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做贼心虚,赵得三此刻就是这种心态,微微低下头,甚至不敢去看张局的眼睛。

宋科长声音很小的猜测说:“张局,会不会是高总那边的人走漏了风声,我们也都知道实情的严重性,不可能说出去的,这……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张局,宋科长说的也对,我们是管高总他们的,这件事不可能是咱们内部的人说出去的吧。我觉得张局您问一下高总看是不是他那边出了问题了?”王安国说。

张局垂了一下眼睑,冷冷说:“还问他有个屁用!现在余副市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余副市长对矿难一向的态度大家都明白,我看我这个局长的位子也不包了,你们几个下去也都做好思想准备吧,估计余副市长很快就会来局里开会说这件事的!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赵得三跟在王副局和宋科长后面出去的时候张局突然叫住他:“小赵,你等一下!”

赵得三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不免紧张起来,心想会不会是张局已经查出来了是他给余副市长偷偷汇报了这件事?

站在那里感觉双腿都在发抖,缓缓的转过身去,一脸的担惊受怕,强挤出一丝笑支支吾吾说:“张局,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小李,你把门拉上也出去一下。”张局对李姗姗吩咐说。

支开了李姗姗,张局问他:“小赵,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有可能是咱们局里内部有人说出去的?”

张局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赵得三心想,不免打了个冷颤,神色有点惊慌,强作镇静,说:“应该不会吧?王副局和宋科长也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再说张局您也别交代了好几次,应该不会是内部说出去的吧?”

张局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直的凝视着他,半天不说话,这让赵得三心里更加没了底,难道说张局真的知道是他给余副市长偷偷举报的这件事?

“张局,您别这样看我……我……我没给任何人说过这件事的。”赵得三连忙说道。

“你……你觉得会不会是王副局说漏了嘴?”张局说,“他这个人平时工作上丢三落四,一点责任心也没有,我有点怀疑是他又在哪个饭局上一不留神给说出去了。”

这让赵得三有点大吃一惊,并且感到喜出望外,好,既然张局怀疑起了那个老王八蛋,那么赵得三觉得自己正好来个顺水推舟,让张局进一步加大对他的怀疑,再使出一招官场常用的反间计,特别是他这个小人物用这一招,领导根本不会怀疑的。

于是赵得三眯起眼,佯装思索了一番,小声说:“张局,这两天你和王副局都去市委开会了,我听说这个会议里有一项议程是关于明年初市委各单位换届的事情,对么?”

“是有这么一项议程。”张局有点糊涂起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局,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王副局按工龄来说比你大,在局里的资历比你老,对局长这个位子窥觊很久了,会不会因为这次常委会议,他正好借这件事将您……将您搞下台……以便他能坐上局长的位子……我只是这样猜测。”

张局背过身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赵得三说的话有道理,一下子就被他的话给迷惑住了,开始对王副局说出矿上发生事故的事情深信不疑了。

“你这个老王!没想到他竟然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对我放冷箭!哼!”张局转过脸来咬牙切齿地说。

赵得三看见张局的反应,知道自己的反间计已经成功了,于是说:“张局,那没啥事我先去工作了。”

张局背过身去,摆摆手说:“去吧。”

赵得三从张局的办公室里全身而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站在此处的李姗姗,她问赵得三:“张局把你单独留下来干吗了?”

“还不是问刚才说的那件事,行了,我下去了。”赵得三装的很严肃的样子,好像是被张局批评了一样。

搞的李姗姗心里也有点担忧起来,都不敢这会回办公室去了,生怕张局训斥。

这一天办公室里的气氛很紧张,不光是办公室,从张局办公室出来后不久,整个局里就传开了这件事,大家一开始都还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高虎生的矿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故,一时间整个局里的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这件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余副市长曾在去年的煤炭专项会议上旗帜鲜明的指出,发生煤矿发生重大伤亡事故,将会严惩直管部门责任人和煤矿相关责任人。

在余副市长还没来局里,还没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处罚决定时,局里就一时间风言四起,传言着张局因此要下台了,王副局长要上台了。

这些话传到了张局的耳朵里,让她对王安国借此事件对她背地里放暗箭深信不疑了。

张局担心是担心,但她毕竟有一个在省委组织部做副部长的老公李长平,所以她也不是非常的担心自己会被撤职,担心的是因为这件事市委的领导不会再信任和器重她了。

倒是王安国,你这个老王八蛋想把我搞下台!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到了自己的脚!

余副市长上午因为市委要开会,并没有来煤炭局亲自过问这件事,但开完会的下午也没有前来煤炭局,而是叫了司机,只带了一个随从直接绕开煤炭局,下乡去高虎生的矿上走访去了。

在高虎生的矿上调查了一番,从对长久以来就因为工资待遇问题怨声载道的工人口中得知矿上前不久确实发生了透水事故,死了不少人。

当场大发雷霆,直接叫来了还在矿区所在县上花天酒地的高虎生,火冒三丈的狠批他一顿,现场办公,当即勒令煤矿停止开采,闭矿停产,等事情处理完后再做决定。

余副市长在矿上当场做出批示后一离开,高虎生就马不停蹄的给张局打了电话过去说此事,正好下午整个局里部室以上领导和安质科全体人员都在因为这件事开会。

张局接电话的是后赵得三正在底下坐着,隐约听见电话里高虎生苦闷至极的声音,嘴角流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接完电话,张局在将手机朝桌子上一撂,严肃的说:“这个电话是高虎生打给我的,余副市长下午去过他矿上了,余副市长都绕开我们局里,直接去矿上了解情况了,看来因为这件事我们局里肯定有几个人要丢掉饭碗了,你们做好心里准备吧!”

张局的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最感到紧张的肯定是主管安全工作的安质科宋科长和王副局长了,两个人低着头,一声不发,背后直冒冷汗。

张局是不爱开会的领导,所以局里平时很少开会,偶尔一个会议也是传达上级旨意走一些程序而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这一次张局在会议上表情严肃,语气严厉,让整个会议的气氛很压抑和紧张,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喘气,也都以为因为这件隐瞒矿难的事情会让张局丢掉这个局长位子了。

余副市长从乡下回到市里已经夜里,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就亲自赶到了煤炭局,又是一个紧急会议,并且明确指示凡是局里所有正式职工都得参加,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可以说除了赵得三外局里所有人都不愿意参加这样气氛严肃的会议,只有赵得三心里期盼余副市长早点到来呢,他只想早点知道这个副市长到底会不会兑现自己说过的话,会不会严肃处理局里的领导和矿主高虎生。

余副市长也真算是一个在榆阳市这个河西省的“官场百慕大”难见的铁面余青天,平时看起来那么和善平易近人的领导,在会议一开始就大发雷霆,当着所有人的面,态度相当严肃的批评了一顿张局和王副局,两人愣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甚至大气也不敢喘。

批评完这两个人,余副市长并未因此善罢甘休,而是拍鼻子瞪眼睛对全局人破口大骂:“不知道你们局里养你们这么一帮人是干什么吃的!市委市政府多次强调今年不准出现严重的矿难事故,我也三令五申的多次在专题会议上强调过了,这倒好,出现了事故还隐瞒不报,你们是想骗谁呢?每次在会议上问你们安全工作抓得怎么样?都说好的很,好的很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呢!你们到底下不下去检查工作?有没有亲自下到矿井里看过?这就是你们煤炭局搞的工作?什么玩意儿嘛!搞的乌烟瘴气一团糟!”余副市长喝了一口水,气的摇头喘气,暂停了一会。

会议气氛压抑至极,所有人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儿,只能任由余副市长批评。

赵得三坐在低下低着头,眼神里带着得逞的笑意,暗自窃喜,等余副市长对相关责任人进行发落。

赵得三所期待的事情在会议末尾出现了,余副市长还余怒未消,拍桌子说:“你们这几个领导,别想这么大的事能瞒得住我和市委市政府!高虎生矿上的透水事故具体情况我已经亲自走访过,心里清楚的很!我一直再三强调,出了事会追究责任的!我看你们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们这是想拿捏一下我的容忍限度是吧?你们这叫以身试法!今天在会议上我就不点名道姓让哪些人下台哪些人降职了!明天市里会给你们局发一个人事调动通知,满足你们以身试法的要求!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一个局,一百多个人,管理几个煤矿都管不好!能干干!干不成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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