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晋阳长公主府
众人都在一块儿用着晚饭,元春落座在不远处,与晋阳长公主一同看向那少年与贾节互动。
贾节搂着贾珩的脖子,说道:“爹爹,这几天怎么没有过来呀?”
贾珩笑道:“这不是太忙了吗?节儿想爹爹了。”
他这几个孩子都太过心智早熟,将来只怕一个比一个人精,能斗的有来有回。
“想。”小孩儿糯糯说道。
晋阳长公主笑了笑,打趣说道:“你爹爹可是忙着陪你那些弟弟妹妹呢。”
贾珩看了一眼晋阳,说道:“好端端的,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这容易将孩子养成不好的性格。
晋阳长公主瞪了一眼那少年,说道:“好像本宫不说,事实就不存在了一样。”
贾珩也没有与晋阳长公主争辩。
待到众人吃罢晚饭,返回后宅歇息,正是朗月孤悬,华灯初上,秋日萧瑟的凉风吹过廊檐,灯笼摇晃之间,发出阵阵沙沙之声。
晋阳长公主此刻落座在一方床榻上,一双晶然美眸中沁润着雾气,柔声道:“子钰。”
贾珩抬眸看向晋阳长公主,说道:“晋阳,节儿该发蒙了吧。”
自家大儿子,虚岁也快三岁了。
他好像也忘记了,应该是吧。
晋阳长公主秀丽黛眉之下,凤眸目光含着笑意,柔声说道:“这还刚刚会说话没多久,还早着呢。”
贾珩柔声道:“你这一二年带着孩子,也不大容易。”
晋阳长公主嫣然一笑,看向那蟒服少年,说道:“平常有元春协助着,倒也没有什么,倒是元春,这和你在一块儿,一个孩子都没有,难免膝下寂寞。”
贾珩转眸看向一旁的元春,看向那张丰艳无端的秀丽脸蛋儿,轻声说道:“大姐姐,在南方的时候,没有怀上吗?”
元春微微摇了摇头,目光黯然神伤,说道:“珩弟。”
两人如今也是老夫老妻了。
贾珩迟疑了下,说道:“这…可能是在一块儿的时间少了。”
这样让他也有些尴尬,子嗣艰难。
晋阳长公主笑了笑,拉了下那少年的手,轻声说道:“等会儿你多陪陪元春。”
每次都折腾那么厉害,犹如一万鞭的长炮,结果噼里啪啦一通,合着都是哑炮,这怎么能行?
贾珩也没有多言,与晋阳长公主与元春回里厢歇息。
晋阳长公主坐在挂着淡黄色帷幔的绣榻上,秀眉如柳叶,那双狭长美眸柔婉如水,轻声说道:“子钰,咸宁和婵月她们两个过门儿也有一二年了,也得抓紧了。”
贾珩默然了下,说道:“咸宁那边儿应该是怀上了。”
元春:“……”
合着就她没怀上?
晋阳长公主笑了笑,眸光闪了闪,暗道,也不知咸宁怀的是男是女,问道:“这可真是大喜事了,婵月呢?”
“婵月还小,倒也不急这一年二年的,先让咸宁怀着吧。”贾珩去着身上的外裳,随口说道。
本来是想让咸宁与婵月两人一块儿怀着的,但这种东西也是他人为可以控制的,只能说继续努力。
晋阳长公主笑了笑,说道:“那也好,她们年岁是要小一些,倒也不急着的。”
“晋阳,这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着吧。”贾珩重新回到床榻上,低声说道。
回来之后,一直忙着大婚,拢共也没有与晋阳多长时间的相处。
晋阳长公主道:“今天你多陪陪元春,本宫倒不怎么打紧。”
元春郁郁青青的弯弯柳眉下,眸光莹莹如水,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多言,近前服侍着贾珩。
贾珩搂着晋阳长公主的肩头,剑眉扬了扬,目光温润几许,看向在灯火映照下,珠钗浮动的螓首,想着战事。
如果为了迅速解朝鲜之围,那就是命令山海关以及北平方面,出兵平辽,那么正在大军出征朝鲜的满清,势必鸣金收兵。
但,这无疑非常不符合大汉的利益。
而且出塞之边兵,不识地理,战力有限,也容易为女真八旗精锐击败。
所以,率领水师屯驻在天津卫,坐山观虎斗,对朝鲜提供有限度的驰援,才是重中之重。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也为爱低头的晋阳长公主,眸光微动,倒映着那张美艳不胜的脸蛋儿,只觉头发根根都要竖起。
暗道,孩儿他妈真是越来越会了,这都是一套一套的。
毕竟在一块儿也有好几年了,可以说,彼此早就知道对方的点。
……
……
翌日,天光大亮,晨曦微露,秋日的露珠在枝叶上来回滚动,折射着七彩绚丽的光芒。
而贾珩一大早儿,用罢早饭,在扈从的陪同下,离了长公主府上,转而前往军器监。
军器监,衙门——
楚王陈钦正在监正徐庭业叙话,两人提及军械筹备,主要是红夷大炮与轰天雷的产能问题。
楚王陈钦道:“燧发火铳,可否多招募一些匠人,多制造一些,尽快装备至整个京营。”
显然也听到了前不久,宫中先调拨一批枪械充实宫卫的事。
徐庭业说道:“王爷,相关造铳制艺,尚需专人培训,非短时间可以批量制造,况且燧发火铳,制艺繁琐,更需要时间。”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短时间的确难以济大事。”
待在这时,外间的小吏进入官衙厅堂,禀告说道:“王爷,卫国公来了。”
楚王陈钦说话之间,快步出得衙堂,看向那眉宇冷峻的蟒服少年,年轻俊朗面容之上满是繁盛笑意,轻声道:“子钰,你可算是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天就要出征,过来看看军器监的军械。”
楚王陈钦笑了笑,说道:“正要派人去知会子钰。”
贾珩问道:“王爷,军械可曾筹备好了?”
楚王陈钦道:“已经七七八八,后续向天津卫以骡马输送。”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登莱方面水师调拨至倭国,而此战以江南水师为主要骨干,再行招募山东沿海诸师水卒,列装舰船。”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贾珩轻声说道:“王爷,这些天还要劳王爷多费心。”
他要调拨兵将,对这些事不可能亲力亲为。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子钰放心吧,军器督造,本王定然全程跟进。”
贾珩而后也不多说其他,而后,就在徐庭业的陪同下,视察了军器监的作坊和诸般火铳。
等到晌午时分,贾珩离了军器监,在一众府卫的扈从下,前往宁国府。
大观园,蘅芜苑
正是近晌时分,日光明耀刺目,照耀在草叶纷纷的藤萝薛荔的院墙上,微风徐来,枯黄与翠绿交织一起。
宝钗一身祖传蜜合色袄裙,一头如瀑青丝的秀发挽起,现出光洁如玉的额头,而那张粉腻如雪的脸蛋儿,白皙明净,在光芒照耀之下,恍若梨花洁白无暇。
此刻,丽人坐在一方雕花轩窗的软榻上,而不远处正是身穿一袭藏青色衣裙,梳着发髻的黛玉。
现在两人也差不多时常在一块儿待着叙话。
毕竟也是同在一张床帏上,伺候过贾珩。
“宝姐姐,他这又要离京了,这新婚燕尔的。”黛玉声音怏怏不乐说着,少女那张香肌玉肤的脸蛋儿粉腻嘟嘟,比之闺阁时的稚嫩,多了几许明艳动人。
宝钗眉眼弯弯,面颊羞红如霞,轻声道:“这些年,珩大哥不就是这样?要不了多久,就能凯旋归来的。”
“去海上打仗,动辄一年半载的。”黛玉目中
少女并没有因为嫁给贾珩,就将炽烈的爱情转换为亲情。
反而愈发有了“羊车望幸”的心态。
宝钗道:“这次许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也不一定。”
两人正在说话的空当,就在这时,外间传来莺儿的娇俏声音:“珩大爷来了。”
钗黛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脸上看出一抹喜色。
不大一会儿,贾珩举步进入厅堂,面带微笑地看向两人,说道:“薛妹妹,林妹妹,你们两个在这儿说话呢?”
与钗黛两人刚刚成亲不久,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之时,在临行之前,倒需要尤为照顾一下。
至于援朝的事,其实还真不急,不能去得太早了。
……
……
暂且不提,贾珩准备前往天津,驰援朝鲜之时——
在朝鲜王国的广袤大地上,大批女真骑兵手挽缰绳,风卷残云,进入平安道,向着朝鲜都城王京席卷而去。
这一路势如破竹,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此刻,阿济格顶盔掼甲,手握长刀,此刻端坐在马上,面容刚毅,浓眉之下,沉静目光眺望着远处巍峨矗立的王京城,低声说道:“八年前,本王率兵来到王京城下,攻打城池,不想才多少光景,又重临此地,当真是颇为让人唏嘘。”
鳌拜冷笑一声,沉声说道:“王爷,朝鲜兵将还是如此不禁打,这一路过来,当真是所向披靡,望风而降。”
阿济格将一双冷厉目光眺望着远处,冷声说道:“弹丸小国,还敢左右横跳,当真是不知死活!”
鳌拜面容雄阔,颌下的根根胡须都在朝上崩炸而起,说道:“王爷放心,我女真儿郎,抵近朝鲜城,即可一鼓而下!”
“纵然我儿郎勇猛善战,也不可多做伤亡,到时用红夷大炮攻打城池。”阿济格刚毅面容上现出心有余悸之色。
当初在倭国的江户,红夷大炮与轰天雷就给这位藩王,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而这一路的攻城拔寨过程中,红夷大炮和轰天雷可以说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女真这次又出动了三四万八旗精锐,此外还有三万汉军旗等辅兵,打算一鼓作气,收复朝鲜。
此刻,大军行动起来,旗帜如林,从高空俯瞰而去,蜿蜒迤逦如苍龙,向着朝鲜王京围拢而去。
朝鲜,王京
城中朝鲜的大臣、军民都陷入一股惶惶不可终日的氛围当中,女真人当初打破朝鲜城,使朝鲜臣服的记忆,还存留在一些上了年纪的城中百姓。
此刻,朝鲜大君——李淏,正在位于王京城中的宫殿内,正在召集群臣议事,脸上神色凝重,整个殿中都被一股愁云惨淡的氛围笼罩着。
这位帝王年纪三十出左,面容肤色白净,但因为操劳国事,脸上已现老态,而宛如悬胆的鼻子,两侧法令纹深深,唇瓣恍若涂脂。
李淏眉头微皱,脸上忧色密布,问道:“诸位爱卿,女真派兵马前来,来势汹汹,诸位以为当如何应对?”
一位身形微胖、面皮白净的老者,正是朝鲜的左议政崔光范,迈着苍老的身躯出得朝班,拱手说道:“大君,微臣以为,当即刻向大汉派使者求援。”
右议政朴元琦面色微顿,朗声说道:“我水师还随着大汉驻扎在倭国,大汉有职责帮我朝廷。”
李淏点了点头,说道:“大汉为我宗主之国,是应该去派人求援,驱逐女真满夷,不过满清大军压境,汉兵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朝鲜如何应对外间的满清狼兵?”
这会儿,右议政朴元琦,拱手说道:“大君,城中兵马十万,再加上民夫丁壮,可得协助守城。”
李淏问道:“城中兵丁,军械和箭矢等守城军械,可还齐备?”
这时,兵曹判书元斗杓出得班列,拱手说道:“大君,府库军械齐备,弓弩箭矢,足可坚持一年。”
此刻,殿中群臣面上的忧色消退许多,面面相觑。
“粮秣呢?”李淏转而问道。
下方的户曹判书金仲槐,高声说道:“大君,去岁江汉丰收,粮秣囤聚至仓禀,高达五六百万石,足够支持二年。”
此刻,殿中群臣议论纷纷。
李淏沉吟片刻,又将目光投向朝班中的文臣,说道:“勤王令发出去,其他各道府的援兵可曾来到?”
左议政崔光范手持象牙玉笏,苍声开口道:“大君,勤王令一早就发了出去,各地道府援兵还在驰援路上。”
李淏心头的压力稍稍减少许多,目光落在下方一众朝臣脸上,朗声说道:“诸位,此一战关乎我朝鲜国运,望诸君众志成城,抵抗女真兵马,不使彼等荼毒我朝鲜百姓。”
女真破城之后的烧杀淫掠也是出了名的,如果是以前,顾忌着其他臣服藩国,还要讲究吃相,现在被朝鲜背叛,心头恼怒,势必多造杀孽。
下方一众朝臣,闻听此言,纷纷拱手称是。
李淏问道:“李浣何在?”
下方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青年大将出列,李浣拱手道:“末将在。”
李浣现在领御营大将,为李淏器重信任,多次整顿兵马,颇有成果。
李淏吩咐说道:“孤将朝鲜城中防务悉托付于伱,全权负责调兵遣将诸事,不得有误。”
李浣拱手一礼,说道:“末将遵旨。”
议政院以及五军营的一众武将纷纷散去。
而李淏则在内监的簇拥下,大步返回后殿。
行不多远,抬眸之间,却是看到穿着华服锦服和秀丽裙裳的几个少女,正在有说有笑地叙话。
正是李淏的女儿——淑安、淑明、淑徽、淑敬等公主,此外还有最小的淑宁翁主。
淑宁翁主李芸年纪十岁,身穿粉红裙裳,眉眼精致如画,而那张鹅蛋脸儿上的笑容天真烂漫。
李淏抬眸见得这一幕,只觉心头笼罩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许多,笑道:“你们几个在这玩什么呢?”
“父王。”正在有说有笑的几位公主,都是面带笑意,快步来到近前,看向李淏。
“父皇今天不是去见大臣了吗?”淑宁翁主近前,问道。
李淏笑了笑,似将心头的烦忧掩藏,道:“已经见过了,布置下去了。”
淑宁翁主道:“父王别操劳国事了,和我们一块儿玩吧。”
李淏看向一张张明丽的笑靥,微笑着摆了摆手,温声说道:“好了,你们都去玩吧。”
一众公主、翁主欢快无比地笑着,纷纷散将开来,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没有为即将的大军压境感到担忧。
李淏伫立眺望了一会儿,说话之间,快步行到后宅的楼阁上,落座下来,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茶盅,面上郁郁之色难消分毫。
“大君不必担忧,城内还有十余万甲士,足以抵挡女真的兵马。”老仆苍老面容上现出担忧,开口说道。
李淏道:“孤这次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这次女真倾国之兵来攻,我朝鲜难以相抗。”
其实,何止是这一次,上一次皇太极在位之时,率兵马攻打朝鲜,朝鲜一样是没有抵挡得住。
老仆想了想,说道:“大君,如果实在难以抵挡,可以率百官南狩?”
南狩,就是向南出逃,躲避女真的兵锋。
李淏面色微变,义正词严说道:“弃城而走,那我王京城中的子民,又会如何看待孤?”
“大君,先前是老奴考虑不周。”那老仆连忙说道。
李淏浓眉之下,那双苍老目光咄咄而闪,说道:“不过,你这老夯货,倒提醒了孤,世子还有太孙,不能留在王京了,万一女真人拿我李氏王族泄愤,起码还有后人能够率兵复国。”
老仆闻言,拱手称是。
李淏定了定神,说道:“让龙雀护送着世子、淑安她们离开,向南边儿的忠清道、全罗道逃去,如果王京被攻破,还能等汉廷援兵复国。”
老仆应了一声,记下此事。
李淏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清声说道:“这次,希望李氏一族的列祖列宗能够保佑吧。”
他心头已经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位帝王原本就对满清的奴役十分不满,先前转投汉廷,也是觉得汉廷连连打赢了对虏战事,可以联络汉廷摆脱女真的欺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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