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李府——乃是大华朝军方最德高望重的李元帅李泰颐养天年之地,作为大华朝军方的中流砥柱,若说徐芷晴是最出色的智将,那李泰便算是所有军人的心目中的定海神针,只是李泰年事已高,如今已不再担任任何实职,从大华正规军的最高统帅退下来后,便终日在府中颐养,已经不再过问军务。

今日李府上下戒备森严,只因当朝太后肖青璇凤驾亲临,得到消息的李泰早已安排妥当,滴水不漏。

在府上的一处人工开凿而成的湖中,精神矍铄的李泰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垂钓,而亲启凤驾的太后肖青璇反而是端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他钓鱼,二人都屏退了随从。

只见那浮漂微动,肖青璇笑道:“李老,鱼儿都在吃饵了。”李泰转头无奈一笑道:“太后啊,这湖里的鱼都鬼精得很,刚才那不过是试探虚实,若是真吃上了饵,那漂可就得沉下去才行,这回又放空炮咯……”

果然如李泰所言,只见他一提竿,浮出水面的鱼勾却只剩丁点鱼饵在尖。

肖太后微微一笑道:“是本宫心急,扰了李老的闲情了。”

李泰摆了摆手道:“太后,钓鱼心急了,不过就是重头再来,可要是在沙场上,按耐不住,丢的可是小命,你之前说的那事,老夫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妥,想我大华与突厥对峙多年,凭借的就是坚城阻挡突厥的骑兵推进,稳打稳扎,虽然偶有劣势,却不至于被敌人长驱直进,太后你如今打的主意,无疑是一场豪赌,赌的不止是边军士兵的性命,更是我大华朝的国运,以老夫对突厥的了解,虽然我们先手出击,必定能在短时间内蚕食突厥人的地盘,可是我们却是守不住的,绕来绕去,到最后可能还得不偿失。太后慎重!!”

肖青璇今日来看望李泰,主要目的就是想探探他的口风,听一下意见,本来以为李泰会是主站派,支持出兵,可经过一番思量后,李泰却是给出了否定的意见,她不解地问道:“李老不是一向主张对突厥强硬的态度吗?”

李泰呵呵一笑道:“太后你误会了,老夫戎马一生,从来不怕死人,更不怕输,就怕输得没意义,不值当,要是能一股作气的出兵打到突厥的都城,把那些胡人连根拔起,就算太后不准,老夫也会自作主张,先打了再说,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就算趁着那小可汗刚逃回突厥,他们内部还没形成统一起来的时机,依老夫所见,最多也就能打到克孜尔城下,已经是顶了天,突厥人与我们大华不同,在那茫茫草原中,胡人即便没有都城,战力也没有多大影响,不像我们大华,以步兵为主,胡人是马上的民族,他们可是可以全民皆兵的,即便我们真的打下克孜尔,也守不住。最后只能退走。结果一番折腾下来,不过就是去敌方的都城逛一圈,结果却是不知要死多少人,这种买卖,最多是得了名声,却是要用士兵的命去结账,划算不划算,要是死人太多,无论是边关或者中原都要不稳了,太后,你当真是要这般豪赌一场,就为了搏一个看似能传颂千世缥缈名声,却有可能输光家业的买卖?”

肖青璇脸色晦暗,皱眉道:“依李老之言,那突厥胡人当真就不可匹敌?同样都是人,为何他们就这般不可战胜?本宫不解。”

李泰这时也没了继续垂钓的心思,放下手中刚重新上好鱼饵的钓竿,提起身旁的一个酒囊,小酌了一口后,抹了抹嘴角,叹道:“老夫抗击胡人大半辈子,最终得到的一个结论,不是胡人坚不可摧,是无论天时地利都在他们那边,大势而已,想我大华的步兵无论战术,体格都不会输给胡人太多,输就输在,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两条腿打人家四条腿,打赢了追不上,打输了逃不了,只能依靠一座座坚城死守,就算我们骑兵战力再高,可数量实在太少了,和胡人一换二,也只是小赚,一换一,可是要亏到姥姥家,没有战马之后,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些年来,老夫一直建言朝廷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骑兵的数量至少翻一番,是至少,那么面对胡人骑兵的来犯,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可惜,可惜。”

李泰的话,肖青璇当然明白,父皇其实也对李泰的建言颇为赞同,只可惜言易行难,要建立并养起比现在多一倍的骑兵,受限的因素太多,首要的条件,便是大华不像突厥那般,能把军马当成是一个兵种,而且固中想要伸手越界的人太多,养出来的战马,无论是开销和养护,都是极大的负担,有可能只会养肥的一小部分权臣,却是让朝廷的负担加重不少,所以即便宏图伟略如父皇,依旧是效果甚微,这是多年的陈弊顽症,非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

肖青璇陷入沉思之中,自从得到消息,那位原本被软禁的萨尔木在质子府的一场大火『失踪』后,她就一直在盘算,如何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甚至设想马上出兵突厥,攻起不备,先打了再说。

卧床之塌,岂容他人酣睡。

只是全面出兵,非是一时三刻可以完成,没有充足的准备贸然出兵,无疑就是一场闹剧。

毕竟要打的可是压着大华多年的突厥胡人。

今日特意亲临李府,就是为了听到李泰这位军方定海神针的真正意见。

只是今日得到的答案并不理想,肖青璇心中泛起一股闷气郁闷不已,同时也更是忐忑不安,总感觉有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作为大华的实际统治者,她肩上担负的责任太多,皇儿尚幼,远不到可以撑起赵家皇朝的气候,而且性情仁厚,现在就把江山交到他手上,肖青璇那能忍心。

原以为可以依靠的林郎,如今却是渺无音讯,她能等,可江山社稷不能等,如此一来,肖青璇的压力可想而知。

若非这般,她何至于留着那两个人,假扮成太监,只是想在夜深人静之时,能有一时的性爱欢愉,忘却俗事的缠身,只为得到片刻的放松。

肖青璇沉思的许久后,轻叹一声道:“李老,本宫想要你的一句准话,不为别的,就当是报仇也好,若是我大华如今马上出兵,可有能打得突厥一阵措手不及,杀些胡人蛮子泄泄气,就当是这么多年他们不断侵扰我大华的代价?”

李泰咪了咪眼,悠然道:“太后可是想好了?就只是要杀些蛮子出出气?而不是要灭了突厥?”肖青璇点头道:“有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打一场的话,实在是意难平。”李泰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只要不是想着一股作气,见好就收,往对方脸上打一巴掌还是可以的,灭他们胡人蛮子三几座城,还是能办得到的。”

肖青璇点头道:“那就给对方一个下马威!那萨尔木多半已经被救回去了,但是能活多久却是未知,那就趁着这段时间,狠狠地打,杀得多少是多少。”

李泰抚了抚须道:“太后只要一道圣旨下去,让芷晴那丫头忙活去便是,要论这般局部战事,她可是比老夫还能胜任,武陵那小子也要派上,别让他整天在老夫眼前烦心。”

肖青璇笑道:“武陵这两年都陪在李老身边,可是尽显孝心,怎么就教李老烦心了?”

李泰气笑道:“那小兔崽子都多大了,就是不愿成亲,老夫我亲自给他找了媳妇配了亲,还不愿意,害老夫失信,也不知道趁着老夫还没两脚一伸埋进土里,赶紧生几个大胖孙子给老夫抱抱,不是烦心是什么。”

肖青璇微笑道:“那不如由本宫亲自给他许亲,帮忙掌眼看看?”李泰轻叹道:“太后的好意心领了,也不劳烦太后开这口了,那兔崽子倔的很,他既然还不想成家就由得他吧,强扭的瓜不甜,没必要到时候耽误别家姑娘的幸福。老夫先谢过太后了。”

被拒绝的肖青璇并不在意,就当此事暂此揭过。

得到李泰的肯定后,她便不多留,离开了李府。

今日是微服私访,出行的排场并不隆重,肖青璇只是低调地乘了一顶没有任何标识的四人寻常轿子。

看似普通,实在周围早已密布宫中的禁卫好手,保护绝对滴水不漏。

肖青璇返回宫中后,便召来兵部,户部等各部尚书,在御书房进行密议。

从午后一直议事到入夜还未有完结,只是宫中规矩使然,未完之事翌日继续,一连进行了三天的密议后,才总算敲定了所有关键事务,旁枝末节的小事,则由各部尚书自行定夺。

太后一再申明,今次出兵之事,不得随意宣扬,更不可出工不出力,繁文缛节可免则免,兵贵神速,一定要打胡人一个措手不及。

却是未明示具体目标,坦言军事上的决策,全权听令于徐军师。

若是发现有谁敢暗中怠慢或是拖了后腿,延误了军机,必定严惩。

那些尚书大人们散会后各怀心思,要知道真打起仗来,手中有的是法子捞油水,而且太后这次的意思,是要朝廷把资源都倾斜向边关,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军需物料一切保证充足,务求要在最短时间内集结好兵马。

既然有了太后这句话,除了兵部尚书外,其他各部尚书都在盘算如何能最大化捞上一笔天降横财。

反正朝廷要出兵打仗是好事,无论打输打赢,都不会祸及到他们,所以根本没有人反对。

当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密旨传下,不出三天就会到徐芷晴的手中,肖青璇沉吟道:“这般大阵仗,要是林郎你都不出现的话,本宫就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了。”

御书房外,一直恭候的贵公公轻声提醒道:“太后,是时候用膳了,这几天与各位大人一直议事,需要保重凤体啊。”肖青璇轻声道:“嗯,忙活了几天,是有些乏了,对了,铮儿这几天可有用功读书?”贵公公禀道:“皇上这些日子都很用功,如今还在夜读,太后是要先去看望皇上吗”

肖青璇沉思了一下道:“算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累了,明天再去吧。”贵公公接住了太后的玉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轻唤一声:“太后起驾!”

肖青璇一路返回寝宫的路上,路过一处妃嫔的宫室时,听到一丝微不可闻的娇喘呻吟,她柳眉轻皱,却是不动声色,然而一连经过了三四间宫室后,还是一样听到那婉转低吟,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问贵公公道:“宫中如今有多少妃子?”贵公公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太后,如今宫中的妃嫔加上美人才人,约莫有三百来人,大多是先皇时已入宫。”

肖青璇嗯了一声后,便不再出声,贵公公一时猜不准太后的心思,也就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扶着她回寝宫。

其实肖青璇的心中是在悲叹,以她所知,宫中的那些妃嫔已经入宫很多年了,因为父皇的隐疾,这些被挑选或者送进宫来的女子,入宫之后,就等同于将毕生的青春和人生都虚耗在这深宫之中,刚才听到的那些娇喘呻吟之声,满含哀怨和寂寞,同样是女子,肖青璇可是有切身体会,对她们深感同情。

父皇已仙逝,作为妃嫔的她们,这些年过的都是没有盼头的日子,只能是数着日子孤独终老,人生如此,了无生趣至极。

所以其实这几年忍受不住而自尽的人一直都有,只是这等宫闱秘事,没有人敢碎嘴。

肖青璇回到寝宫后,早已准备好的御膳也只是浅尝了几口后便结束,沐浴更衣后,准备就寝,贵公公把殿内的灯火吹灭后,却是听到肖青璇幽幽说道:“今晚本宫很累,不用伺寝了。”贵公公还以为太后在欲拒还迎,本想悄悄摸近凤塌,结果帐内响起了一声:“嗯?!”

这假太监顿时遍体生寒,一股寒意袭来。

他连忙跪下告罪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是小的多心了。”帐内的肖青璇语气冰冷道:“本宫看你不止多心,还多了一样不该有的东西,莫非真要让本宫废了你?”贵公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片刻后,迎来了太后了一句:“还不滚?!”他连忙起身告退,退出寝宫后,才发现自己双腿打摆,只能扶墙而走。

凤帐之内,悄无声息,只是其中人已是泪流满脸,无声低泣。

心中呢喃着唤着爱郎的名字:“林郎,你回来可好?你到底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翌日,一条太后的口谕在宫中不胫而走,自入宫以来,未曾得到先皇宠幸点牌过的女子,若是有意愿要离宫,可向掖庭局提出并审核,验明正身后,将给于一笔银子离宫,离宫后薄籍取消,今后恢复原来身份,不再是属于后宫。

而其他女子,每月可有两日的“省亲”假可以出宫。

这条口谕一出,便在后宫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相当于是太后恩准,让那些深居禁宫之内的寡妇们得到了解放。

而让肖青璇没有预料到了是,她这一举措,简直衍生出一种职业——男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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