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宇这时正看得入迷,完全没有留意到廖景卿站在身后,画上虽然有六人之多,但在他的眼里,却只有虢国夫人,这位虢国夫人身着淡青色窄袖上衣,披白色花巾,下身穿着描金团花的胭脂色大裙,裙下微露绣鞋,轻点在金镫上,神态举止栩栩如生。
王思宇怔怔地盯着画上那张绝美的脸庞愣了好久,他上次并没有留意到画中的异常之处,这次再仔细看时,猛然发现,这虢国夫人的面相竟和廖景卿有几分神似,看起来,那位作画的“芜菁夫人”很可能就是廖景卿本人,他站在画前啧啧赞叹良久,才又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悄声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廖景卿听到他这样赞叹,表情上便有几分不自在,她当初临摹这幅画时,一时兴起,就将虢国夫人的面庞换成了自己的容貌,这时生怕被王思宇识破,就稍稍有几分尴尬,赶忙轻轻地咳嗽一声,那声音并不大,只是王思宇正看得出神,冷不防倒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时,却见廖景卿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廖景卿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套裙,不但显得高雅端庄,更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幽静的气质。
这衣裙极为合身,将廖景卿那曲美的身段衬得愈发柔媚,她是那种极有内涵的白领丽人,无论是静是动,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总能让王思宇生出一种惊艳之感,越是相处久了,就越能体会到她的不凡之处。
最让王思宇迷醉的是,无论是她那漆黑如点墨的眸子,还是凝白如脂的肌肤,似乎都能生出淡淡的烟雾,总是让王思宇觉得她近在眼前,却远在水云之间的幻觉。
目光只在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上稍作停留,王思宇顿时心生恍惚,忙抬手揉揉有些发酸的眼角,不好意思地道:“真抱歉,廖小姐,看入迷了。”
廖景卿的脸上一红,抬手理了理云鬓,悄声道:“小王先生,到沙发上坐休息一会吧,瑶瑶太淘气了,你一定很累了。”
王思宇定了定心神,脸上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沉着镇定,微笑着扭头向卧室那边瞥了一眼,见瑶瑶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就笑了笑,低声道:“没事,一点都不累,廖小姐,我非常喜欢瑶瑶。”
廖景卿微微点头,脸上浮过一丝笑意,轻声道:“我看的出来,真是太谢谢你了,瑶瑶这些天比以前开朗多了。”
王思宇摆摆手,摇头道:“廖小姐,应该我谢你才对,这点我很清楚。”
廖景卿灿然一笑,那一刻,宛如春花绽放,娇艳不可方物,见王思宇愣愣地站在那里,她顿时醒悟,忙低下头来,咳嗽一声,微微皱眉道:“小王先生,最近工作还好吧。”
王思宇这时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还好,最近公司里的事情不太多,有些清闲。”
说完,王思宇转过身子,拿手指着墙上的国画,微笑道:“廖小姐,冒昧问一句,那位芜菁夫人是哪里人啊,她画的真好。”
廖景卿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悄声道:“是位华西本地的画师,怎么,小王先生想见她?”
王思宇听后脸上稍微带出一丝失望之色,摇头道:“不必了,一般的画师都不喜欢人打扰,他们大都习惯于安静作画。”
廖景卿抿嘴笑道:“是啊,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往的,而且,她近几年俗事缠身,也不怎么绘画了。”
王思宇听后就道了声可惜,把目光悄悄瞥向旁边的一面镜子里,忍不住偷偷打量着站在身后的廖景卿,越看越是喜欢。
两人闲聊了几句,王思宇便转身告辞,在推开房门的刹那间,他忽地想起什么来,忙从衣兜里掏出那个做工精美的十字架来,轻轻向廖景卿丢去,微笑道:“廖小姐,这是送给瑶瑶的。”
廖景卿点点头,直到王思宇走出门外好久,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十字架戴在胸前,走到镜子前……
回到家里,王思宇刚刚洗过澡,就接到陈波涛的电话,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赶忙穿好衣服,匆匆下楼,打车直奔两人约好的茶楼,赶到茶楼后,在包间里做了不到五分钟,就见陈波涛眼睛上戴着一副大墨镜,脸上也戴着厚厚的白口罩走了进来,王思宇吓了一跳,端着茶杯摇头道:“搞什么鬼,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想吓死谁啊!”
陈波涛慢吞吞地坐到王思宇对面,把墨镜和口罩都从脸上摘下来,顿时露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一张脸来,那副样子惨不忍睹,王思宇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开始锐利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嘴角禁不住微微抽搐几下,缓缓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沉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上午,陈波涛去家住北城区的女朋友家,路过长途客运站的时候,一个身材不错的长发女孩在他前面忽然晕倒了,陈波涛赶忙上前把她扶起来,那女孩就说自己得了病,走不动路,哀求陈波涛行行好,帮忙把她送回附近的家。
陈波涛当时也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扶着她走到客运站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进了一栋破旧的楼房,上了三楼后,那女孩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就邀请他进去坐一坐,喝口水。
陈波涛也是鬼迷心窍,就跟着她进屋了,可刚刚走进屋子,他就傻了眼,见那间单间里泛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就只有一张简易床,床尾的地上还放着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里面竟丢了好多卫生纸和避孕套。
那女孩当时转身把门关上,站在原地就开始脱衣服,陈波涛顿时愣住了,却见女孩脱得赤身裸体的,直接走过来解他的腰带。
陈波涛大吃一惊,知道情况不对,赶忙一把推开她,转身就往门口跑,没想到这时大门被一脚踹开,从外面立时冲进来五六个警察模样的中年男子,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在床上,直接给他戴上手铐,用警车把他押到北宁派出所。
一到北宁派出所,他们就将陈波涛绑在留置室的铁板凳上,用手猛扇他耳光,还多次使用电棍,非让他承认和那女的发生了性关系。
陈波涛当然不肯承认,还警告对方,说自己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要是不赶紧放人道歉,他就要把这件事情曝光,结果对方向他要记者证,陈波涛就说没带在身上,那其中一个人就喝道:“再给他加上一条罪状,冒充记者!”
陈波涛待要解释,却没等他张嘴,就被对方劈头盖脸地一通暴打,在几番拳打脚踢之后,陈波涛实在挺不住了,只好承认了嫖娼。
那几个警察就让他给家属打电话送罚金,陈波涛赶忙给姐夫去了电话,让姐夫带钱过来赎他。
姐夫得知情况后,赶忙带上钱来到北宁派出所,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交纳5000元罚金了事。
北宁派出所里的人强拉他的手指,在审讯笔录上按了手印,然而没有给他出裁决书,也没给出任何收据,还一再警告他不许上告,否则后果自负。
陈波涛把事情的经过讲完后,就咕咚咕咚地喝上一杯茶,随后瞪着王思宇道:“小宇,你是在体制里混的,看看能不能找人帮我出了这口气,饭不吃能饿死,觉不睡能困死,这口恶气不出,我能憋屈死!”
王思宇皱眉道:“他们没仔细核查你是不是记者?”
陈波涛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别说他们不信我是记者,就算是相信,恐怕也不会罢手,北城区那边的公安系统跟台里一直不对付,以前曝光过他们几件事,那边的人一直都挺仇视媒体的。”
王思宇脸色铁青,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就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站到窗边给刘天成拨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刘天成便风风火火地开着警车赶来,进了包间后,当着王思宇的面,陈波涛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刘天成听完后皱皱眉头,摇头道:“那几个肯定不是警察,应该是治安员在放鹰。”
王思宇奇道:“什么是放鹰?”
刘天成笑了笑,把警帽摘下来,放到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缓缓道:“一般所里敛财之道有很多,靠扫黄吃饭是最常见的,大都是治安员去搞,然后给领导提成,他们常见的手法就是‘干拍’和‘放鹰’两种,你这位朋友就是被人放鹰了。”
王思宇皱皱眉头,不耐烦地摆手道:“正火着呢,别卖关子,赶紧把话说明白了。”
刘天成赶忙解释了下,原来所谓的干拍,就是治安员到各个涉黄点去转悠,在发现有嫖娼的行为后,就在事了之后把人抓到派出所,威逼恐吓,让对方承认,然后罚款,一般所里都有任务,完成了给提成,有些胆子大点的,就直接以发票用光为名,不给出具收据,直接把钱刮分掉。
另一种就是放鹰,就是利用他们自己掌握的卖淫女,主动设套去算计人,手法花样翻新,很多人防不胜防,很容易上当。
王思宇听后愣了愣,不解地道:“怎么会这么黑?”
刘天成叹气道:“其实这套把戏在十年前是最盛行的,那时候流传一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B吃B,底下的所里很多人都靠这个吃饭捞钱,但后来公安部搞过几次大规模的彻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干的了,没想到北宁那还有人敢玩这套把戏,这要是被捅出来,所长指导员全都得被撸!”
王思宇点着一根烟,缓缓地吸上一口,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把目光瞥向一言不发的陈波涛,冷笑道:“波涛,你放心,他们惹到你算是倒大霉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去放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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