,空出的空间被一堆尸体挤得满满当当!

整整四行,三十多具尸体排开,刺鼻难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沈沐汐见到这番骇人的景象也是一惊。

等着谢玉稍稍走开,幕篱遮挡下,她对苏无名低声发问:“这都是你昨晚所为?”

“我只杀了三人。”

苏无名低声回答,这与他预想的不一样,昨晚他确信只杀了赵虎在内的三人,今天却凭空冒出三十多具尸体。

苏无名双眼快速扫过地面上尸体,一张张约摸见过的人脸,确实是金家府上之人,血迹干涸却不显得暗沉,确实是昨晚死的。

除开苏无名杀的那三人,其余人呈现三种死法。

十几人是刀伤,细密刀痕遍布周身,有些则是被硬生生撕裂,身躯断裂肢体扭曲几不可看,还有几位身上毫无损伤,却是印堂发黑,七窍流血,像是被咒杀。

突如其来的一夜,金家三十多人死亡,却是连谁杀的都不知道。

金树站在尸体中间,肥脸抽动,表情里疲惫夹杂着愤怒。

苏无名上前。

“金城主!若是有什么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可尽管吩咐,我胡素教定举全教之力相助!”

金树抬起头来,眯起小眼深深地看了苏无名一眼。他从尸体堆中走出,抬手唤来一个小厮。

“城东那边的赵文回来了没有,现在去问。”金树发话道。

小厮急忙点头,后退着出去。

不多时,刚才那小厮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

“大人,赵文还没回来,派过去的人也已经一个多时辰没消息了,恐怕……恐怕……”

他跪在地上,额头直贴地面,不敢再说了。

“不如让我去看看。”

苏无名朝金树示意道。

“好,这样也好,幸亏病苦兄了。”

金树屏退小厮,简单交代了赵文长相和城东的位置,苏无名和沈沐汐了解之后,提着剑出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谢玉走到金树身侧。

“我要不要去跟着。”

“不用管他们。”

金树猛地转过头来,看向谢玉,眼里没了之前的疲惫,反倒尽是凶光。

“赵文必然是死了!薛大、百散阁阎家姐弟,脱朵商会,无论是这三者中谁干的,既然抓住了赵文,那他必然没了活路。”

“我知道他们迟早会行动,就是想不到会这么早,云仙楼文斗还没结束,他们就要与我撕破脸了,置我于死地!”

敌人在暗,而金树在明,更何况以少对多,金树本身没有功夫,傍身的秘法也只有在极度危险关头才会自主展现,自己无法控制。

因此宛城实非久留之地,再加之朝廷式微,对各地掌控不足,这个城主赚不到好处,索性不做也罢。

金树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要逃!只要彻底将秘法与自身修炼至一体,日后有的是机会清算回来。

唯一意想不到的就是敌人的动作如此之快,大部分修炼法门和秘术都运出去了,唯独赵文这一边运输的是钱财,被人劫下。

金树沉思片刻,做出应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胡素教接触太少,不可轻信。钱财这一方面我们另做打算,只要有了足够的钱,我们即刻离开宛城。”

“怎么打算,现在谁能帮我们?”

谢玉问道,他们原本准备了很多银两,足够再寻一地东山再起。

可现在这局面,四处碰壁,还有个过河拆桥屠杀脱朵商会的恶名,别人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帮大忙了。

此处局面已经彻底颓烂败亡,没有挽回的必要,更没挽回的余地。

金树手指点在桌子上,思考着该如何是好。

半刻后。

“去把百散阁的关涛寻来,再去后院把娇儿叫过来。”

多年前百散阁有断剑宫遗脉并入,深受其害,宗门内几个派系争斗至今未消。

以致现在造成了百散阁阎家姐弟要杀金树,关涛作为百散阁另一派的内门真传,却对此事全然不知的局面。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别人。

金树猝然抓住桌上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用力扔在地上,摔出一地碎片。

“啥都不知道,还能来宛城淌浑水,那你就替他们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