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凌带走了小四,着实让苏盈罗心疼了好一段时间。

小四自出生起就一直在她身边,离开得又比前面的三个儿子晚,况且此去是真正的山高路远,苏盈罗一连好久都睡不安稳,时常在梦里听到小四临别时的哭声,还会梦见他水土不服,红扑扑的小圆脸越发的苍白瘦弱。

每到这时候,身边的男人就会抱紧她好生安慰,告诉她小四不会有事,她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思虑过重,只能暗暗劝解自己不要过于担心。

常言道母子连心,要她不去担忧又怎么可能?

分别当天,素和凌看出苏盈罗的不舍,为了不让她为难,他便做了恶人,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盈罗看着他们父子离去,心里一阵钝痛,尤其是小四一见真的要与娘亲分开,小小的一团趴在父亲肩头,努力地朝她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哭着,“娘亲抱抱我呀!”

眼泪瞬间迷蒙了视线,苏盈罗想都不想地追了两步,就被崔洋及时拉住,“我知陛下不舍,可是他们总归是要走的!”

这个道理她怎么能不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孩子离她越来越远,心中满溢的不舍与难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四不哭,过些日子娘亲就去看你!”她大声对小四说。

苏盈罗飞快的抹去泪珠,她是小四的母亲,却也是天临的君主,她的身上担着千千万百姓的安康,绝不能意气用事,而且她自己也清楚,小四跟着素和凌一起去西川,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汗的马车高大奢华,由百名骑兵护送,素和凌一声令下,伴随着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他那一声“启程”低哑酸涩,听得苏盈罗也是满心不忍。她伫立风中,直到西川使团完全淡出了视线,才幽幽地叹息出声。

唉,让她不舍的,哪里只有小四一个呢?

后来也是为了让她放心,素和凌每天都有手信传来,他用了鹘鹰,把这迅捷的猛禽完全当成了信鸽使唤,日复一日的为他传递着他们父子的消息。

比如:【小四已经不哭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小子能吃得很,一点也不挑食,倒是好养活!】

【小四天生就招马儿喜欢,哪怕是烈马都愿意与他亲近,不愧是我儿子。】

【睡不着,想你!】

信的内容都不长,每次也就是一句话,却渐渐安抚了苏盈罗的情绪,知道他与小四一切安好,她也就放心了。

没了担忧,苏盈罗在政事上越发勤奋,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女皇,各地的民生人口、经济税收,她全都心中有数,这几年又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天临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修养生息。

临近新年的时候,男人们各个都忙得废寝忘食,虽然往年这时候也都很忙,但苏盈罗就是觉得他们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苏盈罗也趁着闲暇的时候问过他们,可是这些平时最爱给别人找不痛快的男人们竟然罕见的统一口径,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问了几次之后,苏盈罗也懒得再问了,反正不管他们在筹备什么,总有让她知道的一天。

果然,一个多月之后,一个消息炸然而起:京城郊外的山中发现一块奇石,上面自带如意云纹,百姓之中传起歌谣,都说这是上天授意,陛下乃是由天授命的治世明君。

听到消息之后,苏盈罗翘起嘴角,轻笑出声。

对于这些所谓的出世祥瑞,百姓们大多是相信的,然而当权者却都明白:这东西的本质,无非就是一个引子罢了。

在乱世之中,它是揭竿而起的引子,于太平盛世,它是锦上添花的由头。

苏盈罗自问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他们想要为她再添一份功绩,还有什么可添的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头一颤:该不会是那件事吧?

她有了猜想,可是男人一直按而不发,她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去问,直到新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说完正事之后,就有官员请求上表。

苏盈罗正襟危坐,心知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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