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照顾贾环许久,在房中待闷了,如今遇见古里古怪的宝玉,她当然要作弄一番。

“呀!”

惊声尖叫在宝玉的耳边炸响,与此同时,探春的玉手抓向宝玉手中的书本。

“啊!”

宝玉下意识弹跳而起,如常人般吓了一大跳,好一会儿,惊魂未定的他才发觉手中的书不见了!

“宝哥哥,吓着没有?咯咯……”

众女中,探春的玉脸最是明媚,拥有雕塑般美丽的脸部曲线。

欢声一笑,探春表现出少女特有的活泼一面,轻扬手中战利品,骄傲地笑道:“什么东西呀,你竟看得这般入神?让本姑娘也瞧一瞧!”

“看不得,三妹妹,看不得……”

宝玉心中发虚,毕竟此等“好书”要是让探春看到,那还得了?

“咯咯……”

见宝玉面色发急伸手就抢,探春及时将书藏到身后,笑意中更添无比好奇,道:“宝哥哥,不就是一本书,有什么看不得?我非要看看不可!”

“好妹妹,听我说,真的不能看!”

脸色发烫的宝玉止住脚步,双手急速摇晃,示意探春停下翻书的动作。

见探春毫不在意,对他的警告丝毫不放在心上,宝玉只得强忍难堪,隐晦说:“这书不适宜女子看,你是大家闺秀,更不能看!”

“哼,又是这一套!”

宝玉好心的解释却换来探春满心的怨怼,她自小就心高气傲,愤愤说出心中积压已久的话语:“凭什么我们女子这样做不得,那样不能做,天下好事都被你们男子占遍,可我们却连大门也不准出!”

话音未落,探春看着愕然呆立的宝玉,继续埋怨道:“我们女子天生又不比你们笨,凭什么说我们无才便是德?哼,你能看,为什么我就不能看?”

对呀!

这倒是事实!

宝玉来自未来,他自然不会反对探春的论调,但这本书的确女人不宜。

宝玉深吸一口气,一脸真诚道:“三妹,我也觉得你说的甚是在理,谁说女子不如男人?你们女儿家同样能顶起半边天!不过……不过,这书你不能看,它……它是禁书,你们不能看:”

“哦!”

探春闻言,芳心不由得大为欢喜。

想不到宝玉竟然如此开明,比她想象中还要尊重女子,不由得顿生知音之感。

探春明媚的玉脸光华一闪,突然直视着宝玉道:“宝哥哥,你看过《水浒传》没有?”

“看过,但这与……”

“咯咯……看过就好,那我也要看这书!”

探春轻快的打断宝玉话语,绝色玉脸上浮现坚定自信的神色,悠然道:“不是说男不看《水浒》女不看《西厢》既然宝哥哥都可以看《水浒》那妹妹我又为何不可以看《西厢》我就不信一本书能将我怎么样!”

唉,又说不过探春!

宝玉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最后努力道:“三妹,我从外面带回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很好玩,要不这样,你将书还我,我每日送你一件好东西,怎么样?”

宝玉虽是话语诚恳,一脸心疼不舍之状,但探春却丝毫不为所动,说:“好啊,等我看完后再拿书跟你换礼物,就这样说定了!”

话音未落,探春已急步离去,似乎生恐宝玉追上去一样。

宝玉就此痛失所“爱”但乐观懒散的他却一点也记不住烦恼,未到一时三刻,他已经在怡红院众女的笑颜中深深迷醉。

一转眼又过了三五日,贾兰、贾环与巧儿的病情非但未见好转,反而还发起烧,这下可急坏他们的母亲。

好几个有名的大夫进入贾府,集体诊断为小风寒,李纨,赵姨娘及王熙凤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中大观园笼罩在阴霾中,而宁国府上下则是暗流涌动,阴风大作。

“混帐东西,贾宝玉那小兔崽子为什么一点事也没有?”

“砰”的一声,贾珍砸碎茶壶,他面色铁青地看着贾蓉,恨不得将贾蓉像茶壶那样砸个粉碎。

“父亲,孩儿亲眼所见,道长的确对贾宝玉下了毒,发病的却是三个小孩子,会不会是贾宝玉将毒素转移给他们?”

贾蓉胡乱猜测,还真被他朦对几分。

“他妈的!”

一种即将失败的预感在贾珍心中涌起,他摸了摸胸前灵药真人赐予的符咒,眼中煞气一涌,斗志重新涌了回来。

“贾蓉,你叫上信得过的下人立刻去玄真观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真人,记住,给我找遍方圆百里的道观,一定要找到他!”

“是,孩儿马上去办,一定找回那个老道。”

贾蓉暗自吐了一口气,立刻转身离去,模样无比狼狈。

“等一等。”

贾珍突然叫住走到门前的贾蓉,心烦意乱下,他的欲火充斥眼眶,话锋一转,道:“你前些日子说的那什么春药还在不在?”

“在在在,父亲,你的意思是?”

贾蓉无比兴奋地回到贾珍面前,将烈性春药递过去,满脸欢喜之状,对于先前的斥骂浑不在意。

“嗯!”

贾珍眼中的欲火熊熊燃烧,他拿起玉瓶仔细看过后,道:“找个机会将它放到你二姨她们茶水里,咱们父子要好好享受一番!”

“太好啦,孩儿就等父亲这句话,嘿嘿……”

兴奋嚎叫后,贾蓉却面色微变,无奈叹息道:“不知是不是二姨她们有所察觉,她们最近的饮食茶水都特别小心,我们不易插得上手呀。”

贾珍一愣,近日来他的心思都放在家主之位上,还不知道有这等事情,但他可比贾蓉狡猾许多,神色一转,计上心来道:“那先别急着动手,以免打草惊蛇。先将这药放进你母亲茶中搞定她,再由她对尤家母女下手,定能十拿九稳!”

“父亲高明。”

禽兽父子得意的淫笑声在空间回荡,就连亘古不变的清风也为之胆寒。

“呼……”

一股凌厉的阴风凭空突现,彻骨的寒气让贾珍父子的奸笑声戛然而止,他们不约而同惊棒不已,下意识环目四顾,却只听呼呼风响,并未看到风起何处。

“父……父亲,有……有……”

贾蓉嘴唇发抖,费尽全部心力也说不出那个恐惧于心的字眼,他原本高大的身形瞬间狗偻萎缩,躲在贾珍的身后。

“混帐,青天白日哪来什么鬼怪?”

色厉内荏的贾珍大声喝斥替自己壮胆,随即扬声指着虚掩的门窗道:“只是风吹,你怕什么?还不将窗户关好!”

片刻后,阴风不见了,憎恨——滔天的憎恨则充斥秦可卿的双眸,她不仅恨贾珍父子,也恨五庄观的道人。

五庄观道人为了善始善终,封印秦可卿的灵力后才飘然离去,在他们想来,这是做了一件好事,防止人间又一桩杀戮,但他们却没有想过,秦可卿变成普通孤魂野鬼后,面对仇人却不能报仇,那种痛苦是何等钻心蚀骨?

这段时日如果没有尤家姐妹的陪伴,秦可卿定然会走火入魔,不是化为厉鬼,就是化为飞灰。

片刻后,尤二姐的惊怒之音脱口而出:“什么?”

她银牙紧咬,发自灵魂的咒骂道:“这对禽兽,不得好死!”

“二姐儿,你说现在怎么办?我的灵力被封,三姐儿又回去道场,你们还是逃吧!”

善良的人总是多几分软弱,秦可卿唯一想到的就是逃走。

“不行!我与母亲走了,大姐怎么办?”

尤二姐不愧是一个“妖女”毫不犹豫拒绝秦可卿的提议,她不由自主摸了摸怀中匕首,寒声道:“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绝不能便宜那两个禽兽杂种!”

“二姐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可卿急声劝说:“要不也带上婆婆,趁早离开这儿,你们可以回自己家,也可以去大荒山找三姐儿。”

情急之下,秦可卿连生前称呼也脱口而出。

“妹妹,这贾家财雄势大,我们回家同样逃不过贾珍的魔爪,大荒山离此又岂只千里之遥,怎么去呀?”

尤二姐在哀声叹息中也逐渐恢复平静。

尤二姐美眸一眨,突然灵光闪现,沉声问道:“可卿,你刚才说……李纨儿子生病是妖道下毒,你听清楚了吗?”

“我绝不会听错,狗贼说的道人应该就是前些时日出现的那个修真者,他有点道行,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就被他发现了。”

秦可卿眼中闪过一抹惊悸,随即迷惑地追问道:“二姐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是赶紧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躲过这一劫。““我正是在想这件事。”

尤二姐红润的脸颊没有风骚气息,内藏的灵秀化为深邃的目光,略显得意道:“贾宝玉虽然是我们的目标,但不是我们的仇人,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帮他,他肯定还会感激我们,对我们的防范心就会大大减低。”

秦可卿生前也是灵秀人儿,随即也明白过来,欢声道:“好主意,咱们还可以利用宝二叔对付狗贼父子,等三姐儿回来再设法偷取通灵宝玉也不迟!”

话语微微一顿,秦可卿的灵体在原地飘忽一下,兴奋地催促道:“那你赶紧过去呀。”

尤二姐玩弄男人在鼓掌之间,对人心自然很了解,微笑道:“这事急不得,三个小孩子的病情刚刚发作,还不明显,我们现在去说,贾宝玉不一定会相信,只有在他最焦急的时候出现,效果才会更好。”

“那……会不会害了三个孩子呀?”

“不会的,如果贾宝玉有本事,他就能救得了贾兰他们,如果他本事不够,咱们不管什么时候说他都救不了。”

尤二姐强自稳住呼吸,心情轻松几分,自信地笑道:“咱们先将此事告诉大姐,让她也多防范一下,要想接近贾宝玉还要靠她出力。”

画面一闪,尤氏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她不堪承受如此消息,不禁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大姐、大姐……”

尤二姐急忙俯身抱住尤氏,一连串的焦急呼唤下,终于唤醒悲痛欲绝的尤氏。

“女儿,你怎么啦?别吓着为娘。”

尤夫人正好也前来探望尤氏,就看见这一幕。

在尤二姐母女俩合力之下,手脚发软的尤氏终于躺在枕榻上,片刻后,她才恢复一丝清醒意识,道:“母亲、妹妹,我们怎么办呀?呜……”

“女儿别急,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尤夫人虽贪慕虚荣,但本性并不坏,听完后不由得脸色又青又白,同样怒火满胸,道:“这……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等禽兽?”

“母亲、大姐,现今我们只能……”

尤二姐美眸闪动坚定的复仇之光,压低声音将计划说出来。

为了掩藏秦可卿的存在和尤三姐的目的,尤二姐不得不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只说是要托庇于荣国府,躲避禽兽骚扰。

“二姐儿,这行吗?我们与荣国府没什么关系,只是外人而已。”

尤夫人无奈下也只能同意尤二姐的提议,但却满面愁容地叹息道:“这贾珍可是宁国府大老爷,只要他一句话,谁敢收留我们?咱们还是走吧,回老家去。”

尤夫人的心思与秦可卿倒是差不多,面对强权,她下意识想逃避。

尤二姐又重新解释一遍,随即握住尤氏的手腕,郑重地道:“大姐,我们最好的去处就是稻香村,只要拖上一段时日,等三妹一回来,就可以收拾贾珍父子。”

说到这儿,尤二姐手上猛然用力,抓得尤氏手腕生疼,无比沉重道:“像贾珍这种相公、贾蓉这种儿子,千万不要再抱半点奢望,否则一定会落得生不如死。大姐,我与母亲的安危全靠你了。”

“那好吧,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奢望呀!”

两行泪花涌出尤氏的眼角,一声悲鸣后,她强自振作心神分析道:“我素日与李纨还有交情,知她为人最是好心,而且老祖宗对她也甚是看重,只要我们将实情与她细说,在稻香村躲避一段时日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

尤氏抹去滑到嘴角的苦泪,说:“李纨的儿子刚好得了病,需要人帮忙照看,咱们就以这为借口过去找她,也勉强说得过去。”

“好,大姐这主意甚好!”

尤氏的主意与尤二姐不谋而合,尤二姐顿时一喜,完善计划道:“母亲、大姐,你们赶紧先过去,今晚就不要回来了,我则留在这儿,以免贾珍起疑。”

“可是……”

尤夫人的玉容浮现忧喜之色,本想开口相劝尤二姐一起离开虎口,但却再次被尤二姐打断。

“母亲,就这样决定了!我留下是因为另有要事,放心吧,我有自保之策,不过……”

说至这儿,尤二姐与尤氏四目相视,再次沉声道:“大姐,我现在要收拾贾蓉这小畜生,你会不会舍不得?”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舍不得。”

尤氏惨然一笑,还未干涸的泪痕又滑过泪水,她心一横,咬牙道:“我就当为世人除害吧,这等小畜生还是早死早超生好!妹妹,反而是你要小心才是。”

“大姐,那我就放心了!”

母女三人抱在一起,激动的热泪接连奔流而出。

清静多年的稻香村突然热闹起来,宁国府大奶奶尤氏与其母尤夫人造访,而且一来就没回去,无比热心帮李纨照看贾兰,令贾母也不禁对尤夫人刮目相看。

而李纨的态度也很出人意料,不仅一反常态留下尤氏母女居住,而且在第二天当贾珍派人来接尤氏回去的时候,她还予以回绝,最后更搬出贾母。

贾母只以为李纨寂寞太久,很想有人陪伴,再加上尤氏一番巧妙的说词,她自是站在李纨一方,还斥责贾珍一顿。

贾珍父子无言反驳,也没有怀疑,只能徒自咒骂老天不作美,还好宁国府内还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尤二姐,无奈下,他们同时转移目标。

时光一晃,又过了两、三日,贾兰三人的怪病终于露出端倪。

真相浮现,不过却将府中众人吓个魂飞魄散——天花,贾兰三人竟然得了可怕无比的瘟疹。

原本不停前来探病的人潮顿时消失一空,就连三个院子的丫鬟、奴仆也无不缩到墙角,似乎小主子已经变成恶魔、厉鬼。

李纨当场晕厥,赵姨娘哭成泪人儿,王熙凤虽然坚强,但也是花容惨淡。

天花可不是寻常小病,不仅死亡率极高,而且传染性很强,即使是贾宝玉所处的时代也是一种会死人的疾病。

最慌乱的一刻,王熙凤只想到宝玉,她顾不得旁人的目光,第一时刻就冲入怡红院。

面对王熙凤充满期待的目光,宝玉却发出无奈的叹息,无论是他的法力还是五色神石,对付疾病同样无能为力。

能杀人不等于能救人,宝玉看着床上的巧姐,同样感到心痛,但他神色充满自信地道:“凤姐姐,别怕,有我在,一定会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女儿。”

“真的吗?”

王熙凤神色大喜,不顾一切扑入宝玉的怀中,好在这里已经成为禁区,如此一幕只有平儿看到。

“宝玉,你若是治不好巧姐,我与你没完!”

“呵呵,好姐姐,她的命包在我身上了!”

宝玉用力拍打着胸膛,心中却发虚,不过这等时刻他已经成为王熙凤唯一的希望,自然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这时,贾母的悲嚎声从窗外飘进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贾家这又是造了什么孽呀!”

贾母不敢进入内院,只得在院门外守候,一干小姐、夫人也纷纷涌到王熙凤的院子外,而贾琏这个父亲一听说巧姐得了天花,早已不知躲到哪儿。

薛宝钗学识渊博又见多识广,不禁紧皱眉头道:“真是怪了,巧姐不是已经种了人痘?怎么还会患上天花呀?”

“也许是种痘没有成功吧!”

探春的美眸也充满担忧与迷惑,道:“贾环也种了痘,还有贾兰,但他们都被传染了。”

林黛玉望了望紧闭的院门,细腻的心思想得更加深远,道:“他们三个人种痘的时间并不一样,也不是同一个大夫,怎会全部失效呢?真是奇怪。”

香菱站在王夫人与薛姨妈身边,忍不住接过话头道:“大家不用慌,宝玉肯定会有办法。”

情急之下,香菱没有多想,但她这话语一说出口,立刻引来几个灵秀少女异样的目光,越了解香菱的人,越为她此时的语气诧异。

一丝羞窘瞬间爬上香菱的脸颊,但薛姨妈比她还慌乱,急忙出声道:“宝玉出来了,快问问巧姐是不是真的得了天花,也许是庸医误诊也说不定。”

紧急的病情果然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宝玉的回应却令她们心情更加沉重。

真的是天花,死亡率极高的瘟疫。

宝玉像安慰王熙凤那样安慰众女一番,随即大手一挥,他的人生又有一个新角色——治疗天花的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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