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易溪箐淤痕满布的娇躯上,四溅开来,那青红相间伤痕触目惊心,犹如一把把利刃割在我心上。

我看着四溅的眼泪,有些恍惚,究竟是我哭了,还是易溪箐哭了?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我和易溪箐彼此对视着,她躺在冰凉的地上,我双手撑地俯在她身上,她身上的幽香清晰可闻,她的乳尖还挺立着,离我的胸膛不过一尺的距离。

包房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几度,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起了鸡皮疙瘩。

我该如何开口,我的内心有着千言万语,却始终幻不成一句话。

我多么希望分别多年后的重逢,我们是在一家街角的咖啡馆,我们坐在安静的角落,那里没有扰人的喧嚣,不需要热泪盈眶,也不需要刻意去缅怀,调匙在咖啡杯里缓缓的搅拌,发出令人陶醉的清香。

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阳光照进咖啡馆,晒得我的心窝都暖洋洋。

我没有对重逢的侥幸,只是想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你……是陈晓吗?”

我的手指悄然用力,紧紧抓着地面,手指关节都已经爆出来了,我该怎么回答。

在不久之前,我还对你没认出我而耿耿于怀,而在这一刻,我多么希望你已经真的完全忘了我,你已经完全不记得初中时候,那个作文写的好的安静男孩,这样在以后的某个瞬间,也许你会突然想起我,然后在心里蓦然一笑,那个男孩还挺可爱的。

如果真的这样,起码至少可以在你心里保留着对我最后一丝美好的印象。

“嗯……是我。”我苦涩的点头。

“没想过会在这儿碰到你。”

“我……也没想过会在这儿碰到你。”

良久的沉默,易溪箐的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笑容,说道:“好久不见!”

她的笑就像一把尖刀刺进我的心头,我没由来的心头一酸,迟疑了一下,说出那句。

“是啊,好久不见!”

轻轻的一句好久不见,便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造化弄人,我们不过是尘世漂浮的两叶浮萍,在激流湍涌的人生中相遇而后又分离,却又被命运强行漂泊到了一起。

分别时,我们是不足豆蔻年华的少年少女,再见时,她是出卖初夜的清倌人,我是重金夺下她初夜的金主。

……

我和易溪箐相伴在街头默默走着,一直到了傍晚,在远处的夕阳和城市的霓虹灯下,她的眼睛就像闪烁着无数星星的星空,晚上的清风吹动她的裙摆,她轻轻的和我说再见。

我却回道:“对不起。”

这句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易溪箐却摇了摇头,温柔的笑了笑,反而和我说了一句:“不用,是我应该对你说谢谢!”

她的语气真挚,让我感受不到一丝的假意,她伤痕累累的身体被连衣裙包裹住,从外表已经看不到我究竟给她造成了什么伤害。

可是身体上的伤害可以用衣服遮挡,也可以用时间去消除,心灵上造成的伤害呢,能用什么去掩盖,用什么去弥补?

她浅浅的笑容下,究竟隐藏着对我怎样的改观?

目送着易溪箐离开后,我就没有了目的地,只能在大街上恍恍惚惚的走着。

易溪箐出卖初夜的理由很俗套,就是她爸爸重病了,需要很多钱来治好,她家境本来就一般,面对这种无底洞早就填的干干净净,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爸爸去死,她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

可是她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能够出卖的只有自己的身体,用她的身体去和有钱的男人交换金钱。

在来之前她就做好了今晚被男人粗暴强暴的准备,就算被蹂躏的再惨也不在乎,最后失身于我对她反而是一种幸运,易溪箐是这样和我说的。

她还很感谢我,因为有了这些钱,或许她爸爸就有机会可以治好。

我突然觉得钱真的是个很好的东西,就因为我付出了两百万,即便我强暴了易溪箐,她也没有责怪我,反而会浅浅的笑着和我说谢谢。

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因为有了这些钱,就可以治好她的爸爸,这些钱对她而言太重要了,即便是要她付出身体和尊严也值得。

以前我觉得我手里有了戒指,就有了一个很大的外挂,可以无往不利,现在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权势才是最大的外挂。

只要有了更多的权利和财富,你可以让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跪在你面前,你可以让原本必死无疑的人有机会获救,你可以让所有讨厌仇恨你的人转过来为你歌功颂德。

……

易溪箐走后,我继续一个人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辆辆豪车在我身旁驰骋而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谁也没有为我而停留。

我突然想起了张苡瑜,在这个时刻,我很想见到她,尽管她亲口和我说,她宁愿和依山生死与共,我还是想起了她。

在这条见不到尽头的马路上,在易溪箐离开之后,在我身边空无一人之时,我希望由她陪我继续走下去。

就这么单纯的走着,不用理会走到哪里,也不用管前面的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站在我身边,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人是她,就足够了。

我拦下一个路人,借口自己手机没电了,路人也很爽快,直接把手机借给了我。

只是在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后,我却莫名心慌,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正在行窃的小偷,刚刚接通,那头只传来张苡瑜清脆的一声‘喂’,我就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还给路人,说了声谢谢,便赶紧跑开了。

我不敢等待,尽管知道没有任何可能,我还是忍不住期待,张苡瑜会猜到这个陌生来电背后其实是我吗,如果她猜到是我,她会打回来吗?

她不会,我若是在原处等待,只会等到失望,只有跑开,才可以保留仅有的一丝幻想。

在那个女洗手间里,我傻傻的和她告白了,尽管可笑,却是我内心最真实的话语,而她当时在想什么,她对我说出那般绝烈的话语,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我跑了很远,一直跑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上。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死亡的雾霾又如影随形,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有一种卸下重负的轻松感。

大概是不久前有渣土车路过,路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小石块,我一脚一个,将石子踢向远处,就好像是把一件件烦心事从心里踢出去。

“张苡瑜,白毛这个混蛋都花心成这样了,还不打算负责,你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离开呢?”

“赵清诗,你为什么要答应齐鹤梅的表白,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宁樱雪,就算你觉得累了,想走一条捷径,那你跟着罗索珲也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王鸿熙胯下?”

“安知水……”我歪着脑袋想了下,一时之间感觉好像安知水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对,安知水你这么喜欢吃醋,我说万一,万一以后你真的成了我的女人,那我肯定还会有其她女人,你依然总是吃醋,那可怎么办?”

“还有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地面上一颗最大的石子,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我从没觉得,那个小小的人影在我人生中很重要,我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喜欢过那个小小的人影,她于我而言,本应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可是在很多关键节点,我总是莫名的会想起她。

我承认我很花心,喜欢过很多女孩子,从最初的易溪箐开始,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我都会对她们产生好感,几乎是见一个爱一个。

赵清诗、张苡瑜、安知水、宁樱雪,这些都是花一般美丽的女孩子。

唯有她,一丁点都不好看,却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她实在是丑死了,连其她小女孩半分可爱都没有,而且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小流浪儿,怎么可以做到那么霸道,每次只要看到我和别的小女孩多说一句话,都会两只手插着腰,面无表情,理直气壮的对她们说:你们不知道吗,他,可是我的!

我小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活着吗,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见你一面。”

如果这世界有神灵,能听到我的祈求吗?

我将这颗最大的石子一脚重重踢出,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啪’的一声。

我赶紧抬头,心里立马说了一句糟糕,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这颗石子不偏不倚,居然砸在了一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上。

这偏远的不知名小路上,怎么会停着一辆这么贵的车子?

我赶紧小跑到了保时捷边上,石子正好砸在了后视镜玻璃上,按理来说这种豪车价格昂贵,应该很结实才对,可这个后视镜玻璃也不知道是什么劣质材质,轻易就被砸出了一道裂痕。

“车上可千万别有人啊。”我在心里祈祷。

我隔着车窗玻璃往里面看去,可是入眼一片漆黑,为了保护隐私,现在一般稍微昂贵的车子都是这样设计,从外面是无法看到里面,但坐在车内的人对外面却可以看的真真切切。

我将整张脸几乎都贴在车窗玻璃上,睁大眼睛,想看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车内应该没有人吧,否则早就应该下来找我麻烦了,即便车主大度,看我一个普通大学生模样,不屑找我赔偿损失,也应该下车训斥我几句才合理吧。

我放下心来,运气真好,不然就这台上百万的豪车,纯粹靠我自己的话,全身扒光恐怕都不够赔的,得赶紧逃离现场。

我站直身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自己只是一个正巧路过的人。

我才往前走出一步,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吓得我的神经不由一紧。

我身旁这辆保时捷居然发动了,而后迅速加速,犹如一道闪电般飞快掠过,只是一眨眼功夫,轰鸣声由近及远,便彻底消失在了我眼前,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的一些汽车尾气,我几乎要怀疑方才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摸了摸鼻子,吐槽道:“怎么感觉这人比我还想快点离开这里啊。”

真是奇怪,既然车内有人,那干嘛不下车呢?

难道说这个人有很着急的事情,看这个人开车离开的速度,倒是非常有可能,可如果这个人真的有急事,就连找我麻烦的空档时间都没有,那为什还在路边逗留这么久。

而且感觉这辆保时捷好像在路边停了蛮久,差不多从我开始踢石子前一小会儿就在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个人都安静的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在这条不知名的小路,周围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个人到底停在这干什么?又为什么在我走近之后突然飞驰离开?

我刚才还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这样岂不是车内的人也同时在看着我,而且还是我整张脸都完整无缺的暴露在这个人的视线内。

这也太尴尬了吧!

不知道车主是男是女,估计是个女生吧,而且胆子小的很,只怕有留意到我的不正常举动,毕竟大晚上在马路边上忧心忡忡的踢石子,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人。

我猜测,车主当时的心路历程大概是这样:这哪来的二货傻叉,把我的后视镜都踢坏了,不过他看起来像是个神经病,要是我下车找麻烦,万一反被讹上就不好了,还是赶紧开车走算了。

肯定是这样,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怎么感觉这辆车有点眼熟,似乎在学校曾经也见到过一两回,难道说车主是我的校友?

算了,这事应该就这样过去了,我没有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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