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宴结束后,时间已经快接近晚上八点了,众人开始搬走院坝里的几十张大桌堆叠到一边去,打扫干净的青石板上铺起好几卷平日晒粮食用的大竹簟。

第一声铜钹击响后,随之就是变了调子的一对唢呐,以一种更悲伤的方式前后应和吹出。

主持白事的阴阳先生则站在了奠案前,往火盆里点了一叠冥纸,再燃了一大把香,就让薄家的族人过来一一领取。

“男前女后,从高辈到小辈站。”

这种时候玩家们就格外小心了,生怕一旦站错地方,就会触发死亡条件。

好在狗游戏似乎没打算把他们坑死在这一关上,薄家的大伯在安排着每个人的站位,但不幸的是姜璃前后左右都是NPC,她和蓝岚隔的十分远。

目测男人站了五六排,女人也站了三四排,因为人实在有点多,参差不齐,高矮不一也数不清是多少,姜璃只能捏着手里的那支香站在满是裹着白孝巾的人群里,又紧张又好奇。

至于景阎,隔她起码有两排人那么远,发现他在回头看,她赶紧踮了踮脚。

不过哪怕人再多,灯光再暗,他似乎也能第一眼就锁定她。

那一眼的温柔,让姜璃心痒痒的。

所有人都差不离领了一支点燃的香,按辈分高低排好站在了竹簟上,面朝灵堂前,仪式就开始了。

“孝儿孝女叩首——”

阴阳先生年纪大,嗓门更是出奇大,声如洪钟,又有些尖锐。眼看前面的人开始下跪,姜璃自然也跟着跪下,手里握着香将头轻轻抵在竹簟上。

等到第三次叩首后,就没再让众人起身,老先生则是站在灵堂前,说了几句话后就开始一声高一声低似山歌一样念颂起来,声音说不出的诡异。

姜璃学着旁边的人低头老实跪着,单薄的竹簟下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硌的膝盖已经有些微疼了,她悄悄的往院坝两侧打量。

除了西屋檐下吊着的小灯泡,今天新接的一盏灯也亮在不远处,偌大的老宅子里灯火还算明亮,以至于姜璃清晰的看着那些还未走的村民,个个面无表情的脸上,那颜色被灯影渲映的如何惨白可怕。

他们无声无息的就那么死死看着——

手一颤,燃了小截的细香就掉了灰,一缕轻烟飘的更幽幽。姜璃咬着了舌头,从刚才铜钹响起后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来着。

现在她发现了……

安静,明明有唢呐声,有阴阳先生的念唱声,可周围那么多人,却产生了极瘆人的死寂感。

姜璃不由的皱眉,开始担忧接下来的流程了。

虽然是听不懂的方言,但是很快她发现老先生应该是在做祭文,依稀能懂是在说这逝世的人一生苦难几许。

但念的实在是有点久,久到她腿都跪麻了,甚至又听见后面传来吴静的害怕的哭泣声,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

好在这会儿也是可以伤心悲哭的时候,不算崩人设。

直到姜璃快跪不住的时候,上面才喊了叩首起,又喊了一句送魂客。

起初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男人队伍从最前端开始排着队一个一个往灵堂里走时,她眼皮就不祥的跳了。

居然是要进去绕棺材走一圈!

这事也不止是姜璃在怕,排在男人那一堆里的新玩家更怕,比如齐星星,从右侧奠案跨过门槛进灵堂时,腿软的直接摔了一跤,那一下偏偏又碰到了立在门口的纸扎人。

纸人轻轻砸落在他身上,纸糊的脸和他的脸贴在了一起,黑色的眼睛,红色的嘴,在他快流出泪的眼睛中,倒映着畸形又可怕的纸人怪笑。

“啊!好重,它好重!”

他疯了一般踢打个不停,可是纸人依旧压在他的身上,怎么都推不开!

姜璃被这有些惨烈的嚎叫声吓了一跳,然后就发现站在院子两侧的那些村民们也齐齐看了过去,个个眼神僵死可怖的像是在等待着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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