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叹克莱尔命运同时,亦惊叹她的汉语之好,一口京城方言,几无能听出有异地口音,不像那些来周贸易的蛮夷,舌头就像捋不直一般。
和顺公主笑着道:“我想起来了,胡人亲王察哈尔机,当日还在殿中讨要过你,说是他的战俘奴隶,本准备进献给伪皇察罗达隆,被赵王半路截了过来,送给清然的。只是克莱皇后,你如此美丽,又有异国风韵,赵王宋清仁怎么舍得把你送出去的。”
虽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随口一说,这话却不好回答,有带点暗中挑拨之味。还好此时又有客至,和顺公主请元春自便,又起身迎客去了。
元春接过有些闹饿的宝儿,带着晴雯、抱琴、克莱尔走到厅内一无人处,奶了会宝儿,哄睡后,交给抱琴,才重新走出厅,在院中一处亭阁处坐下,随意同身边的熟人寒喧着。
晴雯首次参加这种聚会场合,有些紧张,元春让她随意点坐着,她也不坐,只愿随抱琴一道,站在元春身后。
克莱尔因曾是皇后身份,又是异国之人,众女眷宾客感觉新鲜,很多围在她身边问些西方风俗趣事。
“元春姐姐?”不远处走近一素装俏丽女子,带些疑窦,怯生生的问道。
此女子双十年华,肤白貌美,蜂腰凫臀,玉乳高耸,干净脸儿中,一双清纯美眸将她映衬的楚楚动人,如不是头梳妇人发髻,定以为她还是哪个府上未出闺的少女。
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丫鬟妆扮的小丫头,怀中亦抱一婴儿。
“璎珞!”元春一眼便认出此女是当年自己闺阁蜜友,与自己并称四大才女之一的梁璎珞。
元春急忙起身,双手把着梁璎珞的一双臂膀,开心的笑闹着,这一刻二人又仿佛回到少女时代,谈诗,论琴,斗比才艺。
笑闹玩笑过罢,元春才看到梁璎珞身后的丫鬟怀中抱着婴儿,面带微笑用眼神探询梁璎珞,见她点头,才笑着从丫鬟玉儿手中接过同是襁褓中的婴儿,从晴雯手中接过一颗走盘珠,放于襁褓夹层缝隙中,作为见面礼。
低首细看。
肥嘟嘟的小脸儿,皮肤光嫩细腻,或也是刚吃饱,闭着双眼睡的正香,口中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娇态可爱。
“是少爷?”
“是小王爷。”
和顺公主迎完新客,便又寻着元春去处而来,毕竟在当今大周,燕王妃到何处,都应算是主客。此时见二人在聊,便接过元春的询问答道。
元春也觉惊讶,正准备细问,和顺公主就接着解释道:“璎珞妹妹是赵王侧妃。你怀中抱着的可是赵王的长子呢!”
梁璎珞有些腼腆,只是目光柔柔的看着元春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微笑点头,算是承认和顺公主的话。
“有否起名?”元春向她昔日闺蜜问道。
“我家王爷给他取名为宋麒麟,说是盼他成为麒麟儿。”
正说着麒麟,元春怀中的宋麒麟便醒了过来,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珠看了元春一会,好似对这陌生的元春并不害怕,反而咯咯笑了两声,看得元春心都化了。
梁璎珞笑道:“难得麒麟不怕你,往日除了玉儿,他不让任何生人来抱,只要一抱,便哭闹不停。”
“哎呀,我差点忘了,麒麟和宝儿还算是正经的堂兄妹呢。”和顺公主从抱琴怀中接过宝儿,与元春并排站在一起,捧起怀中的宝儿与元春怀中的麒麟贴在一起道。
梁璎珞有些疑惑,带着疑问道:“元春姐姐夫家是?”
“你们当年交好的有如同胞姐妹,居然不知道?”
梁璎珞苦笑着道:“自从嫁入赵王府,璎珞便与元春姐姐断了联系。”
元春也笑道:“前几年我家爷性子飘忽不定,姐姐我也只在府中呆着,未曾与外间交往过。”
和顺公主道:“元春如今是燕王妃,小宝儿是王府嫡长女。”
此话一出,梁璎珞脸儿刷的一下,一片绯红。还好众人只在关注襁褓中的兄妹二人,都未曾留意。
过了片刻之后,梁璎珞从脖中取下一条红绳系着的古玉挂坠,塞在和顺公主怀中宝儿的襁褓中,微笑道:“璎珞身无长物,便把这枚玉坠送于宝儿作见面礼吧。”
元春想制止,言道:“璎珞妹妹,这挂坠可是当年你最爱之物,我数次讨要,你都不曾给我,今日怎会送的如此突然?”
梁璎珞小心的从和顺公主手中接过宝儿,轻晃慢摇着说道:“我一见宝儿就心中喜欢,或是有缘,便送于她作见面礼吧。”
三人正聊的热闹,公主府下人禀报:“公主殿下,晚宴准备好了,是否请客人移步?”
宋清然随贾政进了屋,厅内再无外人,桌上已摆好碗碟酒菜,宋清然与贾政推让一番,贾政才客气的坐上主位,宋清然坐于下首,赵姨娘未尾相陪,为二人倒酒、布菜。
五十余岁的贾政容貌还是十分端正的,国字脸,白面长须,身子微微发福,更显威仪富态。
人逢喜事精神爽,近几日的贾政更是满面春光。
至交好友、上官同僚、门客亲朋接踵而来,纷纷为贾政庆贺长女晋位燕王妃。
听小道消息所言,顺正对他这位,燕王的岳父亦也算满意,曾言道:“是个知恩守礼,敬事克己之人。”
屋内并无外人,贾政与宋清然闲聊了几句,便推杯换盏起来,赵姨娘虽未怎么读过书,识不得几个字,可天生便会这奉承应酬一般,虽有时说些俚语笑话在读书人听来,并不太为恰当,可桌中本就只有三人,翁婿二人相向对饮却是无趣,有些插曲活跃气氛却为点睛之笔。
酒过三巡之时,宋清然与贾政都有些醉意,宋清然才道:“岳父大人现如今为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小婿前几日曾听父皇言过,认为岳父大人克敬职守,有提拔之意,过几日小婿在各部再帮着走动走动,想必升为正五品郎中应是问题不大。”
贾政算是文人,又是官场中人,听了此言虽心中万分欢喜,可表情只装作淡然,一副荣辱不惊之态,捋须笑道:“圣上抬爱,让清然麻烦了。”
身边的赵姨娘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员外郎是什么官,郎中又是什么官,不过从五品变更为正五品,是升官还是懂的。
此刻听闻贾政要升官,更是跟着高兴,不由开心笑道:“老爷,老爷,您要升官了?”
贾政故作板脸道:“无知妇人,懂得什么,只是圣上抬爱,清然愿助老爷一二,能成否还看圣上之意。”
赵姨娘自小就被训斥惯了,不论是小时候在贾政身边当丫鬟之时,还是作了小妾,每日在王夫人处学规矩,时常被训斥一番,要是哪日这些人对她笑脸相迎,反而会不习惯。
所以贾政虽是板脸训斥,只要贾政不赶她出屋,她并不在意。
此时不由得又殷勤三分,为二人添酒布菜。
贾政本就不善饮酒,此时只他一人坐陪,不免会多吃几杯,此刻又陪着宋清然饮了几杯,已有八分酒醉,借着酒意才开口对宋清然道:“清然,老夫观元春身边一直只有抱琴一人伺候,如今宝儿渐大,怕照料不及,所以老夫拟从探春、迎春二女中挑选一人,随在元春身边,你意下如何?”
贾政说话却有些水平,只言随在元春身边,不提嫁娶之事,只是此中含意自明,一黄花闺女,随你入王府内宅,即便无任何亲密之举,在外人眼中亦不再清白。
可此话好处在于,宋清然如果拒绝,也不伤二女的闺誉,可解释为不放心长女及外孙女,让小姨子代为照顾。
宋清然心中自是早知有此一提,亦想好应答之语,不过仍作面有犹豫之色,斟酌一番才道:“迎春、探春姿容不逊其姐暂且不提,探春敏慧,迎春内敛,都是宜家宜室之人,虽不知她两人之意,让小婿来选,却是难以取舍。”
宋清然说到这里,举杯又敬了贾政一杯道:“岳父大人好生了得,整个贾府,妻贤子孝不说,养出的女儿个个花容月貌,贤惠淑德,小婿再敬岳父一杯。”
这马屁拍得正中贾政下怀,举杯饮尽后,慰怀一笑道:“清然谬赞了。”
“按说长幼有序……”说到这又抬目扫了一眼赵姨娘,见她目中有些着急。
正在斟酌用词之时,赵姨娘怕他开口说完,便把事定下,便急忙接口道:“我们家探春虽小了点,可懂事的很,一点不输其姐的。”
或是贾政已是醉酒,对赵姨娘不懂事的插话并未在意与恼怒,只是示意宋清然接着说。
宋清然接着道:“可如以长幼之序来选,却又对探春不公,小婿深感头痛,不如这样,我先接触下迎春与探春,探探她两人之意后,再做定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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